《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两元

41、关于忠诚（四）

　　阿诺尔是这里唯一的男孩子，头发像熟透了的燕麦，眼睛像矢车菊。他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是被跟着夏季风进岛的入侵者们俘获的战利品。
　　这些来自克拉夫特霍尔的孩子即将被作为祭品献祭给伟大的深海诸神。相貌奇特的侍者们板着一副委琐和骄横睥睨的派头监视着他，不给水，也不给饭。
　　女孩们的境况要好得多，不但有面包和煎肠，还每人分到了一个橙子。她们正快活地吞咽着手中的食物，以拯救早已空空如也的肚皮。
　　一个女孩怜悯阿诺尔，她想将手中的食物分给他，却被傲慢的侍者拉走了。
　　眼下这个饥肠辘辘的孩子，只能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好让闹腾的胃安分些。
　　就在他饿得两眼昏花的时候，那些怪人们突然尖叫起来，那嘶哑尖锐如同钝剑摩擦石壁般的邪言恶语敲击着他的耳膜，把他从饥饿导致的混沌状态中解救出来。
　　黑发深肤的入侵者们走入殿堂，向一直在忙碌着的白袍祭师说了些什么，惹得大祭师很生气。
　　“他就这样背弃了我，还假惺惺地将你们放回来假称中立？”你们怎么就不战死在那算了？迪迪耶依旧是那副不可动摇的严峻的神情边想边斥责道，“靠不住的异族。”
　　“我很失望。”迪迪耶很失望，他是打心底把戈拉阿斯大领袖当成心目中真正的父亲那样去崇拜和依赖，可他突然就这样被人家轻描淡写地给抛弃了。
　　他不在意那些来自自由贸易城邦的佣兵和自由骑手们的临阵叛逃，可马人的离弃却重创了迪迪耶的心。这使迪迪耶很受伤，他本以为至少戈拉阿斯会竭力而战，甚至为他战死沙场的，就像他当初力排众议帮助他，尊他为王那样坚决。
　　一时间，他拒绝相信这是事实，也许戈拉阿斯又同往常那样做决断时被他族里那些老不死的家伙拖了后腿，动摇了一下。
　　最终，迪迪耶还是接受了现实，自己的分量确实比不上恩师整个族群的兴亡。
　　他实在说不上是该让愤怒还是该让悲伤来主导情绪，大祭师此时心底是充溢着满满的失落，却还不得不在族人跟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就这样吧，”迪迪耶耐着心中的悲凉和遭遇背叛的不甘心吩咐道，“提前进入仪式，黑暗诸神会赠与我们无上的恩宠和大能。”
　　与满心失落的迪迪耶不同，另一位命运之子艾莉森正面对人鱼国王的求婚不知所措。
　　“……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沉寂了片刻，直到营地里某位喝高了的马人一声豪迈的长啸由高到低完全消失，艾莉森才错愕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不足以让你信任我吗？”
　　我改，必须改——艾莉森心想，肯定是我哪里没做好。
　　随即她为这个难以忽悠的世界深感忧愁，因为上到天上的飞蛾，下到草原上奔驰的俊马，深到海里的鱼都不吃她嘴仗的那一套。
　　按一般的套路发展，耍完嘴皮子的主人公早该启动光环模式接受后宫和小弟们的膜拜了，怎么会出现仍然不被信任的情况。
　　难道这和现实世界一样只有实干家才能以德服人吗？
　　那她岂不是得像她学习上古精灵传承和斯默爱伦各地民俗方言那样脚踏实地地下大功夫去实践，毫无任何技能键点击就送？
　　这个世界未免太真实了。
　　这么叹息着，若伊弗却阻止了艾莉森朝悲观消极的方向奔跑。
　　“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想通过某种纽带让这种信任更亲密，”国王说，“给你我的族人看，也给其他人看，黑暗和光明的融合并非不可能。”
　　“所以你这是在建议我，你我应以自己的行为做出榜样吗？”艾莉森问。
　　“是的，我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用血缘枢纽构建成的亲族体系更为密切的关系了，身为王者和领袖，我们应该为子民们做出表率。”若伊弗解释道。
　　“民族融合，这倒是个好主意。”艾莉森一时想不到推脱的理由，这位国王足够英俊，还睿智多财，是个相当不错的伴侣啊。
　　但是他好像已婚了吧，他身边的几条人鱼和他亲密得跟什么似的。
　　于是艾莉森问道：“可你好像结婚了吧，你是要娶我当第几任妻子呢？”
　　她又补充道：“昆迪可是一夫一妻制的，就这点我们有分歧。”
　　“哦~”若伊弗仿佛刚刚才察觉这个分歧似的，内疚地叹惜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又或者，”他突然又高兴起来，“从我十多个儿子和一百多个孙子曾孙里找找，我们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那他得英俊！”艾莉森的第一反应就是强调这个，随即她觉得自己很蠢，看看国王就知道这些人选的颜值绝对不会低。
　　所以艾莉森也跟着高兴起来，兴奋地向国王询问了很久，跟阿姨买菜似地挑拣了很长时间，终于搜罗出了合适的人选。
　　“沙克，我最小的曾孙，今年刚满3000岁，从小跟着他父亲在夏日之海游历，据说已经在魁尔斯海峡一带占地称王了，而我也未曾听闻他婚配的消息。”若伊弗扳着手指记述入围的人选，“伊佑，我最小的兄弟，按人鱼的年纪看才刚成年，一直生活在深洋里；达克韦夫，他有一头艳丽的红发……”
　　若伊弗认真地数着，神情非常专注，以至于艾莉森在他耳边呼唤了好几声，才恋恋不舍地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
　　“什么事？”他疑惑地问。
　　“为什么你要帮我？”艾莉森好奇地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希望有人照顾你，”若伊弗笑笑，“至少得是个品行纯正，值得信任的人。”
　　“……谢谢你。”本想跳起来摆显自己女强人硬派作风的艾莉森被若伊弗温和的笑容吸引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流露出女性该有的温婉和美的一面。
　　如果还单身就好了，精灵和人鱼不约而同地想，彼此用余光偷偷看着对方。
　　某种淡淡的惋惜的情绪在空气中漫溢开来，如果非要用句诗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大约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