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两元

42、小镇

　　里世界，缓慢流淌的时间让昏黄的太阳看起来仍然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
　　乍到此地的新鲜感过后，这光景看得人疲惫、嗜睡。
　　平时掩盖在苦中作乐似的肤浅的欢乐下的负面的情绪悄悄走了出来，蛊惑着人们去哀思，悲恸。
　　历经离别、伤痛和死亡三重洗礼的士兵们在马人的地盘上逗留了很久，永恒的黄昏压抑着他们原本快活的心，再多的荣耀和财富都阻止不了他们脑中归家的念想。
　　打仗最怕的就是停下，每进行一次车马劳顿的征程和悬于生死的厮杀，士兵们再次上路的动力就越小，贵族们不得不下大力气去游说他的跟班们继续为民族大同而战。
　　人们匆匆结束了对亡者的哀悼，将战死乡邻的遗体就地焚化后捡进麻袋，扔到运送粮草和火药的板车上，和失去战斗力的伤者一起运回斯默爱伦堡。
　　先知夫人和艾莉森的另一位宫相发明家夏侬会回赠给这些勇士们足额的补偿，这也意味着艾莉森欠款的数额越来越大了。
　　好在拜伦并没有不情愿，他只是幽默地调侃了几句，就取来鹅毛笔飞快地写下一大串漂亮的字体。
　　他那破产得愈发厉害的伟大领主正窘迫地守在身旁，局促又详装淡定地偷看纸上的内容。
　　善解人意的诗人慢慢将纸展开，好让艾莉森瞧得更仔细些。
　　他越是这么光明磊落，艾莉森越是觉得自己阴暗小气，不过她还是忍着内疚坚持到拜伦最后一笔落下为止。
　　听差加梅尔将信笺折叠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印。
　　营地外一阵人仰马翻的忙碌之后，疲惫厌战的士兵们不情不愿地出发了，懒散的队伍和低迷的神情看着就像伏尔加河边一群刚拉完船的纤夫。
　　真的很像，艾莉森想。
　　这阵势看着不像去打仗反而像是去送死，几乎所有的贵族们都在担忧这个问题。
　　也有个别小贵族为了崇高的理想或政治地位啦什么的努力奋斗着，老树刷青漆似地装嫩扮热血，奔走在耄下的士兵间高声呼号，为他们加油鼓劲。
　　狡猾的老家伙们掏出用嘴画出的胡萝卜吊在年轻单纯的小伙子面前左右晃动，孜孜不倦诱使着赖驴一样失去方向的士兵们向前走。
　　他们是这样勤恳地替大贵族们分忧解难：
　　比如“这群羔羊一样的懦夫躲在黄金白银砌成的宫殿里，满以为白白的薄雾能够藏匿住他们邪恶的身影，恶徒们荒诞的打算终将会落空的，因为邪恶战胜不了正义，我们是正义的光明使者，我们视黑暗中的那些企图挑唆发动异族混战的外来者为仇人，让我们冲锋吧，哪怕只当一会的英雄也比活了一辈子的懦夫强！让我们去抢光他们的钱财和老婆……”
　　或者“你认为你很强大吗，你认为你很明智吗？和真正的英雄比起来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个可怜虫，只有你妈妈觉得你聪明又勇敢，可其实呢你连你喜欢的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因为你害怕，因为你自卑，你觉得自己怎么也配不上她，只有最勇敢的小伙子才能赢得她们的芳心——所以你自己选吧，是随便找个丑婆娘将就着，还是在战场上成为个受人姑娘们青睐的勇士？证明你的价值，你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和“那里的女人伶俐又漂亮，好处说不光，我喜欢她的头发金又黄，我们马上就要遇上她……”
　　这土匪进城一样的论断和不可理喻的理由让艾莉森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们，那里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富庶，女人则和天蛾人中的女性那样饱含异族风情，可能过段时间还会更糟，但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士兵们都听得很开心，一支军队该有的派头又回来了。
　　于是她和其他廷臣一样，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异族跟随后便对此详装不闻。
　　好在这些拿不定主意的投机者们选择留在老地方观望，她实在不能想象若伊弗听到这些贪婪且愚蠢的号令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嗯，戈拉阿斯的话这回肯定反水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小憩，对小贵族们殷勤而愚蠢的举动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些打了鸡血似的鼓气话作用越来越大，小伙子们的精神亢奋了许多，脚下的步伐也愈发使上了劲。
　　很快，他们就借着捷径闯进了小树林，联军们意外的没有碰上任何阻拦。
　　前方探路的斥候们在枯树林间穿梭，厚厚的枝叶腐化成的烂泥不知疲倦地包裹着马蹄上，在奔跑中发着桀桀压榨泥水的微弱闷响。
　　经过两次休整的斯默爱伦的精英们终于来到了整片树海雾气最浓郁的地方。
　　嶙峋高耸的尖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金灿灿的立在那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珊瑚树、和和着金沙砌成的砖房整齐气派地分列平整的道路两旁，路面上到处是用珍珠镶嵌成的图案，此处和艾莉森想象中的深潜者的聚集地如印斯茅斯小镇这样的地方一点都不像。
　　更像是个与世隔绝的渔港小镇，处处被衣食无忧的居民们装点得美不胜收。
　　它的美丽整洁和独特的宁静让喧闹的人们慢慢收敛了农夫们惯有的大声言语的习惯，他们好奇地观望四周，全然忘记了之前发誓要“三光”此地的豪言壮语。
　　“呀~那是金子吧，还有珍珠铺成的小路……”他们像好奇的观光客四处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地方，相互小声地讲论着，没有丝毫要搜刮破坏的念头。
　　他们中的某些人反而还去嘲笑奚落那些见了珠宝就走不动的外岛人，那些佣兵和自由骑手们是真正的土鳖，用各种赤裸裸的贪得无厌的眼神死命盯着这些不值钱的小器物。
　　其实斯默爱伦人的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他们并不知道珍珠、珊瑚对为了一口面包亡命江湖的外地人的吸引力是多致命。
　　那意味着女人，美酒和好生活。
　　科姆酸涩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十分痛苦和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