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花九里香》樨木

8、第八章 剑履寥天

　　紫茗翻了下白眼，懒得理他，继续喝汤。
　　过了会，快看到碗底的时候，姜龙十分羞涩的说：“实在抱歉，忘记告诉姑娘了，在准备喝汤时，不小心飞进了一只虫子，刚才就是准备换副碗筷。”
　　洁白的碗底伏着一坨黑黑的斑点虫。
　　“呕。。。”紫茗跑到门前大吐特吐一番后，脸色全变，气呼呼的冲进门道：“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床上用被子套着的一坨东西慢慢的挪动：“紫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入睡有怪癖好，这幅样子见姑娘似乎不妥，随后声音变得有些小了，好像是不好意思：“如果姑娘看上在下了，待成亲之后再看在下的身子，到时、、、到时。。。让。。。紫姑娘在上也不是不可！”
　　说罢，还十分羞涩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小节洁白无瑕的‘柔荑’。
　　紫茗恨极了，愤恨的转过身，对着还在用膳的不语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哪知，不语极没良心的说：“我可没叫你吃，你那副样子，十头牛都拦不住你。”
　　“你。。。你就会和着外人来欺负我！”说罢气冲冲的走了。
　　而床上的不明物体，只见那被子不停的抖动着，看样子是笑抽了。
　　半响，姜龙探出脑袋：“不语兄，紫姑娘这样明天会不会不来了，都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兄妹之情。”
　　被窝里的姜龙衣服散乱，却并未裸露，趴着的身子唯有右手的衣袖撸起，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不语看他一脸憨憨的样子，只有眼睛里那欠扁的笑出卖了他。
　　搁下碗筷，不语道：“若兄台想补偿在下，那碗筷你就洗了罢。”
　　在这里，弟子众多，自然不可能让仙童将饭菜一一送到，都要自己去领的，碗筷当然得自己洗。
　　“之前不都我洗的。。。”姜龙在心里小声的嘟囔道，随后又一脸的憨憨的说：“好、、好、”
　　“错，在下的意思是，将后的膳食问题兄台全包了。”不语也躺倒床上，十分悠闲的样子。
　　哀怨的钻进被窝，心里默默的将这笔账记在紫茗的头上。

　　是夜，照往，不语依旧是霸占了石台练剑，不过似乎无从下手，在台中央打坐半响，良久，对着高台唤着：“出来，有事问你。”
　　月光斜斜的在高台上投下一片黑影，一个女子慢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霎时，所有的光辉散在她的脸色，留下淡淡的清影。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紫茗犹豫半响问道。
　　“没多少时日，你我无需在这种问题上花费时间。”不语毫无所谓：“你善于剑术，对于各界的剑术也颇有造诣吧？更何况你有着那种神通广大的主人，仙界的剑术想必也不在。。。”
　　紫茗急急的打住他：“我教你还不行吗？不不不、、是咳。。。指点，我绝不占你便宜。”
　　这下，不语算是得到个满意的结果了，不语从未使过剑，一切都要从基本的学起。
　　难得紫茗正色起来，微微蹙起秀眉：“两年的时间想要练好剑术很难、御剑飞行像你这样有天资，有根骨，很好练好，剑术就没那么容易了，恐怕要吃很多苦。”
　　“无所谓，我要的是两年之后战胜这里的全部人。”不语道。
　　紫茗一脸的狡黠：“你不会想光靠半吊子的剑术就赢过我吧？”
　　不语偏过脸，一双眸子在月色下静如水：“有何不可？”
　　语气淡极，话语却又那么的狂傲，但他的态度就像在叙述一件实事。
　　紫茗叹口气，只好从最基本的举、截、削和刺开始，是的，最基本，没有华丽的招式，却最为辛苦。紫茗先让他出剑，看看资质如何，
　　不语将剑从身侧抽出，凌厉的往前刺去，一个回旋，剑已回剑鞘。
　　紫茗讶然：“你从哪里学的？”
　　不语回道：“曾看见女师傅们这样出剑。”
　　紫茗点头：“天资不错，主要还是基础问题。”
　　抽出剑鞘的紫铭剑，缓缓举起剑，笔直着身体，倾身向前一刺，剑光一闪，紫茗侧身一削，收剑，每个动作都故意放慢。
　　紫茗直直立在月影之下，鬓云乱洒，姣如秋月，绛唇轻启：“世间之物启于本，弃本求末却是各界之人所做的。”眼神微暗：“其实凡人就像各界之人最原始的样子，所有人都背弃他们，他们自己也是，妄求强大的力量。却不知，他们本身就是神给他们最大的恩赐。仙、妖、魔、鬼，看似风光，其实啊。。。”顿了半响，道：“对不起，无关的事说太多了，剑的本，就是简单的三个动作，正所谓熟能生巧，这招式连贯起来，挥洒自如，最复杂的招数都能化为虚无。”
　　不语静静的听她说完，便开始回想她的每个动作，举起剑挥了起来。
　　看了会紫茗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领着他练着每个动作，还不忘说道：“动作需要到位，物化有物化无，变幻万千，始于本，本如根，稍作改加，便如那开枝散叶，这，胜于一切虚招。需刚，需柔，这剑仿佛就如同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想要如何都可以，”
　　高高的石台之上，俩人的影子叠加在一起，宛如璧人。
　　第二日，师傅们就公布了第二次试炼的目标，这次竟是文练。
　　先学经文，然后心法，然后各种讲道，最后，在两月之后开始试炼。
　　满头斑白的师傅站在讲堂上，拿着经书道：“欲修仙，先修人。欲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必先要有宁神的心法。力量一旦反噬，什么都是空谈。对仙道的追求，对万物的观法，要有一颗平常之心，悲悯之心，否则，就算你强如战神，滥杀无辜，也不过一介魔物。咳咳、各位可唤老拙霄师傅，这堂课，老拙先教各位经法。”
　　平淡无奇的老师傅，在这修灵殿中一抓一大把，今日也是第一次给他们上课，这样碌碌庸庸的仙者并未会让人留意，然而，不语却对他感兴趣了。
　　看向隔座的紫茗，那神色分明是在说：“其他馆的师傅会这样讲吗？这种话像是仙界人说的吗？”
　　紫茗疑惑一会，摆了摆手，随后又一脸的狡黠，比划着手，‘鬼知道，这老头子还挺有意思的、’结束了还挤眉弄眼的。
　　待紫茗回过神，发现夹在不语与她中间的那位弟子一直看着她，那表情有多傻就多傻，默默的弯着背，拿着案牍上的经书遮住脸。
　　课堂也如那师傅人一样平淡无奇，除了开头的那句话，不语心里暗自留意了下那师傅，一待下课，见那霄师傅要走了，默默跟了上去，弄得紫茗莫名其妙，一个老一个少，一个前一个后走了许久，直至到没人的转弯的时候，那师傅停了下，对他道：“孩子，你可有什么事？”
　　不语恭敬的行了个礼，道：“师傅说的欲修仙，先修人，是什么意思，学生不明。”
　　师傅笑了一下，满脸的皱褶：“老拙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慧根，那好，今天老拙高兴，就与你探讨一下罢。”
　　不语屈身倾耳，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霄师傅道：“老拙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这些修仙的弟子在人间想必受尽恭敬，被尊称为剑仙，是人中之人，人们推崇你们，因为你们可以长生不老，有着比人强的力量，在凡间，妖食人，人弑妖，已经成了一种定律，在你们眼里，妖是万恶的，然而在他们眼里，你们何尝不是。”
　　见不语并未有何反应，师傅继续讲下去：“妖食人，增长修为，然而，道家、剑仙用妖丹炼药，何尝不是增长修为。万物皆为平等，妖也有妖生存的权利，肆意抹杀他们，这是‘人道’中忤逆天道的一处，你应该知道这天道所指。”
　　不语微微点头，怎会不知，天道而不是仙道，随后又嗤笑一声，仙又如何，自拟为天，最后还不是要受天道的惩治。
　　霄师傅道：“人就像各界之人最初的样子，那样的平凡。”眼神突然飘渺起来，面前似乎多了一个俏皮少年，笑嘻嘻着，他继续说：“有那么一个人曾经说过，人蚕食各物，只为温饱，如果照理论来说，这时的物何尝不是现时的人差不多，后面物化为妖，人化为道，有成者，都化为仙，妖蚕食人不也如人蚕食其他物一般，为何天地不容？”
　　“所以，人道一直是错的？师傅想告诉弟子的就是如此？那为何已成仙的妖也背弃妖，和人一般，征伐妖界。”不语抬起头，师傅原本枯老的脸显得更加的苍老，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师傅就像老了许多，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如此浅形的道理你怎会不知？在人和仙的眼里，‘妖、魔’是不堪的，甚至连人之后的化身鬼也是如此，妖那段凄惨，不堪，被人追杀的时光何人不想忘？褪去妖身，把利剑转向妖，指着自己为仙，不过自欺欺人罢。”更何况这是仙界所希望的。
　　很多事情不是从单方面就能想清楚的，有些东西一旦成了定律，那再多的实事又能怎样？至少。。。在妖界不是如此，其实是对的，万物皆为平等，妖界中的妖才是真正的妖，不能成仙，本体与世间的妖也是不同的，世间的妖只是魑魅。在他们眼里，妖只是一个种族，同有善恶之分。对于仙界来说，妖界是一种政治对立者，不同于世间的魑魅可以收为己用。或许真正的妖在心中一直嘲笑着世间的凡夫俗子和那随波逐流的魑魅。
　　师傅一脸的疲惫说道：“你回去罢，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很多事情，孰轻孰重，不是我们可以衡量的，只要立场不同，看到的也会不同。”
　　不语行礼告退，望着这苍凉的院子，是何人的住处才会如此的悲戚，直达他的心底，灵物的感觉一直很敏感的。
　　如果不是有着这难受的感觉，他会以为这荒凉的院子不过是个废屋子。
　　背后那个苍凉的背影，他也觉得熟悉。。。在哪里遇见过呢。。。
　　是在那个鬽峡罢，那个天机子的老人也是如此，为何如此苍凉、无奈？许是都经历过红尘，过多的无奈罢了。
　　随又嗤笑一声，那与他何干，这世道一直都不是这样的吗？再如何的人，早被这世道折磨得无奈了。
　　却无法将他磨平，所以他一直在挣扎着，一直追求着，步伐越来越大。
　　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
　　——风无声无息，竹叶纷纷散落，竹枝摇曳，风中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