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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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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目標,提笔点墨行云流水,素还真的画功自然就体现在白卷之上,笔桿游走,勾勒出墨色的游曳,点、撇、勾。隨著素还真的运笔,书生的眼睛猛然一亮,眼神中更多了敬佩,他虽然作不出顶尖的画,但在父母耳濡目染之下却有著上好的眼力!
运墨的方法很多,如泼墨、破墨、积墨、宿墨、焦墨、浓墨、淡墨、渍墨等种种,有乾、湿、浓、淡、焦的区別。如写意画中的勾勒,乾、湿、焦墨兼施,点垛点染时,多用破墨,晕染渲乾多用积墨。上述方法之多,是经验的累积,生活的体验,也不能墨守旧规,一成不变。
要画一幅好画,尤其是水墨画,这墨的用法最为重要。
而要用墨比用笔难,若说笔是筋骨,那墨便是肌肉,笔得形似,墨得神韵。用笔用墨相互关联,墨法出自笔法,墨助笔的效果。所以笔墨修养好,画受於墨、墨受於笔、笔受於心,画者运笔墨,达到传情思写意境的心境。
「在乾后重复者,谓之积,在湿时重复者,谓之破。破墨之法,淡以浓破,湿以乾破。」破墨法,目的在於使墨色浓淡相互渗透掩映,达到滋润鲜活的效果……喃喃低语著辨认出来的手法,书生看著素还真仅仅用单色玄墨,便让画像中的人物逐渐鲜活,对其钦佩是更上一层楼。
素还真选择破墨手法也是中意其笔意秀逸,重在传神,能使用比较深的墨点或墨线,把画中的形体从白地中显现出来,或从较淡的墨色中分出物体和物体的前后关係。
没出多久,单色的墨画完美呈现。
渍染飞白、墨色成瀑,倾出不成文字的心绪,在素还真的墨毫飞舞中,殢无伤的身影拓著孤雪氛围,走入一幅水墨烟色,烟墨尽处,一双眉目灼灼。纸上是殢无伤的侧影,冷然疏情的眉眼唯妙唯肖,素还真仅仅用了黑色,就让殢无伤整个人连同墨剑都鲜活了起来。
素还真笔锋一转,探入一旁的银粉盒沾了一点,在画布留白处,飞速而流畅的写下,四句诗,单色的水墨图上,很快的泛著银忙的墨跡带著莲的孤挺之感,分明在纸上闪现。
──囚心梦牢侧泉听,迴闻涓涓忒流惨,百年窅冥乎一息,永岁秋风飘零见。
词句入眼,殢无伤眸中精光一闪,看著素还真的眼神带著诧异。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说,素还真却已经察觉了吗?殢无伤总算对於『苦境第一智者』的能耐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如何?」素还真將笔以清水洗净,掛回架上,有些邀功意味的对殢无伤说著。
殢无伤的画像,用「以水破墨」的方式表达出一种如曲水的优柔,倾侧的造形如仰望、似惊嘆,墨彩在此作產生关键的作用。大小、虚实、前后、正侧、高低、浓淡等对立因素让画面节奏组成一首和谐又耐人寻味的乐音。而题词的位置和大小又让画面形成一种新生。
这幅画,绝非凡品!书生一眼就给予高度肯定。
「很像。」殢无伤盯著画面出神,好半晌才脱口二字,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少,又补上:「很好看。」
听到这完全没有內涵跟深度的讚美,书生差点没晕过去。这也太普通了吧?就算是普通人应该也看的出这幅画的作者投注了全副心神在作画,他怎么会只给出这两个字?书生心中直嘆气,他都想要替素还真叫屈了。
不过早已在短暂相处中摸清楚殢无伤个性的素还真,此刻却像是听到了最好的讚美,柔柔的笑了开来,看看自己的画,又看看殢无伤,心中更是对自己佩服不已,脸上不由的露出些许得意。
哼哼,看来就算吾很久没动笔,还是可以的嘛……素还在心中喜孜孜的想著。
「这画……可以归吾吗?」殢无伤对素还真问著,神色意外的认真。
素还真有些愣,不过这画本来就是他一时兴起所作,既然殢无伤喜欢,素还真自然的很快的点头同意,「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
「吾不会白拿。」殢无伤小心翼翼的收起画卷,突然对素还真说道。
接著,在素还真与书生诧异的眼神中,殢无伤拿起了画笔。
素还真能绘图书生並不讶异,在书生眼中素还真根本是十项全能!但此刻,那个冷冰冰的男子竟也拿起画笔,让书生不免好奇起来,不只书生,连素还真也同样目光灼灼的盯著殢无伤看。
如果说素还真做画像是绝美的舞蹈,那么殢无伤的作画就如同剑士傲气磅礡的剑阵!
殢无伤提笔如提剑似舞剑一般,只是刀光改成墨晕,挥洒之间剑意已出,气吞河山!笔锋电走,墨色恍惚中似染上剑光的锋芒!
一直以来殢无伤步步风云,如征人流逝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中斗中忘了归点,迷茫无归的心,直到遇上了素还真,有了不一样的波动。如今紧握墨剑的手,改握墨笔夹杂未知的心意,不点血,只染墨,剑气昂扬,破开了心中的困牢,在雪纸上重新替自己画出──最终的归宿!
素还真一眶盈盈水波,深深烙印在殢无伤脑海中,勾出尘封在记忆深层的闇魂,如衝破岁月匣的凶兽,欲用墨色点染出一朵净世白莲洗却一身暗淡。黑与白的渐次,画作与真实的分际,一道傲然笔锋挥洒,天地收声,唯听玄墨滴滴,落纸绽靨,殢无伤便收笔离开。
画卷上是素还真回眸的脸,掛著柔和的淡笑。画卷四周还有著绽放的白莲。殢无伤不尚线条鉤勒,只用淡墨意写物態,然后敷染色彩,因不用墨线,故以留白的「水线」来曲分前后叶或花瓣与花瓣之间的关係,有以白当黑的味道。所画的莲花,也因为没骨画法更生动活泼彷彿鲜活。
素还真的容顏配上没骨画法之莲,俊逸出尘。但唯一缺憾的是──画中人物,眉目柔和却没有绘上双瞳。
缺乏双瞳的人物並非有著失去双眼的恐怖,只是让人觉得似乎少了最后的神采,彷彿最后瞳孔的一点墨,才真正决定了这幅画的完成与否。
就如同含苞待放的莲花,只要『点』到了,便是夺目的绽放。
素还真的疑惑、书生的疑惑,殢无伤都了然於心,双眼离开纸面,看向素还真,嗓音带著独特的水凉感,娓娓诉说著。
「吾会期待,期待他走到吾身边、走到吾面前,期待这双真正的眼眸凝视著吾的时候……让吾由他的双眼看见他的灵魂、他的一切。」殢无伤的语气依然是不浓不淡的冷,但是素还真偏偏听出了其中的坚定不移以及渴望,心中隱隱一动,却说不上是什么,只能沉默的望著殢无伤,殢无伤同样回望著素还真,缓缓说著:「……到了那个时候,这幅画才有完成的意义,並且……將归於你,素还真。」
殢无伤一连串的话带著一些奇怪,似乎有著什么若有似无的暗示,但是反覆思索,似乎又只是字面上的意义,书生看著殢无伤又看看素还真眼神有著一些迷惘,却又有著隱约的明悟,有一瞬间,画桌前的殢无伤与素还真,与记忆中一对男女隱约的重合,彷彿有著相似的情谊,相似的约定……
素还真愣愣的听著听著殢无伤的一番话,看著眼前下意识唇角轻勾的殢无伤,素还真总觉得化外有话,脸上不由自主的飘起粉色云霞,莫名的红了脸。
白莲染朱,芳醉眾生。
素还真带著娇羞的笑容,反而让殢无伤只书生看呆了眼。
素还真对於这样的氛围有些不適应,连忙转开话题,「那画约好给我了?」
殢无伤回过神对素还真点点头,顺便『看』了一眼还在呆愣中的书生,瞬间让书生冷醒。素还真是想给书生钱的,毕竟他们拿走了两幅画。但是书生却是態度坚决的拒绝了。素还真没办法,从怀中掏出某样东西,塞入书生手里,转瞬就拉著殢无伤施展功体绝尘离去。
书生突然觉得手中被塞入一个温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中间凹陷的小小玉雕件。手指摸上去,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些细微复杂的暗纹。
「这是送你的,架笔用的……不嫌弃的话,就请好好收著。」耳边,隱约有著素还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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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好几个弯,確定书生不会知道二人身处何处两人才停了下来。对於他们来说,这样具来的奔驰不算是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也许是交握的手,也许是浮躁的心绪,让两人的脸上都略有激烈运动后的微红。
很浅很淡,但是却確实存在。
「你送他什么?」殢无伤鬆开手,偏过头问著。
「没什么。屈世途画有阵法的小道具。」素还真收回手负在身后,低著头看著地板,「能够散发出修为静心的气息,让人生不起爭斗之心,也许在未来能稍稍保护他。」
两人又恢復如初,边逛边聊,眼见天色渐渐暗去,素还真遂提议在山坡赏完夜景再回去,殢无伤自然是同意了。隨意找到了一处製高点,殢无伤突然说要去买一些烟火,素还真笑了笑没有阻止,只是独自留下,让殢无伤一个人去了。
当殢无伤离开,素还真孤身一人待在山坡,屈膝望著远方,明明身前的景物是辽阔的远景,眼中浮现的却全是今日殢无伤的身影,素还真不知道心中的悸动要算什么,思索的神色混上了罕见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