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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等萧玄他们走出瘴树林的时候,穆奚恒正好带了人马赶到,说是让叶继非一个人去冒险大伙儿可不答应,他可是他们的馆主,馆主有难,做手下的怎可坐视不理。叶继非那个叫感动,就差没掉眼泪了。而萧玄在见到穆奚恒赶来的那一刻,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毒老子为其一看二把脉,道是中了这林中的瘴气;随即便奇怪,像萧玄这等人不可能不知道林里有瘴气,既然知道又怎会没有准备就进去?难不成还真是救人心切给疏忽了?
      萧玄为什么会中瘴气,在场的也只有叶继非心知肚明,却又不好开口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且还是那样喂给了自己唯一的一颗避毒丸。
      穆奚恒看叶继非那个自责的表情,也大致猜到了一二,就他那点鲁莽冲动的个性,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进了林子,结果还害别人倒下了!

      回到圣树馆,叶继非坐在大厅里,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敲打;三娘坐在一旁休闲地喝着茶,严莫还是老样子站在叶继非的身边。
      “你放心好了,我爹的人格我不敢保证,但他的医术绝对是信得过的!那么点小事儿难不倒我爹的!”三娘见叶继非面有担忧之色,便安慰道。
      叶继非轻轻应了一声。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爹的?”毒老子从后厢房里走出来,跟自己的女儿打笑道。
      见跟着出来的萧玄脸色已恢复了不少,叶继非稍微安了一下心。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倒下的,单就这点因素他叶继非就必须得关心一下人家的身体,更何况还有别的因素。但就叶继非的那个脑袋,深层次的东西他一个人是永远想不到的。
      “我说吧!我爹的技术你绝对可以放心的,这下你可以安心了!”三娘没有理会自己的爹,向着叶继非摆了个自豪的姿态。
      “现在是没什么,不过像那样没有准备地进出那个林子,又是在晚上瘴气最浓的时候,而且动了武,瘴气已经进入五脏六腑。虽然我基本上放出了所有的瘴气,不过接下来的三天还是要好生修养,切忌不可动武,不能提真气。”毒老子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如果动了,会怎么样?”叶继非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毒老子将茶一饮而尽,“也就是减少个八、九年寿命罢了。像在江湖上混的,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个未知数,这种减寿的概念只对那些安居乐业的普通人有影响而已。”
      看毒老子对于少活个十年八年说得那么轻飘飘,叶继非不禁感叹:对于他自己,少活多活只不过是个还能喝多少酒、能玩多久的问题,虽然自己经常给穆奚恒和大家闯祸,但那都是些无关生命大小的事情,他绝对不要自己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受伤痛苦难过,或许这是唯一令穆奚恒能够放宽心的地方。
      “前辈,还是先谈谈你的事吧!”萧玄开口道,“‘翼’的人为什么要找你?也是因为那个召唤术吗?”
      “你们知道那个召唤术?”毒老子惊讶。
      “是风里派的冯良告诉我们的。前一任头目冯翁儒因为无意间得知了‘翼’的这个召唤术,招来杀身之祸。他的义子被我们碰巧救下,从而知道了这件事,以及他们在寻找一个身上有倒五芒星的人。”穆奚恒解释。
      “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毒老子看向萧玄,“难道说就是你弟弟?”
      萧玄算是默认了。
      “什么叫真的有?”叶继非问。
      “唉……”毒老子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其实‘翼’的领头人,你也认识,三娘!”
      “我认识?”被问及,三娘盘算着自己认识的人,“我认识的人除了爹、娘……难道是大师兄?”
      “当年,我以毒行遍天南地北,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后来碰到了她娘,被她娘那泼辣的性格以及内里泛滥的善良所吸引,于是金盆洗手,和她娘一起隐居山里,后来就有了三娘。一日,我在山上碰到了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见他聪明伶俐,就接回了家。过惯了恬静的生活,就突发奇想收了他为徒,教他用毒和医理。那孩子学得很快,有一日,他去山里找草药,带回来一个襁褓里的弃婴,央求我们收养。她娘见是个女婴,也很喜欢,就收养了下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他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小伙子,女婴也成了个人见人爱的女孩,两人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厚,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是女孩却得了怪病,开始昏睡,从正常人睡眠的时间到一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男孩用尽各种方法,都没能让女孩恢复过来。终于有一天,女孩一觉不醒,他痛不欲生,整日躲在地窖里,不肯见人。突然有一天,他拿着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和一册竹简,跑来兴奋地告诉我女孩有救了,我看了那册竹简,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古老的召唤术,说是可以让死者起死回生,那张羊皮纸上画得就是那个术法的阵型。我告诉他这种东西不可信,但是他意志坚决,告诉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身上有倒五芒星的人。第二天,我就发现他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女孩的遗体以及那册竹简和羊皮纸。”
      “其实大师兄也只是太爱小师妹,才会相信那种东西的。”重又被提起的往事让三娘显得有些伤感。
      “这些年,他为了那种子虚乌有的东西,杀了那么多人。那风里派的冯老头也只不过是知道了而已,这杀人灭口的理由也太牵强了。”
      “杀人是不需要什么正当理由的,更何况是在纱云。老头儿你是不是活久了,脑袋也变迟钝了?”叶继非突然插了一句进来。
      毒老子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他现在肯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不代表和你之间就是朋友关系,难保他一会儿不会下杀手。穆奚恒怕叶继非触怒了他,立马让他收声,“不许无礼!”
      毒老子看了看对着穆奚恒做怪脸的叶继非,觉得有趣,“这娃儿倒是生得可爱,只怕这等不经思考的话,给惹了不少麻烦吧!”
      毒老子一眼就看穿了叶继非的那点性格,穆奚恒赶忙上来打圆场,“是给惹了不少祸。我们馆主就这个性,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还望前辈见谅!”
      “原来还是这儿的馆主,那以后说话可要更小心了。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言,害了整个馆的人!”毒老子的话中隐约带了点寒气。
      “哈,你这什么态度,威胁我啊!”叶继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看这人不爽,“要不是我们出现,只怕你早就被你那个可恶的徒弟抓走了,落在那种人手里,现在还不知道受什么苦呢!说起来,我们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我有让你们救吗?是谁行迹败露不得不现身?是谁不知好歹,又是谁差点就一命呜呼?”这毒老子倒也怪了,就是跟叶继非杠上了。
      “哼!”叶继非不服气地瞪着眼,“是谁允许这个老家伙进来的?我有说过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吗?”
      “禀馆主,这位前辈是跟您一起进来的,我们以为他是您的朋友!”严莫老实地回答。
      “我有说过他是我的朋友吗?你家少爷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糟老头?”
      “这……”严莫有点为难。
      “你敢说我是糟老头?”
      “不是吗?”叶继非对着毒老子不停地做着鬼脸,“糟老头,糟糟老头,糟糟糟老头!”
      “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糟糟糟糟老头!”
      穆奚恒的头痛病又开始犯了。
      先是被称作‘阿猫阿狗’,又被叫‘糟老头’,毒老子已经坐不住了,青筋暴起,满脸涨得通红。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顶嘴的,要知道和毒老子对着干,见了阎王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眼见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三娘及时喊住了自己的爹,“爹,你怎么也像个孩子一样,都这么大年纪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我计较?谁会跟这种没大脑的人计较?是他不懂礼貌在先,竟然叫你爹……”
      “叫你糟老头,是不是啊?”三娘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爹一眼,“他也没说错。你看你自己,穿得这么乱,头发也不打理,像个鸟巢,还跟个孩子吵嘴,哪里像个前辈的模样了?”
      “你怎么不帮你爹,反而帮那小子!”毒老子装作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是帮理不帮亲!还有,你别给我装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心我回去告诉娘,你擅自带着富儿出门,还害富儿受了伤,看娘怎么修理你!”
      “别!我不跟他吵就是了!”提到自己的妻子,毒老子显然听话多了,小声嘀咕,“还真是跟她娘一样!”
      见此情形,叶继非扬起了胜利的笑容,而在旁边观战的穆奚恒如释负重,总算是和平解决了,随即奇怪萧玄怎么既不开口也不出手!
      大厅内一时安静了下来,这种场面总是需要穆奚恒来打破沉默。
      “前辈,可否告知那两人姓名?方便的话,我们想知道那册竹简和羊皮纸的来历?”
      “大师兄姓刘,单名一个阳;小师妹因为是在海棠花旁边捡到的,所以就取名海棠。”三娘答道。
      “关于那竹简,谈不上方不方便的,也不是什么秘密!”毒老子恢复了老沉的语气,“那是三娘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她娘身子虚,我就到山里给她找些草药,在一个瀑布下见到了一具喇嘛的尸体,似乎是从瀑布上掉下来的。那喇嘛手上紧紧抓着那册竹简,我当时只觉得好奇,看了一下那本竹简,里面就夹着那张羊皮纸,觉得有趣,就随手带回了家。不久三娘就出世了,我也就忘了那件事。没想到,被那孩子翻了出来。看来这几年,他一直念念不忘。更离奇的是,”毒老子看向萧玄,“竟然真的存在身上有倒五芒星的人。”
      “前辈,你相信那册竹简上所写的吗?”穆奚恒问。
      “那种东西邪门儿得很,现在又出现了那上面记载的人,这也太凑巧了!”
      “时星宿逆转,风起地涌,火水相融,五星现月……”三娘回想起刘阳在临走前一天晚上告诉她的话,“我只记得这些,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大师兄要离开,也不知道他问爹的事。他就那么在我面前吟了这么几句!”
      “这是那册竹简上的卷首语,我没细看过里面的内容,但是这几句话我还是记得的。后面是芙坤跃耀,血逝人祭。”毒老子说完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我好奇捡回家,也不会有今天这种荒唐的事!”
      “那么‘翼’的人为什么要找你们?”萧玄想起了剑风和泠舞说的话。
      “芙坤跃耀。那个术法需要芙坤珠,而那珠子现今在我手上。因为我不想那小子再执迷下去,所以就一直躲着不肯给他。”
      正说着,一个手下进来报告,说是冯良要来请辞。
      冯良走进大厅,见众人一脸严肃,好像在商量什么事,自觉有点冒失,“不知道叶馆主正忙,失礼了。在下只是来辞行的,多谢叶馆主和穆先生这些天的收留,在下这就告辞!”
      穆奚恒叫住他,“既然冯兄要走,奚恒也不挽留,只是临走前,有件事想请冯兄帮个忙!”
      “穆先生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是这样的。”穆奚恒向其介绍道,“这位是毒老子前辈,青翼刘阳正是前辈的徒弟。对于五芒星的事,前辈也很在意。可否请冯兄将那羊皮纸让前辈看一眼!”
      “这有何不可?”
      冯良将羊皮纸从怀里取出,递到毒老子面前。
      接过羊皮纸,毒老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交回给冯良手中,“这张图是假的。这人临摹的技巧虽然很高超,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图纸的色泽以及五芒星的方位都标错了。真正的五芒星五个顶点都有细微的不同之处,风、地、火、水的排位也是根据那个来定的。显然这个模仿的人没有发现这一点,这五个顶点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前辈,你怎么知道?”冯良吃惊地看着对方。
      “当年那张羊皮纸就是我发现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毒老子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神气十足。
      “这有什么好神气的?”叶继非不失时机地又窜出了一句。
      毒老子机械地将头转向叶继非,刚才的那一幕似乎又要重演,三娘再度及时地挡在了两人视线的中央,毒老子吞了口气,“懒得跟你计较!”
      冯良感觉手心有点热,羊皮纸突然就自燃了起来,一松手,羊皮纸掉落在地,不一会儿便烧成了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毒老子满脸的歉意,“这自燃粉本是打算对付那小子用的,刚才握在手里,忘了抹掉就接过了你的东西。真的是对不住了!”
      “没关系。”冯良看了眼地上那摊灰烬,“反正也知道是假的了,留着也没用。虽说是义父的遗物,不过,也算了。那在下告辞了!”说完,冯良就离开了。
      叶继非打了个冷战。
      ‘对付那小子用的’,难道他指的是我?我可不想变成一摊灰,连个全尸也没有!感到有一道奸邪的视线看向自己,抬头,正好对上了笑得一脸阴险的人,叶继非只当是没看见,见冯良已经走了,马上转移话题,“他还会不会去报仇啊?”
      “谁知道呢?”穆奚恒不明含义地笑道,“他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叶继非听糊涂了,怎么扯到这个了?
      “冯翁儒为什么会去调查‘翼’,为什么会对五芒星的事那么在意?只怕他死前对冯良吩咐的不是去杀身上有着倒五芒星的人,而是去找出来,然后完成他的遗愿!”穆奚恒向叶继非解释,转而道,“前辈刚才是故意烧了那张纸的吧!”
      “我只是不想让它再去害人了!”
      “那刚才的一番话也是编的吧!”穆奚恒追问。
      “何以见得?”
      “你说过你没有仔细钻研过那册竹简和那张羊皮纸,这和你刚才的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毒老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人老了,这脑子也不好使了。算是输给你们年轻人了。说实话,我并不清楚那张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不管真假,这种迷惑人心的东西还是消失为好。”
      “明明是自己要去相信,为什么要说它迷惑人心?不去相信不就好了嘛,干吗把罪都推到它身上。造它出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恶,它自己又没有权利去选择!”叶继非嘟哝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进入了沉思。
      人类都喜欢推卸责任吗?是这样的吧,果然都是自私的!
      见没人应答,叶继非又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乖乖闭上了嘴巴,眼角偷瞄着其他人的表情变化:先是穆奚恒,沉着个脸,该不是又要被罚写字了吧,可千万不要!接着是萧玄,萧玄……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树林里的事,脑子根本就没办法思考!跳过,换下一个,是那糟老头,见识过那老头的厉害后,叶继非也不敢惹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再跳过,是那老头的女儿,叫三娘的吧!明明就养了一个女儿,偏偏要取个三字,真不知道那糟老头怎么想的!这三娘长得么比芷颜高一点,胖一点,黑一点,但是比芷颜看上去要豪爽、泼辣多了,当时见她一口一个‘老娘’的,跟现在这样安静的表情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女人还真是善变!下一个,叶继非循着视线下去,溜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身边,是严莫,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还是那么一副老实像,又听话又能干,简直就是自己的正面!为什么要说正面呢?因为人家那么尽忠职守,总不能说是反面吧,也太委屈他了!叶继非算是很大方地把‘正面’这个词让给了他!
      等叶继非这一圈看下来,眼睛就开始发酸了。从昨天傍晚到现在,连早饭的时间也过了,根本就没合过眼,还经历了一场生死。一想到睡觉,叶继非的眼皮就开始不自觉地互相打架。一个失神,手边的茶杯被打翻在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安静的大厅里,好在严莫及时扶住了就要和地板亲密接触的人。叶继非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困’。
      穆奚恒深表歉意地对着毒老子笑了笑,“失礼了!”
      “我看你们馆主也累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关于刚才说的事,算是答谢你们昨天晚上的。虽然没有帮到我们什么,不过若不是你们在场的话,我和三娘也不一定能平安回来。”末了,毒老子朝萧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告辞了!”
      “我送你们到门口吧!”穆奚恒叫严莫,严莫示意了一下倒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人,于是穆奚恒便对着萧玄道,“有劳萧兄了!”随即对着已经起身的毒老子和三娘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人离开,大厅里就只剩下萧玄和叶继非。萧玄不知道穆奚恒特意这样安排有什么目的,眼见叶继非又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只得过去扶住他。
      “醒醒,不要在这里睡!”
      叶继非哪听得到萧玄的声音,早就和周公大战三百回合去了。无奈之下,萧玄只能横抱起人,亲自送他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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