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失物招领组|迷路的路灯》舒弥

4、C城轶闻·之二（1）

　　最近C城的小鬼头们之间流传着新游戏。
　　“今天的目标是——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还、还是那里？好可怕……”
　　“怕什么！怕的话就不跟你这种胆小鬼一起玩了！”
　　夏天的晚上闷热得很，离市中心远处的老街道并不像时下四处可见的大马路那样宽阔平坦，白天被晒出来的柏油味道散在空气里，闻久了让人有点难受。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孩子捂住鼻子保持着紧张的步伐往前走，“小时候我家隔壁的楼起火了之后也很可怕……”
　　小声说出的提议立刻被叱喝了下去。
　　废弃的建筑里没有任何的光，当先的一个孩子手里捏着只小蜡烛，微弱的火焰与其说是照亮，还不如讲只是用来让人安心一点儿而已。
　　空荡荡的窗外偶尔有一两辆货车呼啸着经过，被树影割得支离破碎的车灯照到墙上，反而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候总是有几个胆子格外大的家伙会喜欢四处张望。走在中间的一个孩子原本是心血来潮想数数投在墙上的大家的影子有没有多出一个什么的，结果一扭头就傻在了原地。
　　“那……那是什么啊！？”
　　所有人都看见一道黑影迅速从墙面上划过，领头的孩子一声尖叫，蜡烛掉在地上，这下连最后的一点光都没了。
　　“有鬼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感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蔓延在所有人心底。也不知道是谁先朝着来路跑了起来，剩下的人都惊醒过来，争先恐后地往回冲。
　　走在最末的那个一下子被推到墙边，哆哆嗦嗦站起来想追上大家，结果一下子踩中慌乱里被领头孩子扔掉的蜡烛，脸朝下摔倒。
　　“好痛！”
　　可这下一停顿，连刚刚大家逃离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窗外又有一辆卡车开过，孩子满眼泪水战战兢兢地回头，在车灯扫过的瞬间看见了二楼最深处房间里镜面的反光。

　　“这是什么声音……？”
　　钟敏宜往门口的位置走了几步，想听得更清楚些。不远不近地传来的尖叫声和奔跑声是属于小孩子的，带着回音，听起来应该也是在这座楼里。
　　“又是来探险的吧，最近C城的小鬼都喜欢玩这个。”另一个人说着，蹲下身挠了挠咩咩的脖子，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改天得想办法把这个楼封上，这样下去万一出什么事了可不好。”
　　“大叔你是说这栋楼——”
　　“好了。”那人摇头，“不是还没把现在这件解决掉么？其他的先别多问。”
　　“说起来，小茴呢？你今天怎么没带她一起出来？”
　　“小茴丫头跟新来的小子一起去找了，”这回是咩咩开了口。花猫看起来和这人十分熟悉的样子，眯着眼享受完挠脖子，又打了个滚儿仰天露出肚皮，示意这里也挠挠。
　　“这次可是我相中的人~”
　　中年人突然皱起眉。
　　“我知道你不想让小茴了解太多，可下次别让他们单独在这一带转悠，尤其是这栋楼。”说着敲了下咩咩的头，“你也是，明明清楚的，干嘛不提醒着敏宜一点？”
　　咩咩用爪子摸着头气哼哼跳起来想骂人，钟敏宜的手机铃声却适时响了起来。
　　“怎么了小茴？……什么？”
　　钟敏宜挂了电话，手机屏幕的关映出她有些严肃的表情：“大叔我先走了，小茴和程景在楼里面遇见个孩子，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
　　“好，如果解决不了记得联系我。”中年人说着先一步走出房门，转弯的时候突然又停住，随手扔了个纸团过来，稳稳掉入钟敏宜掌心。
　　“如果实在没头绪，就别拖太久了。”

　　为什么大晚上的还要跑来这种鬼地方啊……程景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西南街区……哈？”那不是几乎都在被拆迁的老城区么？
　　“没错，不过那一带也是用的这种路灯，可不能漏掉。”
　　我们分两路调查——钟敏宜这么说。于是程景头一次主动又积极地要求跟方小茴一组，虽然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结结巴巴连呼吸都跟着不连贯，可比起那只会满口吐槽的肥猫咩咩还有强势得要命的大姐头，怎么看到底还是方小茴比较安全。
　　“……怎么了？”
　　脑子里的一堆自言自语还没过完就突然发现身后的脚步消失了，程景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转过身，却发现方小茴正停住脚步张望着一栋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楼，眉头微微皱起。
　　程景挠挠头，心里想到底这种地方女孩子还是会怕的，正想着怎么显示大男子气概安慰一番，结果手伸了一半出去，一个“你”字还没说出来——
　　“那里的灵能很强。”
　　方小茴一脸严肃的下了这个结论，看起来丝毫没有受了惊吓的样子。“程景？”
　　“啊，我没事、没事……”
　　程景正摸不着头脑，就被一堆乱糟糟的惊叫声打断了思路。一群看起来像是小学生的小鬼头推推挤挤从那座废弃的楼房里冲出来，有一个甚至把程景给撞得晕头转向。
　　“呼……好可怕……”
　　孩子们在马路上气喘吁吁。过了半天，有个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不对：“张皓、张皓怎么不见了？”
　　“我以为他追上来了……”
　　“还在楼里面？”
　　沉默了半天，楼房里再没传出动静，几个之前逞英雄的小鬼面面相觑，都没胆量再进入那个看起来黑梭梭犹如一只怪兽嘴巴的入口。
　　“怎么办……张皓会不会死掉……”胆子小的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一时间所有孩子的脸色都白了。
　　“那个，我们进去帮你们找找吧。”方小茴突然走过去，“是叫张皓，对吗？”
　　……结果还没摸清楚头脑的程景就这么跟着方小茴的背影进了楼，这还是他头一次发觉这个不大表露自己的女生居然出乎意料地行动派。
　　“敏宜学姐说那个路灯似乎也会感应到周围的灵能，说不定会被吸引过来。”
　　而且，这栋楼散发出的灵能太强，很难保不会存在着什么完全拥有了意识的灵能物品，就算是一个无害的仅仅是自己会往前蹦跶着唱歌的电风扇，也足够吓坏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
　　方小茴这样小声解释着，用小型手电照着路。
　　脚尖偶尔会踢到玻璃窗的碎片或者是门把手之类的东西，在寂静的环境里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原来那家伙还有磁铁属性？”程景消化着那番话，结果一不留神突然脚下踩中什么，滑得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撞到方小茴背上。
　　“哇！”
　　强行往左边倒去结果撞上了窗子，幸好那上面的玻璃已经全部不见了，万一像是旁边那个碎了一半可大大不妙。
　　方小茴急忙也蹲下来，手电光在刚才的地上一扫，照到了一个被踩扁了的蜡烛，看起来是新的。
　　“我没事……没事，”想起刚才差点倒在方小茴身上程景就有点心跳加速，幸好这里足够黑，就算是耳根都烧红了也不容易被发现，“刚刚那群小鬼是不是就是在这儿跑散的？”
　　应该是在这里受到了惊吓才会把蜡烛都扔掉，两个人转过头，果然不远处就是二楼尽头的房间了。
　　“咦？”
　　这楼房废弃了很久，又遭过一次火灾，这层楼的木质房门都被烧掉了。尽头的那间屋子只剩了个空洞的门框，用手电筒往里一照，似乎有什么也跟着闪了一下。
　　“奇怪……是面镜子？”
　　房间里果然倒着昏过去的张皓，程景把他摇醒，结果那孩子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甚至连今天探险的事情都忘记。
　　这屋子不大，看起来像个杂物间，四处散落着灯罩坏掉的台灯，缺了胳膊的塑料玩具，搪瓷杯子还有生锈的折叠床之类的东西。那个刚刚反射了手电光的镜子就立在墙边，也碎成几片了，方小茴小心翼翼走过去，试着把手放在镜面上，却突然又抽了回来。
　　“怎么了？”
　　“没什么。”方小茴摇摇头，表情里也带了点迷惑，“它也是有灵能的，而且很强大，估计张皓昏过去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应该和路灯没关系，其他的我也不明白了。”
　　总之就算要继续查找也得把这孩子送回去再说，还是先联系钟敏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