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失物招领组|迷路的路灯》舒弥

5、C城轶闻·之二（2）

　　“呜……还是想不起来……”
　　电话通知了钟敏宜后三个人居然在楼梯里就碰上，女生跟花猫从三楼走下来，看见他俩，有些担忧地问出口：“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只是这个小鬼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程景指指跟在方小茴身边的张皓，孩子还在苦苦思索着，一张小脸急的通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就这样了……”
　　“好啦好啦，没事了就别去想。”钟敏宜摆出大姐大的气场拍了下孩子的头，突然弯腰把脚边的咩咩拎起来，“看，你来抱它怎么样？”
　　“猫咪！”张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欢欢喜喜把被钟敏宜死死抓住挣脱不得的花猫抱在怀里，“哇，你好肥！软软的真舒服。”
　　“咩咩要乖，不许欺负小朋友哦。”口中说着温和至极的话，眼神却是充满威胁性的，见状，花猫只得收起逃跑的心思，恨恨哼了一声放任张皓用下巴在自己的头顶蹭来蹭去。
　　“以前奶奶家里也养过猫呢！”
　　出来之后发现那群孩子都各自回家了，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毕竟谁都不会放心，于是问了方向一起送张皓回去。张皓对咩咩颇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就算被它的体重累得满脸是汗也不肯松手。
　　这时候他们正路过一个小区的大门口，张皓指着临街的一栋说，那里就是奶奶家。
　　“嗯？今天想去奶奶家里吗？”
　　张皓瘪着嘴摇摇头。
　　“奶奶已经不在了。”
　　“那只猫也不见了……我本来想抱回家里养的，结果妈妈非要说晦气，之后就找不到它了。奶奶、奶奶她明明很喜欢那只猫的……”
　　程景顺着方向望过去，小区里除了几家住户透出的灯光以外，到处都是黑的：“这地方路灯都没有么？”
　　“都坏掉了，只有奶奶家楼下的那一个是好的。奶奶总是夸那个路灯也是好孩子，否则小区里垃圾到处都是，晚上都不知道会绊倒多少次了……”
　　路灯？
　　“那个……我有点口渴，去买瓶水。”说完这句就大步跑了回去，程景在心里拼命祈祷着。
　　如果没看错，刚才张皓指着的楼下明明就没有灯光。是那个路灯后来还是坏掉了？
　　——还是它逃走了？
　　“真是急性子……等会儿再去不也是一样。”组长大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拍拍张皓示意大家先走。
　　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那个还没被展开的纸团，钟敏宜吐口气，以三分球的气势把纸团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
　　“Bingo!”总算觉得心情好了些。
　　这回不用买你的人情啦，大叔。

　　似乎C城的周六总是好天气，不管是冬季还是夏季，都毫不吝啬地给予居民们最足量的阳光。钟敏宜是高三生需要补习半天，咩咩似乎也有事情要做的样子，于是早上程景先和方小茴碰头，去昨天那个小区。
　　昨晚程景在小区楼下找到了空掉的灯座。再三确认没有坏掉的路灯倒在一边的时候小区门卫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于是程景连忙编了一连串借口把事情问了个大概。
　　“也就是说这个单元只住了那一户？”
　　“都要拆迁的地方了，能住多少人呢。”门卫摇摇头，蹲下去用手电照着那个空灯座，“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把这路灯偷走去卖了，他奶奶的！咱小区里就只剩这个路灯能用，还被婆婆她擦的干干净净的，哪家的兔崽子那么没道德，老人家走了就干出这种事……”
　　——奶奶总夸那个路灯是好孩子。
　　程景握紧拳头，感觉掌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学姐我找着那个人了就是张皓的奶奶门卫保安说了小区里当时就那一个路灯是好的老奶奶很爱护他……”
　　出了小区大门就拨通了钟敏宜的电话，还没等那边一个“喂”说完就一连串的说过去，连气都忘记喘。
　　手机放在耳朵边上，在夏天燥热的天气里打久了就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大概说了将近十分钟才总算中止住了这边狂喜般的报告，那边沉默了半天总算是开口回答了一句，程景听着那个声音，全身突然石化。
　　“那个，刚刚学姐送张皓上楼去了，书包在我这里……”
　　算了，好歹是解决了一桩问题。——最终，程景只得这样自我安慰。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时来运转，刚碰面的两个人居然就在小区门口垃圾桶边上撞着了差一点就被环卫工人收走的路灯。程景磨破了嘴皮子，最后还是由放学赶来的钟敏宜出马，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总算是磨得那个人把旧路灯给留下。程景在一边目瞪口呆看着组长大人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方小茴跟咩咩倒是镇定得很，似乎早就习惯了钟敏宜的激辩为主卖萌为辅大法。
　　“好了，总算是补救回来了。”三人一猫坐在马路的花台边上齐齐舒口气，钟敏宜敲敲路灯的灯柱，跺跺脚站起来，“居然跑回这里……”
　　“我们果然兜了个大圈子么。”
　　穿过这条马路，对面的小巷就是钟敏宜和方小茴第一次遇见路灯的地方，钟敏宜看了眼那座小区，失策地一挥拳：“搞半天居然高估了它的行动力！”
　　“走吧，这下倒是省了再回学校把它扛过来的力气。”拍拍程景的肩膀露出个“这家伙就靠你扛啦”的欣慰表情，钟敏宜走到方小茴旁边。
　　“小茴……你告诉它吧，我们找到那个人了。”
　　方小茴点点头，把手放在路灯上闭上眼。
　　——可以听见我的话吗？我们找到你在等的那个人了。
　　从心底小声将话语传递过去，方小茴抿着唇，生怕依旧听不见路灯的回答。
　　——……要见他。
　　居然很快就收到了回音，她睁开眼，对着身旁满脸紧张的两人点点头。
　　——我们找到了那个人的家，但是，你等的那个人，那个老奶奶……已经去世了。
　　不是迷路，是她彻底的离开了。
　　所以你才一直没能等到。
　　路灯突然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就在方小茴几乎都快放弃的时候，才终于传来一声微弱的回答。
　　——那么，请带我去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