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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九重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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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光点在苍穹绽开。
秋寂隐朝那方向看了眼,是城西的树林。他朝青鸾使了个眼色,青鸾点点头,闪身而出,如一道轻盈的青风,擦着房顶向城西掠去。
萧菁菁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思也简单,那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还在拿眼神瞪秋寂隐呢,下一刻便被那联络信号勾起了好奇,抓着窗棂回头两眼闪闪地望着秋寂隐:“秋楼主可知这是出什么事了?”
秋寂隐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最近没吩咐什么事,约莫是寻到沈召了吧。”
“诶?这么快就找到了?”萧菁菁惊喜过望,扒着窗框眼巴巴地盯着身后那依旧不急不缓喝茶看书的两人,“那个……我们不去看看么?”
秋寂隐懒得再跟小丫头说废话,抖了抖手里拿着的纸,眼皮都不抬,一指窗外:“要走就快些,别挡着光。”
萧菁菁气结,秋寂隐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的么?
不过她现在差不多也已经习惯秋寂隐那阴阳怪气的风格了,拍拍胸脯顺了顺气,转脸去看封尘:“封谷主去吗?”
“也好。”封尘沉吟起身,书案后的秋寂隐冷哼一声,似有不满,他立即顺势露出略带为难地苦笑:“封某……”
见状,萧菁菁立刻善解人意道:“封谷主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
语罢,她翻身从窗口跃出,顺着青鸾离开的路线追出去。
“还真是拿本楼主当挡箭牌了。”秋寂隐瞥他一眼。
封尘走到窗边,看一眼萧菁菁离去的背影,合上窗户,转身微笑道:“也是秋楼主配合得好。”
秋寂隐低头翻过一张纸,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封尘笑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走近书案,垂眸看着兀自埋头理事的秋寂隐,忽然提起:“之前曾说你忽略了什么,现在可还想听?”
心思瞬间从楼中事务上移开,秋寂隐随手放下纸张,身体后倾慵懒地靠在座椅里,饶有兴趣地抬眼去看封尘,“说来听听。”
满意于他的反应,封尘本就上扬的唇角又添了些许弧度,缓缓道:“金帖。”
“……九重天宫的请帖?”秋寂隐蹙眉,“那金帖有何不妥?”
“金帖上,可写了你的姓名以及继任大会的日期?”
闻言,某楼主不悦挑眉:“药主是在怀疑楼中楼的情报能力?”
“那倒没有。”封尘并未在意秋寂隐的质疑,意味深长地浅笑:“只是觉得卫丘世此举可颇有些未卜先知的能耐,在把金帖交给古风之时,他可还没死呢,便开始关心起继任大会要邀请的宾客问题了,当真思虑深远。”
秋寂隐眸光一闪,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卫永和暮下眠上,险些忘了根本!况且当初古风把金帖送来之前就已收到卫丘世已死,九重天宫易主的消息,古风也是那般说辞,自然未曾多想。
卫丘世让古风带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邀请帖,那金帖定有古怪。这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秋寂隐忽的忆起那天夜里,九重天宫曾派了一拨人找古风讨要钥匙,能那般引人重视的,除了密钥不作他想。
想到这里,他眼底掠过一丝恍然,“想来继任大会当天,老掌令拿在手里的盒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密钥早就被卫丘世带走了,难怪这么些时日过去也未见卫永有何异动。”不论在背后教唆支持卫永的是何人,这般大张旗鼓地把沈召拉下台,存的便是取而代之的心思,但大半月过去了,却迟迟未传来卫永继任的消息,此时看来,应是密钥遗失,得不到老掌令的认可吧。
说来也是,既然能得到卫丘世的遗命,没道理卫丘世不把密钥也一起交给他。自卫丘世死后古风一直平安无恙,直到那天夜里才被人袭击,说不得便是老掌令向卫永讨要密钥之时他拿不出来,这才联系到最后见过卫丘世的古风身上。
封尘抚掌轻笑,眉梢微挑:“有人以为算无遗策,却不想露了个致命的破绽。”
“九重天宫向来是由掌令执掌密钥,虽说限制了宫主的权力,却也未尝没有好处。卫丘世倒是好本事,看来那金帖就算不是密钥本身,也定然藏有什么线索。”说到这里,秋寂隐语气里难免透出几分扼腕,“他分明都把东西送到了本楼主面前,可恨我还巴巴的替他还回去,着实恼人……他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吧?!”
那金帖与九重天宫的请帖一个模样,他拿着金帖前往,入门时帖子便被总管收了回去,到头来,密钥还是回了九重天宫,他竟成了个单纯的传信之人?!
——果然好算计!
此念头一生便再难压下去,秋寂隐的面容霎时阴沉下来。
看出某人的恼怒之意,封尘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轻咳一声:“应当不是。若真想把金帖送回九重天宫,直接让古风送去便是,何必经你之手,多此一举?”
秋寂隐一琢磨,怒火稍敛,缓缓点头,算是认同了封尘的说法,心下更是不解:“那他为何偏偏送来给我?论交情那是没有,仇怨倒还能谈上几分。”
“或可问问沈召。”封尘抬眸看向窗外,话音暗沉,情绪难辨:“他不顾自身安危,宁可先来洛阳见你,说不定便是知晓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显然都对卫丘世那个堪称怪异的举止难以释怀,或许也只有等手下的人带回了沈召方可窥见些许端倪。
没让他们等得太久,那道信号果然是寻到沈召的传信。
青鸾带着楼中楼的下属把沈召抬了回来,安置在前院。
站在床边,萧菁菁眼眶微红,那暮下眠之毒着实霸道,从城门口分别时算起,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两个时辰,沈召竟生生又憔悴了几分,脸色蜡黄、瘦骨嶙峋,更是呼吸微弱、昏迷不醒,一看便知命不久矣。
她本就是心善之人,又向来自视正直侠义,却不想因为一时被蒙蔽,把卫永那贼人带入会场,使得沈召身中剧毒、被迫叛逃,甚至陷入绝境,心里自是千般万般的自责愧疚。好在有封谷主在此,沈召应该还有的救,萧菁菁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床前,封尘收回探脉的手,站起身来,萧菁菁忙凑上前去,“封谷主,他怎么样了?”
封尘神色还是惯常的悲悯,叹息一声,“内力尽失,毒入骨髓,短时间内怕是醒不过来了。”
那便是还有救的意思,总算没有酿成不可挽回之错,萧菁菁略略心安。
“药主莫非就这点能耐?”秋寂隐蹙眉瞥向封尘,却是有些不满,若是沈召迟迟不醒,此事还要拖到何时?
此言一出,莫说萧菁菁,就连青鸾都抽了抽嘴角,暗忖楼主阴阳怪气的毛病果然又犯了,心情欠佳时冷嘲热讽,心情愉悦时还是冷嘲热讽……不知是否错觉,此毛病在面对封谷主时尤为明显啊!
“封某无能,让秋楼主失望了。”封尘语气淡然,便连唇边那如春风拂面的笑容也未改分毫。
面对他这万年不变的神态,秋寂隐顿时也颇觉无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青鸾忍不住掩面,难以相信做出如此幼稚举动的会是自家那位阴桀嚣张的楼主,似乎一遇到那位谷主,楼主就整个人都不对了!
“青鸾?”
青鸾迅速收敛起面部表情,转脸看清唤她的人,眼底不由闪过几许疑虑,起身恭敬询问:“……封谷主有何吩咐?”不论楼主与这位关系如何,单凭药谷谷主的身份,便是轻慢不得。
略一点头,封尘把刚写好的药方递过去,温声交代,“按此方准备药浴,前三天每天两次,此后每日一次,持续十日,暮下眠可解。”
一听是药方,青鸾郑重接过,忙要去回禀楼主,刚踏出房门,就见眼前一道绯红的影缓步而来,竟是去而复返的楼主?
秋寂隐抱胸而至,注意到青鸾手里的薄纸,隐约可见熟悉的字迹一闪而过,不由止步:“沈召的药方?”
“正是。”封尘颔首。
秋寂隐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淡淡吩咐垂手站立的青鸾,“那便去准备吧。”他轻倚门扉望着封尘,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随我来。”
语罢,身形如电,急踏而出。
封尘似乎笑了笑,继而略一展袖,不见身姿动作,便已如柳絮般,随着那疾驰之风,轻飘飘落于前面那人身侧。于是便只看到那红衣白影的交错,刹那间便跃出了视野。
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萧菁菁追至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猛然想到身后屋内沈召形销骨立的容颜,不知是出了何事这般匆忙,可惜不能随着秋楼主前去瞧瞧,只是若让她就这么抛下重伤的沈召,她心下实在难安。这一犹豫,那两人早已没了踪迹,再追已是来不及,只得懊恼地跺跺脚,郁闷地回屋继续瞪着沈召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