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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事情的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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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把他妈留给他那房子押在了院长那儿,换来了学费,提着包衣服,就来了学校,学校就在市区边上,从福利院坐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他坐在车上,住了快十年的福利院离他越来越远,那栋二层的楼房,破败、暗沉,李姨和李小哇站在门口,是唯一的亮色。
办好了手续,提着行李包,来到了宿舍,一个宿舍住四个人,周林来得算早,其他人还没到,到了下午,人才陆陆续续的到齐了,男人之间的友情来得快,一起聊个天,吃个饭,回来就已经称兄道弟,到哪都差不多。
同宿舍,帅气点的叫魏冬,稳重的那个叫于兴,我们拍桌子他就能拿起啤酒瓶砸人的那个,名字也阔气,叫张大海,这三个人互相之间就差了点月份,就周林,小了他们一个年份,成了当仁不让的老四,他们都是刑侦系的,不过专业方向略有不同,周林和魏冬是刑侦方向,于兴是禁毒方向,剩下张大海是安全保卫方向的,倒挺适合他。
学得东西又多又杂,还有大量的体能训练,一天操练下来,倒头就能睡死,什么乱七八咋的念头都没了,宿舍里的人天天叫,日子不是人过的,这还念什么大学,连看个女人的时间都没有。
这些课程里面,周林最喜欢的就是警务基本技能,不管是擒拿格斗,枪械刀具,通讯联络,爆炸急救,现场保护,甚至还有谈判心理等等,这种系统的学习让他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辛苦也不叫辛苦,每学会一样东西,周林心里那个窟窿就填满一点,也许到哪天,他那窟窿会被填平,有时他也会做这种不可能的想象。
刚上完体能课,和教官打了一架,这一阵的苦练很有效果,虽然最后还是被教官打趴了,不过周林也没让他轻易得手,出了一身汗,一说下课,周林立刻往宿舍冲过去,打算先去洗个澡,再吃饭。
他端着脸盆去澡堂,当着那么多人脱光衣服洗澡对周林来说,是无所谓的,他三四岁,他妈喜欢在太阳天,在家门口摆个澡盆子,把不乐意的他按进去,在周围邻居的围观下,一边和他们说闲话一边帮周林洗澡,别的周林也忘了,就他们那些有意无意的笑声,还记得清清楚楚,到了福利院,也是一个大澡堂子,要洗一起洗。
周林走到水龙头下面,把衣服裤子一脱,拧开了水,冷水冲倒头,他打了个哆嗦,拿起块肥皂,就往头上身上抹,抓得太紧了,手一滑,肥皂掉地上,周林眼睛里进了水,一时睁不开,“用这个。”边上有人递了块肥皂给他,他说了声“谢谢”,把脸往水那儿冲,用手摸了一把,总算能睁开眼,旁边正站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就那么匆匆一眼,这男人就给周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五官深刻,目光像老鹰一样犀利,比周林略高的身材,结实修长,还有六块很明显的腹肌,腹肌下面那沉甸甸的阴影部位,也足以让男人自豪了。
周林对他点点头,把掉在地上的肥皂捡起来,把他递过来的那块还了回去,水哗啦哗啦的响,这个男人用眼睛在舔一样的,一寸寸在周林身上扫过去,那目光太肆无忌惮,周林一时之间有些迟疑,到底是一拳揍过去,还是快点洗完了走人?这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会儿,被人视奸这事,周林做梦都没想到过,面朝着白瓷砖铺着的墙面,他站了一会儿,拿起旁边放着的矿泉水瓶子,“喷”的一声就朝那男人砸过去,那男人反应敏捷的往旁边一躲,贴着他的脑门儿飞了过去,砸在了地上水花四溅,“操”,周林骂了一句,那个男人躲开了,光着身子大方的站在他面前,“刑事技术系大四丰自远,我想认识你。”
听到这句话,周林不由得又骂了一句,对疯子,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他三两下洗完了,穿上衣服,扭头就往外走,幸好,这疯子没死缠烂打,回到宿舍,看到老大他们三个闹成一团,老三张大海贱兮兮的凑过来,说老大魏冬交了个女朋友,一定要狠刮他一顿。
几个人往校外走,找个店子,点了个火锅,叫了几打啤酒,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周林脑子里也乱,白天的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搅和在一起,都闷在心里,说也说不出口,于兴个性比较稳重,看他喝得太猛了,赶紧把他拉开,说“散了散了,回去了回去了”,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的往学校走,大喊大叫,说着胡话,只有于兴酒量大,喝得比较少,人还算比较清醒。
宿舍在学校后面,要经过一个小湖,沿着湖边,是一排栽得很整齐的垂柳,路灯很暗,相隔又远,周围只能听到虫鸣蛙叫,他们在黑暗里往前走,夜里的风一吹,周林抬起头,就看到湖里有个白色的东西飘着,他手一指,“你们看那是什么?”他们几个跟着周林手指的方向看,看了半天,于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好象是个人。”其他人一愣,拔腿往那边跑过去,果然湖里有个人,这下,酒全醒了,张大海和魏冬往湖里一跳就去救人,于兴和周林站在岸边上接应,周林听到于兴拿出了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很快,张大海和魏冬就把那个掉水里的人捞上来了,于兴问,“还有气吗?”魏冬摇摇头,“是个女的,早没气了。”他们多少都学过点紧急救护,说没救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女人穿着件白色长裙子,湿透了粘在身上,曲线毕露,周林把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几分钟之后,学校里面来人了,立刻把现场围了起来,我们几个把学生证拿出来,说了下情况,就被打发走了。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在议论这事,反而是周林他们,也许是看到了那女人,都闭口不谈起这件事,只听在学生会工作的于兴说起,最后查清楚,这女人是学生,自杀的,年轻女孩子,长得也不错,却半夜寻短见投湖了,学校把这事压了下来,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各种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这女生晚上做家教,回来晚了,被人拖到巷子里给强|奸了,这事,她也不敢报案,回了宿舍,大病了一场,天天哭,过了一阵子,这事不知道怎么被别人知道了,压力太大,疑神疑鬼,神经都快不正常了,一时想不开,就走上这条绝路了,留下了一封遗书,一张白纸上用血写着一个字:恨。
出了这种事,学校立刻采取了措施,控制舆论,安抚家长,加强管理,连带着各个班的辅导员也全出来了,发现不对头的,就拉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处,周林他们还好,魏冬的日子就难过了,他新交的女朋友是那个女生的室友,关系还很好,这一阵子,他女朋友也是有事没事就哭,魏冬只好每天陪着她,把人送回宿舍了,还要打几个小时电话才算完。
第二天,周林又经过那小湖边上,看到一个女生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块画板正在画画,清汤挂面的头发下是一张苍白的瓜子脸,周林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的画板,就走不开了,她的画板上是一片鲜红的水,水上悬着个人,整个画,扭曲、压抑,还有股暴虐。
周林看着她画,她画完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周林,周林说,“你画得很好。”她把画收起来,“没人这么说过。”周林看了湖面一眼,“你在画那个女人。”她点点头,“她是我室友。”周林犹豫了一下说,“你别想太多了。”她突然把画往水里一泡,“我没想太多,我信报应。”她抬起头,把那团泡糊了的纸扔进垃圾桶,“你信不信?”她问周林,周林摇摇头,“我不信报应,我就信我自己。”她听了,笑了起来,“这好,我叫俞欣。”周林告诉她,“我叫周林。”
他们两个说了会儿话,像认识了很久一样,还一起去吃了饭,周林第一次和一个女生相处得这么好,周林和她走回了学校,他送她到宿舍楼下面,要了她的电话,觉得下次还可以和她再见个面。
回到了宿舍,周林心情还是有些不太平静,在床上躺了会儿,拿着毛巾牙刷去卫生间洗脸,一头扎进了脸盆里浸了一会儿,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头一抬,眼前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男人,丰自远正盯着他看,周林被他盯着有些恼火,把毛巾往脸盆里一甩,瞪了他一眼。
丰自远开口说话了,“我刚看到你和个女生走在一起。”周林点头,“关你什么事。”他皱着眉头,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周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不喜欢女人。”周林一愣,没想到他是这么看自己的,周林笑了笑,没说话,他没看错,他是不喜欢女人,不过,他还是看错了一点,他也不喜欢男人。
“哐当”一声,周林把脸盆扔在了水槽里,转过头,看着丰自远,说了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