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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二十二章 有怨报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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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虽然被圈禁在东仙源内,但对东仙源上下的了解就像是冥界一样,他自然了如反掌。就算是躲在桃花林的深处,神荼要是找他也像是捉一只苍蝇一样那么简单。
那小仙从桃花树后闪身出来,抱拳拱手挡在脸前,低声说:“小仙无意闯入,还请两位大神见谅,小仙这就离开……”侧身走开,手却没有从脸前拿开。
青茗望着他出了神,衣冠凌乱,袖口脏破,这小神仙要么遇上天劫要么遇上打劫,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狼狈模样?欲要去拦他,神荼却比她先伸了手。
“这位仙使,既然来了就到寒舍喝一杯茶水,如何?”神荼手一举,正好拦在那人身前,“何况没几日便是本仙大婚,若仙使你不嫌弃,留下来喝个酒水也好,讨个喜庆。”
神嫁女一般不请外仙,神荼这个邀请可算是大发了。
“多谢这位大神的邀请,可小仙身份低微,怕是……”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头也越埋越低。这小仙的确不大方。
可声音怎听都觉得熟悉,青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她忽然从神荼的身后走了出来,轻轻抚着神荼的手放了下去,低头看了看那挡着脸的小仙,“是太恒吗?你是太恒吧?”
那小仙手微微一颤,放下双手。
他的样子把青茗吓了一跳,憔悴消瘦,头发也不如以前铮亮,碎发七零八落贴在额前。看来他被天兵追捕的这些年里,日子着实不好过。
看到是他,神荼勾起嘴角,“原来是‘那位’太恒上君,怎么躲到我这儿来了,莫不是被天兵追捕落荒逃来的吧?”
被神荼撞到,太恒做好了要被百般羞辱的准备。他低着头捂着脸,“小仙无意冒犯,闯入大神之地是小仙的错,请大神赎罪,小仙这就走。”
“等等,你既然是天庭通缉的囚仙,岂容你这样说走就走?”神荼突然翻脸,他侧身朝旁一挡,“这就该通知天兵天将,将你捉拿归案!”
神荼说罢要出手,太恒朝后躲去,连连拱手道,“小仙既然撞到二位大神,还请二位行个方便,若大神不放过小仙步步紧逼,小仙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放肆,你在这东仙源,还敢如此说话?”神荼扬起手,“早知如此,当年在冥界就不该放过你。”
“怕是大神你也不过是在东仙源里圈禁着,没什么资格说小仙吧?”
“罢了罢了!”这话青茗听不下去,朝他们中间一挡,一手扶着神荼一手撑着太恒,严声说道:“有何可吵的,这事……就当我与神荼未曾看见,你太恒也未曾来过,要走就快走,不要那么多废话。”
神荼不听,“青茗!怎可如此放过他,他当年……”
“罢了,当我就不追究了。没多少日便是我与你成亲吉日,不要为了他而毁了好兴致,招了晦气。”青茗想,自己应了葛夙要保太恒性命,自然不能让他落到天兵手中。神荼这边还好办,只是之后要有什么造化,全都看太恒自己了。还要说,却只是挥了挥手,让太恒快走。
太恒本来一脚已经踏出准备离开,却听到青茗与神荼将要成亲之喜事,后半只脚又缩了回去,朝旁边一站,向两位做了个揖,问道:“方才见到几位仙官离开,可是为了两位大神成亲之事?”
青茗皱了皱眉头,“怎么还不走?莫要问那么多。”
“不走正好,送去天庭,看天帝怎么发落。”神荼欲要出手,又被青茗挡住。
“不准动他。”
被青茗莫名其妙一挡,神荼克制着自己的火气,满脸奇怪,“怎么了?青茗,你还要帮他?他害的你还不够惨吗?”
“我……当年应了葛夙要保太恒一命,自然不能让你动他。”青茗站在太恒身前,仰着头望着神荼,“再说吉日之前遇到这种事难免晦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放过他。”
这话摆明了在说,你若是敢动他,我就不与你成亲。
神荼收了手,捏成个拳头不断作响,他大手一挥,“你走便是,东仙源我不管你,出了东仙源更管不了你,但你若栽到了别人头上,不要回头怪我们没有保你。”
“你们这是要成亲了?”太恒还是未动,他抖落了袍子上的树叶和灰尘,盯着青茗问道。
“你怎还不走?”神荼气极,“莫要给脸不要脸。”
太恒轻轻一哼,不理神荼的话,他垮下脸来,稍有失望对着青茗,“上神可是要嫁于神荼大神?可是否在几日之后?”
“是又如何,这早已与你无关。”青茗背对着太恒,本来就早该无关,事到如今太恒你来问,又是何意?
“也对……”太恒自嘲一笑,他突然一把抓起青茗的手,对着她大嚷道:“上神你怎能破了天界的规矩,见了我这囚仙竟然要放我一条生路?岂不是与天界天规背道而驰?”说罢,他一把拉起青茗御风而行,不过一霎,他俩便离开了东仙源。
太恒还未说完,他又道:“上神你怎能为了小仙而坏了规矩,小仙自知无能,断然不能因小仙而毁了上神你的名誉。”
“太恒!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青茗的手被太恒生钳着,只能由着他拽着自己往天庭赶。
“做什么?无非是半路偶遇上神,逃脱无力之下被上神大人生生钳住,押送到天庭待天帝发落。”太恒冷冷一笑,扭头问道,“这样说上神你觉得可否公平?”
“太恒你!”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天庭。南天门前,太恒刹住脚步,把青茗拽上身前,反手抓着自己的胳膊,让南天门前那些天兵看起来,就像是青茗拽到了太恒,将他押送过来。
青茗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未等反应过来,二郎神已带着一干天兵天将围拢了过来。两位天兵从她的手中逮住太恒,一旁二郎神走来作揖,“多谢上神出手,没想到这逃脱了十几年的囚仙,竟然让上神给逮住了,实在是我等的惭愧。烦请上神一同去天帝那儿,好做个指证。”
“这,请……”青茗愣过神来,看了看天恒,负手而道,“好。”
天兵钳着太恒上前,青茗表面淡定跟在其后。心中惴惴不安,想着对策。以前应过葛夙,定要保太恒的命,反之就算葛夙不说,她也会这么做,可如今太恒自己要撞上来,这要怎么办?
到了天庭,天帝正在前阅卷,瞧见二郎神押着囚仙而来,脸上露出疑惑之情,搁下仙笔,慢悠悠从上头走了下来,问道:“这是何故?”
“小仙无能,这囚仙逃了十几年今日幸得上神出手,终将他逮获,带来听候天帝发落。”二郎神说完往旁边一让,让俩天兵将太恒押了上来。太恒朝堂中一跪,低头下头去。
青茗抓了太恒回来这一事很快在天界传开,地位颇高的几位神仙也前来旁观,好事之徒也围观不少,把天庭上下挤了个满,指指点点。
青茗朝旁边一站仔细看了看,这堂上站着有资格说话的没有一个会帮太恒求情,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正盘算着怎么开口,围在后头看着的几个小神仙忽然让出一条道来,不知是何方圣神,青茗探头看去,又不由得吸了口气。
神荼站在堂前拱了拱手,道:“天帝赎罪,因为逮到囚仙的正是在东仙源,小仙生怕青茗说不清缘由,便私自前来,擅离东仙源一事还请天帝赎罪。”
看着此情此景,天帝更加迷惑了,“罢了,这事暂不追究。”他走上前看了看,“太恒上君,躲了这些年,竟然还是回来了。”
太恒低着头,朝前一跪,“一切都是太恒的错,请天帝责罚。”
“罚定是要罚的,不过还要听听众仙家的意思。”天帝直起身子,“还记得你曾是蒋仙,也是跪于堂上,由我赐你名号身份,哪知道过了千年而来,你却成了囚仙。”
“求天帝赎罪。”
“众仙家倒是说说,这太恒上君要怎么罚?”天帝一摆手,转了身负手而去在前站着。
堂下,太上老君与太白金星面面相觑,话要怎么说,第几个说,这都是规矩,断然不敢随随便便开口。说起来,像是如今此番开堂重审,这一回是太恒上君,再追溯到上一回,似乎是一位海棠花仙。太白金星一叹气,悄悄道了声:“冤孽啊。”
众仙家把目光齐齐看向神荼与青茗,论资排辈怎么也该是他俩先开口,再说这次逮到太恒,听二郎神说,是青茗上神的功劳最大。
“太恒上君勾结魔物打伤天尊与上神,还潜逃多年,这罪起码要罚他剥去仙籍,打入凡间才行。”一旁是玄女的声音传来,众仙扭头去看,却见她手上拽着一壶仙酒罐子,刚上到堂便来打了两个酒嗝,引得身后两个花仙掩嘴而笑。
天帝微微蹙眉,瞧了瞧玄女的样子,早就知道玄女嗜酒如命,平日里随口放肆也就任由她去,今日竟然提着酒壶就来了,心中难免苦笑。“照玄女的意思,便是要除去仙籍,贬为凡人?”
众仙家听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神荼也有几句话想说。”
不知咋地,神荼竟然踏前一步,站在玄女身边,道:“这囚仙太恒是在东仙源被逮住,也的确是青茗上神出的手。神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小仙,发觉他道行虽有却仙力颇浅,怎么看也不会是有能耐与那魔物勾结,再来之前华皓天尊大人——”神荼说罢朝天空比了比手,“——被那入魔黎狐附体,可想而知,太恒所作的那些定然是被逼迫的。”
这话刚说出口,青茗就愣住了。之前神荼还在东仙源要口口声声要把太恒交给天兵发落,这时候却反过来给太恒求情。
“神荼你的意思是,太恒做的这些事,完全是被迫的?”天帝扭头看了一眼青茗,又转向了太恒。
哪里知道太恒他不领情,反而说道,“我与那黎狐紫悠早就认识,说是逼迫恐怕不妥。”
太白金星“啧”了一声,太上老君连呼“真不识相”。
天帝看向青茗,问到她的意见。
青茗无奈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才说道:“据本仙所知,太恒与紫悠的确一早识得。不过……那完全是本仙的错,本仙当年管教葛夙无方,让她犯了大错。太恒这么做,只是想让去帮一回葛夙而已。这事是本仙挑起的,自然是本仙与太恒之间的恩怨,后来他也未伤及与我,当然不能罚他。至于本仙后来未能回到天界,也是本仙自己的选择,所以望请天帝从轻而断。”
“噢?”天帝扬起眉毛,“那也就是说当年上神你冤枉了那海棠花仙?”
“正是……”
“那是不是要罚你?”
神荼听了一急,喊道:“这事过境迁,怎能罚青茗……”
连太恒也急着辩驳,“天帝,这事与上神全无关系,是小仙自己气不过,才去找上神报复的。”
玄女哈哈一笑,举着酒壶靠在一旁的天柱上看戏,嘴里嚷嚷着:“有趣有趣,着实有趣。”
相反青茗却低下头去,她脸皮子薄,哪里受得了站在众仙家的目光之中,受他们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罪仙受罚心甘情愿,但是罪仙还有一事要说。”太恒看着青茗,“当年葛夙硬逼上神,要上神保我一命,上神不允,却被葛夙陷害下了咒符。天帝如今要把我贬入凡间,便是要夺我一世性命。那……上神恐怕也会因此而性命不保。”
“你这是威胁天帝!”太上老君一抖拂尘,“以下犯上,罪不可恕!”
“罪仙的确犯上,但也要把事实予以告知,免得把我罚去凡间,还搭上一个上神。”太恒一仰头,“不信大可看看上神的手腕处,可是有符咒之印。”
玄女把酒壶往旁边一扔,拎着衣服下摆走了过来,拽住青茗的两只手看了看。一翻左手,果然在左手手腕下有一道青色的印记。
“这是,咒命的。”玄女恶狠狠地说道,“真是不要脸的花仙,竟然咒命。”
咒命,是上古一大禁咒,因为会动则命格,十分凶险,为仙所不齿,后被列为禁咒,不得再用。
青茗收回手看了又看,当年她答应葛夙要保太恒一命,可并未下过如此凶狠的符咒,怎么会有这等东西在手?再说了,若是真的被暗中下了符咒,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有化解之法?”
太白金星道:“咒命之法太过凶险,自然是无法可解。按照上神手中的咒命来看,必然是……与太恒一命息息相关了,若太恒不死,上神自然不会死……”
相反也就是说,“若太恒被贬凡间跟着殒命,那上神也……”
神荼嘴角抽了抽,还是对着天帝说道,“既然如此,那真的只能减轻责罚了,不如压在华山下五百年,静思己过,于谁来说也都公平。”
太恒忽然插嘴说,“怕是几位大神都忘记了咒命还有另一个意思,便是将命格紧紧相缚,命格星君应该是知道,若是命格被绑,可后来又改了名号与地位会发生什么事?”
天帝示意下,命格星君端着命格簿颤颤巍巍走了过来,悠悠说道:“命格自然与命、名相关,若是改名号如同改仙籍……”命格星君款款而谈,说的玄女在旁直蹙眉。
她揉了揉额头道:“废话不要多说,你就说青茗会怎么样吧。”
“是是是……”命格星君揩了揩额头的细汗,“就是一旦被绑了命格,生死不得,嫁娶不得,是定了契约,不得改名号改地位,不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他死就是……”命格星君不敢说下去,默默退到一边。
也就是说,青茗上神是嫁不得神荼上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