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茉莉的鱼》袁若寒

16、茉莉要奋斗

　　你爱我，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刺茉莉的心脏。他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双手连指尖都抖得厉害。他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能一眼看穿他的内心，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此刻，他们的姿势暧昧地拥抱在一起，说着爱与不爱的话题，让茉莉产生了一种热恋中的错觉。

　　可他明白，这个男人并没有说我也爱你！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小憨，你总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话，你从来不对别的人这样。”茉莉很泄气，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失落。说不羡慕嫉妒绝对是假话，他羡慕得要死，嫉妒得要死，可偏偏对那个小白痴恨不起来。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博士挑眉，脸上的表情表示他对茉莉的反应非常感兴趣。

　　吃醋！？

　　这个词语让茉莉烧红脸，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非常后悔说出怨妇一样的抱怨。现在博士会怎么看他，一定觉得他是不可理喻的怪人吧。又不是恋人关系，有什么权利管别人喜欢谁，对谁好？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不知什么时候，他总是习惯了朝这个男人低头认错。

　　“为什么道歉？”博士显得有些意外，他干脆换了个姿势，让茉莉和自己面对面。在月亮的照耀下蓝色的人鱼有种朦胧的柔和感，完全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离开大海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他的身体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燥，却反而让鳞片泛起一层光泽。头发蓬松地披散着，是漂亮的齐腰卷发，带着淡紫色的蓝。现在他低着头表现出顺从的摸样，从博士的角度看过去，睫毛又密又长，让人无端产生些怜悯。

　　实际上，比起几乎倾国倾城的小憨来说，茉莉实在不够漂亮。可是他身上有一种很干净很舒服的气质，使人身心愉悦。

　　博士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长发，又细又柔软的发丝在指尖流动，再次温柔地询问：“告诉我，你表达那些言不由衷的歉意时，都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小憨，或者我在他之前认识你，你会不会多少有些喜欢我？”既然博士问了，他干脆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只是始终不敢抬头：“我想我的确是喜欢上你了，很荒唐吗？”

　　“爱一个人，这种情绪绝不荒唐。”博士认真地说，他的眼睛里有些久违的光芒，许许多多的往事像潮水一样扑来，势不可挡。

　　他开始想起很多尘封多年的往事，想起既甜蜜又痛苦的过去。在很多年以前，他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也爱他……

　　那个人说——到底是谁欠了你几百万还是杀了你亲生父母，为什么总板着一张死人脸。其实你笑起来多好看，为什么不肯笑呢？

　　那个人说——亲爱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放弃了，我的家庭，我的父母亲人……从今天起，我就只有你了，你必须发誓永远爱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可以抛弃我。

　　那个人说——我们会有一个像小天使一样的孩子，又聪明又可爱。什么？你说我这么笨生不出天才，哼，就算我不是那么的聪明，难道你的基因是假的吗？

　　那个人说——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谢谢你……我真的很幸福……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感觉博士的眼神从刚才的柔情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酷，茉莉非常害怕短暂的温柔就这样结束，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不敢擅自打破平静。男人大概楞了几分钟，终于把茉莉从腿上放下来，启动马达开始返航，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回去了。”

　　茉莉坐在后面，面如死灰，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切根本就是个梦，一个华而不实的梦。他不爱他，从来都不爱，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细碎的梗咽声从身后传来，那是拼命压抑住不肯哭出声来的喉音。这声音让博士心烦意乱，他不得不认真审视他和茉莉现在的处境。他当然知道这条蓝色人鱼想要什么，他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感情的回应而已，然而这卑微的愿望却是他最不敢给的。

　　“听着，你现在会对我产生好感是因为发情期到了，随着发情结束，这种冲动也就结束了。你并没有真的爱上我，想想你还是人类时的事，难道你不想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吗？”茉莉抽泣得太厉害，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博士不得不停下船来安慰他，甚至暗示他可以变回人类。

　　“你胡说，我知道自己的感觉。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不然我为什么不对别的人发情，不对其他人产生好感？”他扭过头，负气地说：“我知道你爱小憨，所以根本看不上我！”

　　茉莉咬着下唇，太用力，一口的血。他的手在抖，身子也在发抖，太阳穴突突地跳，整个人都不对劲。

　　博士取下眼镜按了按酸痛的眼窝，看来不告诉他真相他是不会消停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虽然我不排斥同性相恋，但还没有变态到会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

　　“儿，儿子？”这回轮到茉莉傻眼：“你骗谁呢，小憨是条鱼而你是个人！”

　　茉莉这么质问着，直视他的双眼，而这个男人的眼睛没有说谎！

　　“怎么回事，我完全混乱了。”仔细想想，小憨的上半身和人类完全一样，既没有奇怪的耳朵也没有手指间的蹼膜，说他是人类和人鱼的混血似乎也说得过去。而且，记忆中博士从来没有亲过小憨的嘴唇，他看他的眼神虽然充满了溺爱却没有爱情的感觉。

　　这么说来，难道真是父子？

　　“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讨厌他。“博士话锋一转，轻易地避开了先前的话题。

　　“我，我很喜欢小憨的！”茉莉眨眨眼，努力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既然知道他不是情敌，心里那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更何况，他本来就对小憨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明明是个不懂事的小白痴，可是对那家伙就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现在想想，难不成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博士，所以连他的孩子一并心疼着。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小船也驶到了岸边，短暂的二人旅行以劲爆的真相告终。博士在思考怎么解决茉莉持续发情的问题，而茉莉则盘算着要如何讨好小憨，两人各怀心思，从码头到水池一直没有说话。

　　博士照例抱着他，将他放回水池，轻声说了句晚安。

　　失魂落魄的人鱼见他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裤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又立刻放开。

　　“对不起！”道歉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这个送你，别难过了。”大概是因为弄哭了他，冰山难得地产生愧疚。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银链子，上面坠着一枚指环，做工很精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男人亲手把项链挂到茉莉脖子上，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得到了贴身物品的某鱼很单纯，马上就破涕为笑。

　　“我会好好珍惜的。”茉莉笑得很灿烂，他摸着那个小小的戒指，心里也充满了小小的幸福。

　　不过粗心的他始终没有发现，这枚做工精细的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z&jasmine。

　　这天夜里，深感幸福的某鱼是紧紧拽着指环睡的，这是他到岛上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晚。好像连日来的阴霾都随着冰山的融化而消失了，原来那个不苟言笑的人也有温柔的，会关心自己的一面。再加上得知博士和小憨的关系，一直担心着无法□□的棘手问题也迎刃而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茉莉就被一阵螺旋桨的声音吵醒。

　　他从水底浮上来，正好看见一架直升机发出巨大的噪音，停在城堡门前的空地上。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直升机上走下来，手上提着一只行李箱，看不清楚面容。待人下去后，飞机很快就飞走了，看来博士讨厌人类，无法忍受任何人停留在岛屿上的事是真的。

　　可那个西装男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可以例外，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想不明白的茉莉只好伸长脖子张望，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让他眼睛脱窗。那个讨厌人类的大冰山居然主动走上前，接过西装男手里的行李，还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目瞪口呆地看着似乎很亲密的两人走进城堡，茉莉这才发现，他对博士了解得太少了。他休闲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对事物有怎么样的偏好，有没有害怕的东西？博士的家庭背景和社交关系，他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

　　这个男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而他对博士却一无所知。不平等的，除了种族身份地位，还有了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