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8、第8章 吃饭

　　最后两人还是进了小屋子。

　　平时连好他们三个人坐的凳子这回换成了江侨陈江林还有彭姐坐。

　　朱景悦说：“你们在这慢慢聊，我们接着出去干活了。”

　　连好贴心地送来了三瓶矿泉水。

　　江侨看了一眼，是他每次来买的透蓝色瓶子的景田。

　　彭姐计划春节前搬家，从现在算起满打满算一个月。搬家说起来麻烦，但也不复杂，从彭姐的言语里江侨他们了解到这个新房的来之不易，并且这也是他们全家第一次住在正儿八经的带电梯的小区楼房里。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简单的从一个房子搬去另一个房子的事。

　　“我们家以前也是啊。”陈江林眨巴着眼，这无辜又天真的模样别提多迷惑人了。

　　彭姐被他的话头吸引了。

　　“不知道我爸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冲业绩，从我记事起我们家一共搬过三次。小学一次，在五年级的时候，接着我就转学了；高中一次，不过那次好像是因为我妈想住的离学校近一些，方便我上下学；后来就是前几年，不过那次以后就再没搬过啦。”陈江林掰着指头数，接着又说：“虽然每一次搬家是很累，不过看着新家越来越大了，生活环境越来越好，觉得一切还是很值的。为自己的家努力嘛。”

　　彭姐笑笑：“小伙子你年纪不大说起人生感悟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陈江林又摆出人畜无害的笑，“您是计划过年前搬是吗？”

　　“对。”

　　“那行，我们这有几种不同的搬家服务选择，您可以仔细看一下，每种的费用也是不同的。”陈江林给了彭姐一张纸质的单页。“对了，麻烦您加一下我和我哥的微信，找不到一个可以找另一个，我们等会也会把这个详情发一个长图给您。”

　　在和彭姐沟通的过程中江侨全然没有说话，像一个保镖。

　　彭姐加了两人微信，确保会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之后尽快给他们回信，接着离开了美玲超市，回自己的店接着招待客人去了。
　　小屋里只剩了陈江林江侨两人。

　　“怎么样？”陈江林一脸臭屁且得意地看着江侨，“我表现还不错吧！”满脸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江侨慢悠悠喝了一口水，开口：“挺好的。”

　　“是吧是吧！”两只眼睛瞪大了，陈江林满眼开心。

　　“前段时间和吴畅王兴他们出去跑活，话都让他们说了，活也都让他们干了，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你在郁港市耳濡目染那么多年，说不出话？”江侨反问。

　　“哪有啊，”陈江林玩弄着面前的矿泉水，显得有些郁闷，“我刚想开口话茬就被接走了。他俩好像在一起工作有段时间了，默契还挺好的。”

　　“怎么？感觉被孤立了？”江侨单刀直入地问。

　　陈江林眼睛眨眨，完全就是一副被说中的样子，嘴上却还在否认：“没有啦······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吧。”

　　陈江林才二十二岁，刚开始是会有些不得劲的感觉。现在的自己，也是多次体会之后从慢慢习惯，才有了现在的泰然处之。

　　“没事！今天我做到了！”陈江林给自己打气，“慢慢来！”

　　“嗯，慢慢来。”江侨重复他的话，也是安慰。

　　这样就很好。

　　江侨看着陈江林，心想。

　　“笃笃。”清脆的两下敲门声，朱景悦探头问：“彭姐走啦？”

　　“嗯嗯。”陈江林点点头。

　　“你们聊完了？”朱景悦又问。

　　“嗯。”陈江林接着点头，“差不多了，后续的话微信上联系就可以啦。”

　　“哦······这样啊······”朱景悦貌似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步子往旁边挪了一点，露出一侧的身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往旁边挪了点。

　　江侨先帮她开了这个口。

　　“谢谢你介绍客户给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有！有！现在就有时间！”朱景悦不假思索地回答，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回答地太快了，脸倏地一下子红了。

　　陈江林懵了一瞬间，随后反应过来，嘴上应着：“嗯，对，怎么都应该请你吃饭。严格意义上这算是我承接的第一个活呢。”

　　他又接：“当然也是我哥的。”

　　江侨没理会陈江林的马屁，声音柔了下来，问面前不知所措的朱景悦：“现在？可以吗？”江侨看看手机，“刚好也快到饭点了。”

　　陈江林哥哥的身份和温柔的语气使朱景悦很轻易地就放松了下来，她答：“嗯，这会有时间，和他们说一声就行。”

　　“好的。”江侨点点头，“那你喜欢吃什么，我们搜搜好吃的餐馆。”

　　“我都可以。”朱景悦客气了起来，随即想到：“要不然我带你们去一家餐馆？不知道你们来海县后有没有吃过这边的菜，那家餐馆味道不错，也不远。”

　　“那你真是又帮我们一个忙了。”江侨和煦地笑，完全展示了靠谱、年长人士的模样。

　　“嘿嘿，没有的事。”朱景悦有些不好意思。

　　越相处下来，朱景悦越觉得江侨是一个非常体贴温柔的人。

　　朱景悦：“那我去和他们说一声。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回来。”

　　小姑娘风风火火就走了。

　　江侨旁边的陈江林唉声叹气：“怪不得我爸经常说我木，脑子反应不过来，每次看你我就意识到他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了。”

　　陈江林叹着气趴在桌子上，身体力行演示了一遍自闭。

　　“你至于吗？”江侨无奈，这都哪跟哪。

　　陈江林晃了一下脑袋，以示不开心。

　　两人就这么坐着，不一会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女声当然是朱景悦，男声······也只能是赵行。

　　陈江林抬起头，侧着脑袋眨巴着眼，想要听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啊？”朱景悦话里有一些不耐烦，不懂赵行为什么在这个点上突然和她争执不清。

　　“我刚刚说了，”赵行的声音也带着坚决，“他们两个男人，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原来是这个样子。陈江林心下了然。

　　这份担心合情合理，毕竟他们不是相熟的关系，换做他，也会有这样的担心。

　　“哥。”陈江林看江侨，“怎么办？”

　　江侨拍拍他，走出去。

　　江侨的声音响起：“商量好了吗？”

　　“好了。”朱景悦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没想到赵行脱口而出：“不行。”

　　朱景悦皱着眉，仿佛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正要回怼两句，江侨先出了声：“请问你叫······不好意思，来了好几回，上次还是偶然知道小悦的名字。”

　　江侨很客气，赵行刚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在听见他叫朱景悦“小悦”的时候又难免额角跳。

　　“赵行。”赵行有些没好气地说。

　　江侨丝毫没有把他的不友善放在心上，仍旧好声好气：“赵行？好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突然提出要一起吃饭确实有点唐突了。不如这样吧，要不然大家一起去？”江侨提出建议。

　　赵行一愣，朱景悦也一愣，在屋里听墙角的陈江林N次感叹他哥的待人处事方式。

　　“能在海县认识你们也挺有缘的。”江侨看看他又看看朱景悦，视线扫过连好。

　　“这······”江侨如此大度，赵行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江林及时出现，“对啊，我们大家一起去吃饭吧！人多也热闹！”

　　再纠结下去就是赵行自己做作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那我去把垃圾收拾一下。”回头往里面走去。

　　“他······”陈江林看着连好，欲言又止。

　　从刚刚朱景悦和赵行起争执时连好一直在旁边，刚开始站在两人中间拉一拉，到后面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

　　一直到江侨出来，两人情绪缓和下来，他也没有走开。

　　陈江林轻拍两下连好的肩，连好看向他，陈江林随之比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可能连好还是没有搞清楚从刚才到现在发生了，仍旧一脸疑惑。

　　朱景悦用手语解释：「一起吃饭，他们想。」

　　连好问：「发生什么，刚刚？」

　　解释起来很绕，也并没有什么事，朱景悦遂摆摆手。

　　江侨看见连好抿了抿下唇。

　　陈江林看看连好，又瞧瞧朱景悦，试探地问：“可以······吗？”

　　朱景悦点点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实在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有的事。”陈江林完全不在意这些，“是为了感谢你请你吃饭的。”

　　赵行很快就收拾得当，垃圾袋里装着轻飘飘的贴纸背贴和纸屑，他随手放在地上，准备去换外套。

　　朱景悦戳戳连好，比口型：「换衣服。」

　　没想到连好摇摇头：「看店。」

　　意思是他要看店。

　　朱景悦一下子反应过来，下意识说让她老妈来看店，又想起了朱美玲和别人有约，刚走，顿时语塞。

　　她的反应连好看在眼里，他笑笑，拍拍朱景悦的胳膊以示安慰，然后向江侨和陈江林颔首致意，回过身去干活了。

　　自己去了也搭不上话，还是留在这里吧。

　　陈江林不解，问朱景悦：“怎么了？”

　　朱景悦叹气，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她回答：“小好要留下来看店，不和我们去了。”

　　江侨看向连好的背影。

　　“小好······他？”陈江林对这个聋人店员有着说不出的好感。也许是因为总是笑着？或许是特地帮自己找过薯片？对方的性格算得上是比较淡淡的，却也让人在觉得舒适。

　　陈江林看向他哥，“哥，这······”

　　江侨还看着连好，嘴上说：“他们决定好了就行，走吧，我们去外面等他们。”

　　两人没等多久，朱景悦和赵行也出了超市的门。

　　江侨今天开车，问了朱景悦店名，输入导航。幸亏这阵子还不是最高峰堵车的时候，四人到餐馆刚巧是饭点。

　　这家餐馆店名很简单，就叫“老饭馆”，三个金色大字刻在牌匾上，门头装饰地颇为古典中式，进了门却不似那般江南婉约，桌桌支着一个铜锅，热气腾腾的，不知道煮着什么。大部分桌子都有客人，只有几张桌子还空着。

　　服务员看见他们进门，迎上来，问：“几位？”

　　“四位。”朱景悦答。

　　服务员看了看一楼大厅，“坐一楼还是二楼？一楼靠墙那边还有些空位，要不就上楼。”

　　朱景悦看向江侨他们。

　　“要不就一楼？人多热闹。”陈江林建议。

　　“行。”

　　“那行，来这边选一下菜。”服务员将他们往里面引，收银台旁边开了一个稍大的窗口，上方贴着餐单，下面放着一排花花绿绿的仿真蔬菜，还有一冰柜的生鲜肉类。

　　陈江林不知道这是什么新的吃法，不禁拿胳膊撞撞刚在他旁边站定的赵行，“哎，这是怎么个做法啊？”

　　赵行低头看了眼被陈江林撞的胳膊，意外陈江林问他问题。

　　他们有这么熟吗？

　　赵行瞥了他一眼，说：“你可以选你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搭配在一起让后厨炒。”

　　“嗯嗯。”朱景悦在旁边附和：“江哥，江林，你们选自己爱吃的就行了，他们也会给建议哪些炒在一起会比较好吃，点现成菜单上的菜也是可以的。”

　　“江林？”听见朱景悦直呼陈江林名字的后两个字，江侨不由得挑了挑眉。

　　陈江林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没什么问题，并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反应，专心致志地研究菜单。

　　不论是在外江漂泊多年的江侨，还是在大学期间就各处游玩的陈江林，鲜少见过这样的炒菜馆。

　　陈江林已经在旁边愉快地挑选起来，江侨则是简单和朱景悦和赵行说：“你们替我点一些招牌菜吧。”

　　朱景悦连忙点头答应。

　　也许因为江侨不是朱景悦喜欢的人，或者是江侨身上自带成熟成年人的气质，“不怒自威”，是赵行经常能从江侨身上感受到的，哪怕他的脸上也经常挂着温和的笑。

　　这个点想坐到靠窗的位置是不可能的了，四个人选择了尽量靠外的位置，也能望到因为氤氲热气而更加朦胧的街景。

　　耳边是抑扬顿挫的方言，桌子对面是不甚相熟的人。

　　江侨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海县夜晚的车水马龙，脑子里却跳出了独自守在超市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