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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李明说我生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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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来头疼欲裂,浑身酸胀,经过了短暂的宕机,昨天的一幕幕随着大脑开机又回想了起来。
饭店,地下车库,纪重新带我洗澡,按着我的头在洗手台上做了一次……
禽兽。
今天醒晚了,纪重新早已上班去了,回来再和他算账。
我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简单查看了下信息,除了李明明给我发来了链接,其它信息都没什么价值。
我是李华:诈骗?
我是李明:测试题,做一下。
我点开链接,是一张图,里面是一只丑陋的蝙蝠。
我是李华:这图比我拍的照片还丑,看不下去。
我是李明:你看到了什么小华华。
我是李华:贼拉丑的蝙蝠。
消息发出没多久,李明就给我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干嘛。”
“你只看到了蝙蝠嘛亲爱的。”
“不然呢。我应该看到什么。”
“你把蝙蝠上下左右晃动再看看。”
“再看也只是蝙蝠啊。”
我没撒谎,手机都快被我翻出花来了,也没看出什么新鲜东西。
“有没有可能你看出了小女孩或者山羊头没有告诉我呢。”
“我骗你干什么,那只蝙蝠盯得我心慌。”
电话那头传来长时间的沉默,我看了下手机界面,也没挂断啊。
“怎么不说话。”
“看到蝙蝠就证明你有些轻微抑郁了,亲爱的。”
“你逗我呢,你认识我快十年了,我什么人你最了解。”
“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对的嘛。”
李明明还是懂我的。
“可是你这个症状有点……”
“没救了?”
这种测试题我小时候在□□空间做过不知道几百遍了,我能信?
“那倒不是没救了,你不会在骗我吧?你真没看到其他的?”
“没看到,你就说怎么救。”
“算了,明天……我今天下班就过去一趟,你必须和我聊聊。”
“我今天要去工作啊。”
“这才两三天你就先到工作了?”
“嗯,我想转行做户外婚纱摄影你觉得怎么样啊?”
“别贫了,你吃了这苦吗?我得去查房了,你今天抽时间给我吧,不然我就找纪重新聊去了。”
“你可别来……”
通话终断,这个女人又抽什么疯?
我起床,看到餐桌上摆着平时我们吃的早饭,我拿起豆浆闻了闻,纪先生进步不小啊,还学会提前泡豆子了。
八点半了,纪重新应该早就到公司了。我简单洗漱一番,喝了杯豆浆,开车去北岛公园。
王昭亮说接下来七天都在北岛拍照,他可能是真的开窍了,昨天给那对小情侣拍的照片效果出奇的好。
又是忙碌的一天,今天的拍摄格外顺利,下午不到五点就收了工,王昭亮约我去吃饭,我回绝了,得去看看李明又发什么疯。
五点半,我把订好的餐厅地址发给她,她说她马上到。
她竟然为了给我做那个什么测试翘班了。
我给纪重新发消息说约了李明吃饭,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点。
他那边迟迟没有回我,可能在忙吧,我就顺手把地址和房间号发给了他。
李明风风火火推开包间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帮王昭亮选片,她一把合上我的电脑,拍了一打纸在上面,留下我一脸懵逼。
“李华,你再告诉我,你从这个图片上面看到了什么?”
“蝙蝠啊。”
“把它的轮廓描出来。”
她一脸难以置信,我不得不接过她递过来的彩色记号笔开始涂涂画画。
画出那只蝙蝠的轮廓,我递给他,问她是不是这样。
她接过看了看,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让我继续涂下一张,然后是一张又一张。
老虎头,狼头,骷髅头,露着獠牙的蟒蛇……
涂到不知道第几张,我开始不耐烦起来,“到底怎么了?”
“李华,你是不是活得很不开心啊。”
“你觉得像吗?”
我嬉皮笑脸,她竟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啊,不就是可能轻微抑郁吗,现代人谁没有点压力啊。”
她搂着我大哭,我觉得她压力更大,抑郁程度至少得比我严重三级。
你看吧,精神病院待久了,正常人也会变得不正常。
“李华,你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真没事儿啊。”
我他妈一直在家躺着,我能有什么事。
“明天我给你寄些药,你得按时吃。”
“好好好,我肯定吃。”
纪重新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李明哭着,我给她擦眼泪。
“怎么了这是?”纪重新问。
她发神经呢,我心想。
“她心情不好,找我谈谈心。”
李明拉着凳子后退了两步和我拉开了距离,把测试题收回了包里,再见纪重新,她没有了往日里的客气:“纪重新,你能不能对李华好点?”
纪重新刚要挨着我坐下,抽凳子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李明,又侧身看了看我,可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好意思,最近是我疏忽李华的感受了。”
“你知道就好。”
我看着李明为我打抱不平、义愤填膺的神情,又看了看纪重新欲言又止、克制隐忍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李明以为纪重新虐待我了?
纪重新竟然也不反驳李明?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误会大发了。
我点了四冷四热一个汤,菜量都不大,三个人应该能吃完。
等菜上齐了,两人沉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再多言。
李明给我夹菜,“怎么吃这么点就不吃了,你看你最近瘦了多少。”
有吗?我摸摸我的脸,肉不还在吗?我把头转向纪重新,纪重新难得的恍惚,一脸无措。
我吃着李明给我夹的菜,量太多了,我最后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别夹了,真吃不下了。”
李明说:“吃猫食一样。”
就是说我吃老鼠食我也吃不下了。
下楼送李明取车的时候,她一路还不忘叮嘱纪重新对我好点。
“你跟李华都认识十多年了,就没发现他最近很不开心吗,他面相都变了。”
纪重新一直点着头:“我会的。”
“别敷衍我,我下周还来。”
“你可消停会儿吧,来回不堵车都得跑三四个小时,瞎折腾。”
“你管我,我乐……”
没说完,她又要哭,我和纪重新大气都不敢喘。
等她坐在驾驶座上哭够了,纪重新低声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要不要休息一晚再走?”
“要你管。”
她说完,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我和纪重新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李华。”
“哪有,谁知道她发什么疯,逼着我做了一堆测试题,非得说我抑郁了。”
纪重新眼眸闪动,我在里面看到了我的身影。
夏去秋来,我还在跟王昭亮搞婚纱摄影,挺有意思,每天的生活都挺充实,把钱交给纪重新的时候也贼有成就感。
至于李明给我寄的药,我还真吃了一段时间,没办法,她开着视频看着我吃,这感觉比当初那个精神病大爷喂我吃屎好不了多少。
后来她逼我没那么紧了,纪重新又盯着我吃。
我曾问他:“你也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吗?”
“没有,这个疗程吃完吧,没几天了不是?”
他给我数着药,喂我吃,啧,别说是药了,鸩酒我都能笑着喝下去。
“上次咱们在山顶拍日出,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就掉下去了。”
谈起往事,我真诚得向王昭亮发表感谢。
“你记错了,那次是另一个摄影师拉住了你,我那次压根没去。叫什么来着,哦,对,林俊逸。”
“林俊逸,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喝着酒,脑子里一点关于这个人的印象都没有了,略感不安,我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搜了下,确实有这个人的名字。
“别装了我的哥,你忘了,因为他救了你,一直让你借给他钱,后来次数多了,总借不换,你就不太愿意,你们两个人就闹翻了。不会吧,这么重要的事你都忘了?”
“喝醉了吧,那他钱还我了没呀?”
我拍了怕脑子,也不觉得难受啊。
“我看你是在装疯卖傻。”
“年龄大了,记性差了。”
“唉,你才多大啊哥,三十二,正值壮年。”
我们又喝了两杯,趁还没醉,两人都停了杯。
回到家的时候,纪重新正在打电话,见我回来,他低声说了声“晚点聊”,就上来抱我。
我把今天的工资交给他,问他认不认识林俊逸。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怎么了。
“他是不是欠我们钱啊,还我们了吗。”
“还了,我们打官司问他要过来了。”
原来我真的认识这么一个人啊。
“感觉自己忘了好多事。”
“不开心的事记得它干嘛。”
是啊,不开心的事记它干嘛,有纪重新在我就很开心。
天气虽然冷了些,但晏城许多建筑、旅游景点美如画,尤其是西郊山上的红叶,最近约我们去那里拍婚纱照的情侣越来越多了。
我下车打开后备箱取设备,一打开,好大一个惊吓,我设备没拿。
在我愣神之际,纪重新在我身后叫我名字,还晃了晃手中我的装备。
原本愁眉苦脸的我顿时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问他怎么过来了。
他无奈又晃了晃手中的设备,“我今天不上班,看你工作好不好。”
再好不过了,他最近好像总是空闲很多。
今天给新人拍照时,新人的父母也入了镜,我看着这阖家团圆的一幕,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父母,好像好久没有给他们扫过墓了,多久来着,久得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安地寻找纪重新的身影,身后传来他的询问:“怎么了?要找什么?”
我回头,纪重新着一身黑衣,身后是一片红叶。
我要说什么来着?
“我忘了。”
我举起相机,随手给他拍了张照片。
“要不要吃点东西啊,你今天早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好啊。”
我跟着他去上他的车,抬脚踩了个空,翻倒在地。
“你这车底盘太高了,上个车累死人。”
我揉着屁股,埋怨他。
他自知理亏,把我扶起来,半抱着我把我扔上了副驾驶。
上车不久我就困得睁不开眼。
他接了个电话,好像在和什么人争吵。
“纪重新,李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你不能因为他没爸没妈,就这么欺负他一个孤儿。”
“我没有,李明。”
“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我等着你解释。”
“等等看其他医生怎么说。”
“医生只能查找他的病理看不到他的心理,我早就提醒你关注关注李华,你看他成什么鬼样子了。”
“纪重新。”我叫他,“你别欺负女人。”
纪重新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
我转头看向那个女人,“你也不要欺负纪重新。”
“女人?你竟然连我都忘了。”
那个女人咬唇落泪,满脸委屈。
“你看你把人家欺负哭了,还不道歉。”
“对不起。”
“纪重新你个王八蛋、李华,你就是个傻子。”
说完,那个女人推开病房门出去了。
“她骂我干啥?”
“可能不开心吧。”
我看着点滴落下,落尽我的身体。
“我今天不是应该在摄影吗,怎么进病房了。”
“你累到发烧了,今天休息一天吧。”
“那谁给人家摄影啊?”
“我让王昭亮去。”
“王昭亮,王昭亮是谁啊?”
“我认识的一个摄影师。”
“那好吧。”
我吃着纪重新给我剥的橘子,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心情大好。
但是我刚高兴没一会儿,一个护士就敲着病房门通知我去做脑CT。
我看着CT室一台台冰冷的仪器,撒腿就跑。
那个叫李明的女人追上我,拉着我的手,说我必须去。
我不得不向纪重新求救,纪重新也说就躺一下,很快就好。
纪重新学会骗我了。
我爸我妈都是在医院躺了一会儿,然后就变成一捧骨灰了。
我开始哭。
“你不爱我了,你就是想让我去死。”
“怎么会。”他拉着我的手,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真的就是拍一下你脑子的结构,可能有点辐射,但是对身体没有大的危害。”
你看,他现在骗我都不眨眼了
“你骗我,我要和你分手。”
纪重新拉着我的手,难以置信。
“不要胡闹。”
“我就要和你分手,我跟你在一起总是很难过,一点都不高兴。”
我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落泪。
我嘴上拒绝他,还是靠在他肩上哭,最后哭累了,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李明拿着一张黑白图片对着光给纪重新讲着我的脑子结构。
“李明。”
我叫她,她很惊喜,问我怎么又把她想起来了。
我说我从未忘记过她。
随后,她给我和纪重新讲我的脑子结构。
“你看,你这儿有块瘀血,就是这块瘀血让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失去记忆,我忘记了什么?”
“你能想起来点什么?”
“我是李华,你是李明,他是纪重新,我爸叫李奉献,我妈叫秦小兰。”
“还是个傻子。”
“跟他说这些没关系吗?”
纪重新自从我醒来,就一脸心事的样子。
“跟我说怎么了?”
“没关系。”李明说,“说不定他再睡一觉就忘了,说不定磕下头就又全都想起来了。”
“现在回到片子上,这么点瘀血的压迫根本不可能让他忘记这么多事情,只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大脑在选择性遗忘,这是心理疾病了。”
李明说得我云里雾里,我有病?可是我什么都记得呀。
“你记得个屁,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摔了一跤,搞出了这块瘀血?”
我望向纪重新,试图让他告诉我。
“李华,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摔倒了。”
随便吧,能忘掉的都不会是什么开心事,忘记就忘记吧。
年底了,纪重新又开始频繁地出差。
短途短期出差他还把我带到身边,但这次出差时间可能有点长,他请了一个阿姨来家里照顾我。
李明一边啃苹果,一边说他疯了,这个时期还放心把我留下来。
我让李明放心,说我最近通过服药想起来好多事。
“比如。”
“比如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开玩笑说初中生的英语作文你包了,高中生的英语作文我包了。”
“呦呵,还真的想起来不少事情。”
我目送纪重新开车离开,“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怎么摔跤留瘀了。”
“林俊逸记得吗?”
我点头。
“王昭亮呢?”
我点头。
“张飞呢?”
“王昭亮的小徒弟。”
“还真不错,我能放心回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