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Lihua》于轻轻

3、3、尝试一下以前的生活状态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急匆匆得跑出电梯，就闻到了淡淡的米香味儿。
　　纪重新很少做饭，因为他在锅碗瓢盆上的造诣实在少得可怜。
　　他端着一碟青菜从厨房探出头来，“你回来了。”
　　我“嗯”一声，去洗手间洗手。洗好的时候，他还没有从厨房出来。
　　他不出来我就进去，只见他拿着量杯、对着手机上的食谱在调制拌料。
　　他认真看量杯的样子滑稽又可怜，但他难得下厨，我当然不忍扫他的兴。
　　他边分辨调料边和我聊天，问我今天出去玩得怎么样。
　　去精神病院算什么出去玩儿？
　　我把我和李明明的对话稍微添风加醋地说了一遍，当然最后把责任划给了他。
　　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你加班忙，出差也忙，什么都比我重要，这几个月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过了呢。”
　　“对不起，最近没能考虑你的感受，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减少出差，尽量少加班好不好。”
　　“不会哭了吧，我看看。”
　　“我才不会哭。”
　　他当然知道我不会哭，但他还是向我道歉，抱着我靠在灶台上亲了又亲，哄了又哄。
　　十分钟后，他端着自己的亲手制作的凉菜出了厨房。
　　我看着他兴冲冲的背影，暗暗想，不错啊纪重新，那天真分手了也饿不死你了。
　　想到这儿我就来气，竟然不争气得流出了眼泪。
　　我爹死的时候我家亲戚来霸占我房子我没哭，经历校园霸凌一群混蛋我把我按在地上摩擦我没有哭，纪重新当初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没有哭，被神经病搞了一身屎我也没有哭……
　　当他放好青菜来取碗筷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
　　他显然被吓坏了，连忙上前抱着我。我在他怀里寒颤发抖，呜噎着发不出声。
　　“对不起，李华，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是我最近太混蛋了。”
　　“呜呜。”
　　“要你不揍我几下出出气？别哭了，亲爱的，前阵子冷战我也不好受，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从十四年前我们在一起，从我出柜和家里人断绝了来往，我就只剩下爱你了。”
　　是啊，他就只剩下爱我了，只有我这个当初没爸没妈、了无牵挂的傻小子才会千里迢迢陪他来了晏城，补录上了一个狗都不学的男护士，把自己下半生都寄托在他身上，毫无保留得爱他。
　　哭完我心情贼拉好，纪重新喂我吃粥，吃完我们把碗碟往洗碗机里一送，就美美得洗了个鸳鸯浴。
　　在卫生间我缠着他做了两次，一个多月没做，他刚开始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格外难受，在他心疼我迟迟不完全进入的时候我急得又想哭了。
　　他不得不简单粗暴得上了我一次，我身体痛苦，但内心格外得爽。
　　出去后我们又做了两次，我身心满足，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我感到他在轻轻拍我的背，这是我以前不好好睡觉时他哄我入睡的动作。
　　他怎么会不爱我呢。
　　第二天我又满血复活了，快六点半没等定的闹钟响，我就先起来了。
　　照旧蒸上了我们平时吃的小笼包，定时煮了两颗蛋，按理说应该配上豆浆，但昨天纵欲去了没顾上，我就改熬了稀饭。
　　七点的闹钟响了，他简单洗漱一番，七点十五左右我们开饭。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滚烫的稀饭搅拌，心里无限满足。
　　我们终于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了。
　　我坐在餐桌，看着他用那双修长好看的手给鸡蛋剥壳，随后他把那颗蛋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把它扔进了装满热饭的碗里。
　　他照旧吃了四个包子，一颗鸡蛋，一碗稀饭，随后他换了身休闲西装就要去上班了。
　　我给他整了整衬衣领子，在他手里放了个手提袋，里面是颗通红的苹果。
　　他在我脸颊一吻，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睛。
　　“早点回来哦。”
　　“好，你就别下去了，外面有点热了。”
　　目送他进了电梯，结束了以前送他上班的流程，我随后倒在了沙发上。
　　我真幸福啊。
　　可惜的是幸福感并不持久，随后是无尽的空虚。
　　我滑动着手机，试图从高科技产品中找点乐子，突然，加的一个摄影群里有人说要找一个临时摄影师救救急，做得好可以转长期。
　　李明明说我觉得我们感情出现问题就是我太闲了，要不要找点事情做呢。
　　快十一点，我带着给纪重新做的午餐去了他的工作室。
　　其实我以前经常给他送午饭，偶尔还会给他手下的员工带上几份小菜。约莫半年前，他突然对我给他送饭转变了态度，甚至明言禁止我给他员工带福利。
　　我也纳闷使小性子，开始还托跑腿给他送午饭，想着等他哄我了我就亲自去送。
　　但他迟迟没有这样做，后来我干脆不送了，自己遛完公园就在外面的小吃店随便吃点，吃什么不是吃呢。
　　我哼着歌，让前台小姐姐询问他们纪总，李先生能不能进他的办公室。
　　收到回复，小姐姐客气得对我说：“李先生，您可以上去了。”
　　她对我说话礼貌而生疏，没有以前那个小姐姐会来事儿，一口一个“哥”。
　　我顺利地进去了纪重新的工作室，他的员工看到我都先是一愣，然后和我向我点了点头。
　　没办法，我都小半年没有来过了，他们肯定和我生疏了，也不追着我给我要加餐了。
　　“李华？”
　　我扭头，向云飞捧着热水杯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他满脸惊讶地望着我。
　　向云飞是我们的高中校友，算起来我们也认识十五年了。
　　他和纪重新都就读于晏理大计算机系，两个人一起创办的这个工作室。
　　我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得三四个月了，来给重新送午饭啊，有没有我们的份啊？。”
　　有个屁，上次就是因为给你们加餐让纪重新吃了飞醋，这次我也得吸取吸取教训了。
　　“我这半年太忙了都没时间做饭，手艺都退步了，拿纪总来当小白鼠了。”
　　“那他可真可怜。”
　　寒暄两句，他握着水杯给手下指导工作去了，我头也不回得推开了纪重新的办公室大门。
　　放眼望去，还是那一成不变的格局。
　　见我进来，他转动着办公椅，向我伸开了双手。
　　这是要抱我，但我没功夫逗留，我站在他办公桌对面，把餐盒一放，说：“做了炸酱面，快点吃，面会坨的。”
　　“不抱抱吗？”
　　他问的直白，我怎么拒绝。
　　我走近他，他抱着我的腰去听我的心跳。
　　随后，我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给他拌面。
　　面拌好了，他一手执筷，一手摸我的背，“你吃了吗？”
　　“没胃口。”
　　我早餐都没吃几口，还在冰箱里放着呢。
　　“怀孕了？”
　　我脸一红，我要是能生，我们至少一年得生一胎。
　　“哼，要是能怀就好了，天天让你回家洗尿布。”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要能怀孕就好了，我去给你传宗接代，这样你就不用和家里人闹掰了。
　　他放下筷子，捧着我的胸口亲了又亲。
　　“这样都挺好，可爱的事物，有你一个就够了。”
　　“赶紧吃吧大哥，面真的要坨了。”
　　“你又在荷包蛋里放盐了。”
　　“我妈就是这么做得嘛，我改不了这个放盐的习惯啊。”
　　我坐回对面，看着他认真的吃饭。
　　想想也是，他做什么都很认真，哪怕吃饭。
　　“我找了份临时工作。”
　　“什么？”他似乎难以置信，随后问我：“工作内容累不累。”
　　“户外婚纱摄影，偶尔可能需要出差。”
　　“现在都盛夏了，户外工作太累了。”
　　我当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要去。他总有他的道理，冬天冷夏天热，春天秋天忽冷忽热，总之在他看来，一年四季我都不适合去户外摄影。
　　“而且，你不是最讨厌拍人了吗。”
　　何止是讨厌拍人，在摄影界，婚纱摄影处于鄙视链顶端。
　　以前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我终于看清了自己就是三流的水平。
　　“太闲了，我想找点事做，总不能天天去公园和大爷下象棋、和大妈跳广场舞去吧。”
　　他不再说话，继续认真吃着他的饭。
　　我把装汤的餐盒打开，推到他面前。
　　临走前，我提醒他说今天下午要先去试试，晚上可能会回去得晚点，回去别忘了把餐盒洗了。
　　他应下了。
　　赶到北岛自然公园时，女方正躲在房车里补妆，我坐在树荫下等了会，才见约我当副手的摄影师从不远处的公共洗手间走了出来。
　　“李华，好久不见了。”
　　他看见我就匆匆跑了过来向我打招呼，我不由感慨：“是啊，得三年了，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三年前，他从风景摄影转行婚纱摄影我还笑他没品，三年后，我竟然有点羡慕他早早走到了正道。
　　你看不过短短三年，人家工作走上了正轨，约他拍婚纱照的情侣都排到大后年了，要知道五六年前，我们俩都是人家专业摄影师眼里的废物草包，拿着最贵最专业的设备，拍些没人看的狗屎垃圾。
　　“哪有啊，算是父母投的钱。”他说得非常谦虚，“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那他这口饭吃得还挺赚钱，随便招个副手就给人家开六百块钱，他说我来就给我一天开八百，我也没推脱，我从来不会和钱过不起。
　　他简单给我说了下工作内容，光线不好的时候让我和他的小徒弟打打光，准备一些道具，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两个人分拍。
　　一下午的工作还算顺利，还发生了个小插曲。
　　下午六点多，拍摄刚刚结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三只刚满月的小狸猫，它们趴在新娘的婚纱裙尾上不下来。
　　那对情侣应该也是喜爱小动物的人，当即决定追加几组照片。
　　王昭亮同意了，我和他的小徒弟加紧布置场景，来来往往，也没能吓跑那几只小猫，它们继续在女方的裙尾上玩闹。
　　等拍摄结束，女方把猫放在一个箱子里，问我们谁要猫。
　　王昭亮和他的徒弟都不要，但王昭亮劝我要一只，“我看你平时拍照偶尔会拍小动物，你带走一只算了，又不是养不起。”
　　因为我以前总是和他玩很贵的设备，他可能以为我条件不错。
　　虽说托纪重新的福确实还可以......
　　我是很想养一只，但我没敢说，毕竟我也是靠别人养的，那人还猫毛过敏。
　　我说我对象猫毛过敏，他们都略感遗憾，最后小情侣大手一挥，三只猫都决定带了回去。
　　然后我们目送他们乘坐房车走了。
　　好家伙，原来房车不是王昭亮的，是人家小情侣的，怪不得可以那么豪横得三只都要。
　　王昭亮邀请我一起吃个饭，我没推脱。
　　按照李明明那个神经病主治医生所说，我应该增加社交，不要总是围着男人转。
　　我给纪重新发去消息，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嗯，知道了，回来开车慢点。”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个特色饭店，成年人嘛，吃饭当然少不了喝酒，我和王昭亮一人喝了得四五两，最后我还没来得及发酒疯，他先是抱头痛哭，嘴里嚷嚷着“终于能让我爸妈放心了。”
　　想想也是，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大学学得还是专业摄影，刚毕业那三四年全靠啃老，现在终于有了稳定工作，别说他爸妈放心高兴了，我都替他感到高兴。
　　但我没爸妈，我不用努力。
　　“华哥你不知道，刚毕业那会儿我爸妈的脊梁骨都让亲戚戳穿了，就因为我学了个赚不到钱还烧钱的专业。”
　　“现在老子那个月不能赚十万八万，我看谁还敢嘲笑他们，拿钱砸死他们。”
　　他越说越高兴，最后又拿起了酒杯抬头猛喝，还好小徒弟机灵，让服务员把白酒换成了温水，我让他少喝点，他还嘟囔说“我没醉，这酒喝着根本就没劲儿。”
　　快九点的时候他老婆打来电话，小徒弟扶他去结账，还说给我叫了代驾。
　　我让他们路上慢点，自己又坐下喝了两杯。
　　好久没喝酒了，还喝得这么爽。
　　等代驾把我送回小区的时候，我可能喝得有点醉，竟然看见纪重新在小区门口等我。
　　他低头不知道和代驾师傅说了什么，师傅就下了车，他坐到了驾驶座上。
　　原来不是幻想，他真得来接我了。
　　他发动车子问我：“喝了多少。”
　　我不承认我有点醉了，用手指比了个半厘米给他看：“就一点点。”
　　他笑了笑：“那我们宝贝酒量可真好。”
　　把车停到车库，他开门让我下去，我抱着前车座不肯，理由是外面太热了。
　　“还说没醉。”
　　见我不下来，他干脆又坐了上来，我连忙跨坐在他腿上“哭诉”。
　　“天太热了，我都晒伤了。”
　　“我看看。”
　　“不要，你掏掏我包儿。”
　　“怎么，自己买晒伤膏了？”
　　“快点。”
　　见我不依不饶，他配合地拿起我旁边的包翻了翻，然后拿出了一个信封。
　　“什么？”
　　“我今天的工资，都给你花。”
　　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
　　他似乎还有些愣怔，拿着信封看了又看。
　　“这可是我用自己的工资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嘟嘟嘴，他没有迟疑，亲了上来。
　　亲完，他说：“傻瓜，你用自己的工资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一个U盘，忘了吗？上大学的时候，你一直在你们学校食堂里面做兼职。”
　　我拍了拍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连忙制止了我的行为，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睛，想了想好像是。
　　上课之余我要去后厨帮忙切菜，油腻腻的环境，脏兮兮的围裙，闹腾腾的人群，打饭的时候还要被人嫌弃打的少。
　　“那这是第二份。”
　　“第二份是你结束了在精神病院的实习，领了6800的实习工资，给我买了一块编号为1111的过时手表。”
　　“是吗？那这是第三份了？”
　　他这才点了点头。
　　“那你还爱我吗？”
　　“爱。”
　　“那你会和我分手吗？”
　　“永远不会。”
　　我抱着他，又哭了起来。
　　我最近怎么总爱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