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爱上了阴暗比》童子婴

10、唇边蜜（10）

　　曹恩博跺脚踩亮了男厕所的声控灯，路过洗手池时，顺便欣赏了一遍自己的绝世容颜，突然觉得自己长得比刚刚画室里那副画上的少年还要好看些，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越过洗手池旁的小门，进了厕所。
　　进门左手边是一列小便池，右边是一排隔间，厕所里空间有些狭窄，年久失修的隔间门不从里面锁住就会向外敞开，此刻所有隔间门都开着，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随便进了一个隔间，把手伸进校服外套口袋，摸出来一包无香纸巾。
　　大约一分钟后，厕所外突然响起了成片的脚步声，零零散散，约莫有四五个人，声控灯随之亮起。
　　他所在的隔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重重拍了两下，手掌接触木板门的声音在空荡的综合楼里显得格外巨大，他原本就被寂静的漆黑搞得浑身紧绷，此刻被这么一吓，手一抖，刚抽出来的纸巾掉在了一片不知是什么秽物的水渍上。
　　曹恩博“啧”一声，通过隔间下方的缝隙看着门外的人影，心中一股无名火瞬间升起：“谁啊？”
　　半晌，门外才有人出声：“曹恩博？”
　　不认识的声音，曹恩博顿感不妙，要知道上厕所时是人最脆弱的时候…他现在的处境，发生了什么都会毫无还手之力。
　　他重新拿出一张纸，迅速一擦，把纸丢进身后的垃圾桶里，站起身提上了裤子，双手系着校裤腰带绳，“你谁？”
　　他没有正面回应，门外的人估计是怕认错，转头问同行几人：“是他吗？”
　　未听到有人回应，曹恩博看着门下的缝隙，其中一个人影耸耸肩，他们没人认识曹恩博的声音。
　　领头之人又朝隔间门踹了一脚，脆弱的门锁几乎要被这一脚踹得掉下来，那人声音浑厚：“开门！”
　　曹恩博没应声，外面又拍起门来。
　　这时另一个声音说道：“别这么大动静，楼下有老师。”
　　领头之人冷笑一声，“我怕他？”话虽如此，敲了半天门不见人应，他也停下了动作。
　　厕所里安静下来，不过门外那些人影并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插销式门锁掉在了地上。
　　“你谁——”曹恩博话没说完，对面一个大拳头就抡了过来，毫不留情地砸到曹恩博的颧骨上，他没想到对面一句废话的时间都没有，丝毫没有准备，身体撞在侧面隔板上，头重重地磕了一下。
　　曹恩博顿时感觉眼冒金星，没等他站直身子，对面又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他往后踉跄几步，手下意识想往表面光滑的白色砖墙上去扶，但上面有保洁阿姨用拖把拖墙留下的水渍，手在墙上滑了一下，他还是坐倒在了肮脏的地上。
　　他一手捂着小腹，身体还没挣扎起来，另一只手已经忙往裤子上擦。
　　好恶心……他亲眼见过保洁阿姨在满是挂壁的黄色痕迹的坑里冲拖把。
　　“这顿打，是替亚男还你的，”陈凯翔皱眉看着瘫倒在地，双眼有些失焦的曹恩博，“冲女人动手，你算个什么东西！”
　　“什，”曹恩博强忍住没来由的恶心，不知是那一脚踹到了胃还是头磕到隔板的那一下太重，他现在有些想吐，声音虚弱又沙哑，“什么？”
　　陈凯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隔间里的空间只能容下他们二人，陈凯翔带来的几个兄弟站在门外，几乎是同时尴尬地笑了，其中一个从前往后摸了一把发际线：“不是，这有点菜吧？根本不需要咱哥几个出手啊？”
　　此话一出，门口闲着没事干的几人都笑出了声。
　　曹恩博拼尽全力也看不清门外究竟是有几个人，人形的重影在他眼前乱晃，刹那间竟觉得自己看见了几百号人，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陈凯翔用鞋面踢在曹恩博的小腿骨上，曹恩博闷哼一声，却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量他昔日口才再好，可这也没给他发挥施展纵横之术的时间啊？！
　　“我提醒你，以后离亚男远点儿，别让我再看见你。”
　　看他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陈凯翔退出隔间，回手招呼了一声，带着门口那一帮人走了。
　　陈凯翔一伙人走后，他死撑着身体，扭头想吐，但肚子里本就只有半包干脆面，最终只是干呕了几声，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他只觉得天昏地暗，胃里翻江倒海，小腿骨断了一样的疼，站又站不起来，遂破罐子破摔般地躺到了地上，后脑勺直接接触到冰凉潮湿的地面，倒是让他好受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以为他今晚可能就要睡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厕所隔间时，厕所顶上的灯突然亮了——像八月十五，中秋的月亮，柔情、皎洁，不惧身周蝇虫的骚扰，慷慨地将一束光分给满身肮脏腥臭的他。
　　他皱眉笑笑，身体动不了，文学细胞居然还在动，真是幽默。
　　一个脑袋突然探入他的视线，那颗脑袋上的发丝居然是透明的，像一个……灯泡。
　　冷色调的灯泡。
　　那颗灯泡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嘴型好像是在说：“曹恩博，你怎么搞成这样？”
　　他像喝大了一样猛地抬手，指尖摇摇晃晃地指着孟和年透光的白发，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孟和年：“？”
　　——不要让这束光照到我，我怕把光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