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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唇边蜜(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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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
晚自习下课后,学校超市,曹恩博拿着两包干脆面,用饭卡结完账,刚要往外走,忽然听到身后一片嘈杂中隐约传来路子阳的声音。
“曹哥!”路子阳在后面排队,冲他招招手,身体有些紧绷,转身把手里的汽水和饭卡塞给杜浩帮忙结账,随后穿过人群,拉住他的胳膊一路走到食堂黑着灯的无人角落。
“干嘛?”曹恩博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
路子阳抿了抿嘴,几次想开口,又闭上了嘴,似是有什么大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曹恩博看他这个样,有些不耐烦,“有屁快放。”
路子阳顿顿,回头确认了四下没人,压低声音道:“我刚听杜浩说朱亚男要找人弄你。”他眼神紧张,“听他语气挺认真的,不像闹着玩。”
“这都几个月了,她早不找晚不找,你上次不是说她都有对象了?”还以为是什么事,曹恩博轻蔑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路子阳的肩膀,“人家忙着跟新对象谈情说爱,哪还有空回过头来弄我,放心吧。”
路子阳把头摇成拨浪鼓,“就是他那个对象要弄你!”
保洁阿姨拿着拖把路过,吓得路子阳一激灵,他高度近视,眼镜放教室了,根本看不清那是保洁阿姨还是学生,皱起眉死盯着保洁阿姨,把人家盯得发毛,地都不拖了,掉头就跑。
“刚那谁?”路子阳说。
“阿姨,”曹恩博扶额,听到路子阳“哦”了一声后,靠在了落满灰的白墙上,“她对象为什么要弄我?”
“谁知道那女的在背后怎么说的你,杜浩跟那女的对象一个班,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她对象就摇人呢,高二高三在班门口聚了一大帮子人,商量着今晚就要来弄你。”路子阳煞有介事地说。
“杜浩不是高三的吗?她对象谁啊?”
“陈凯翔,高三六班,校篮球队那个,去年咱们高一迎新晚会上台唱过歌。”不用他多问,路子阳这个消息小灵通就一股脑把朱亚男对象的身份信息全抖了出来,就差扒人家家底了。
“哦,”曹恩博是广播站的,去年迎新晚会他就是主持人之一,自然就对报名过迎新晚会的名字有些印象,“没事,我知道了。”
路子阳还是不放心,“你一会儿接着回宿舍,别乱跑,晚上熄灯我给你看着,一有人来你就躲厕所去,我就跟他们说你请假回家了。”
这一通周密的计划给曹恩博整笑了,“真要来也躲不过,再说我觉得他们也不至于,”他说着,迈步往食堂外走,“你就别操心了,教师宿舍就在隔壁,闹出动静来谁也跑不了。”
这时杜浩拿着一堆吃的喝的从人挤人的超市走出来,叫了路子阳一声,路子阳无奈,只好再次嘱咐道:“别瞎逛了,我的哥。”
原本也没什么好逛的,学校就这么大,开学没半个月就把各种烟民和小情侣常去的小角落都熟知了,如今他孑然一身,晚自习下课后又困又累,根本连去操场走两圈的心情都没有。
他拎着两包干脆面,拆开其中一包蜜汁牛排味的,掰下一块放进嘴里,溜达着往宿舍走,路上碰见了两个打羽毛球的,他走过去喊了其中一个人:“陈泽!我球拍呢?”
陈泽是高二三班的,跟曹恩博打球认识,彼此算熟。
“哦!”陈泽输了一球,跑到旁边草丛里捡球,捡起球来后想了会儿,说:“我好像放画室了,你去拿吧。”
“画室在哪?”
“综合楼三楼。”陈泽拎着羽毛球的一角,准备发球。
“哦,”曹恩博掉头往综合楼走,走出几步又觉得不对,“嘶”了一声,回头道:“你还画画?”
陈泽已经发了球,没空往他这边看,边接球边喊道:“不是,是我一朋友,他学画画,去找他的时候顺手就把拍子捎过去了。”
曹恩博偏头一点,也没再多问。
综合楼在男生宿舍对面不远,一共四楼,大半都是教师办公室,音体美教室也都在综合楼。
准备迎新晚会的时候,曹恩博作为主持人在二楼的舞蹈教室排练过几节课,二楼老师多,他和一群狐朋狗友抽烟时就到三楼厕所去抽,路上瞥见过美术教室的牌子。
综合楼里已经没有几间还亮着灯的屋子,曹恩博虽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是怕黑,非常怕黑,一路借着消防楼道提示牌冒着的诡异绿光走到三楼,已经是汗流浃背。
听说画室这种地方会摆放一些人形的石膏雕像,曹恩博犹豫着还要不要去。
他像个小偷一样从楼梯间冒出半个身子,探查着三楼情况,没等他与恐惧争出个胜负来,就看到走廊尽头亮着灯,照亮了小半层楼。
亮着灯的那间,正是他要去的画室。
画室有人?曹恩博疑惑了一下,不过既然有人,还亮着灯,他害怕的情绪一下就消失了大半,迈起大步朝亮灯的屋子走去,步履飞快,想尽快逃离这没被灯光照亮的半边黑暗。
画室的门开着,他闪身躲进明亮的房间,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画室没人。
还好的是,也没有想象中所谓人形的石膏雕像。
画室里,画板像平常教室里摆放的课桌,一排排整齐列着,最后排靠窗的画板旁放着打开的颜料盒,蘸有饱和度极高的鲜艳色彩的画笔被扔在调色盘上,画板夹着比常见纸张更厚实一些的画纸,上面有半幅没上完色的画。
画的是一名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少年,少年头发蓬松偏棕色,鼻梁高挺,杏仁眼大又明亮,漂亮得像个女孩。
这幅画的作者不知去哪了,看样子大概是在上厕所。
曹恩博大致见识完画室的布局和这幅色彩浓烈,画风张扬的画后,开始寻找他的羽毛球拍。
他把一包整的和还剩半包的干脆面往画室后排角落堆放的一排课桌上一放,脚下突然踢到一个东西,正是离开他一日有余的球拍包。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提起球拍包,摸了摸,确定两只球拍都在里面,便安下心来,不过想到他一会儿下楼还要面临寂静得瘆人的一大段黑暗,便又生不如死地闭起了眼。
紧张之余,他感受到了一点尿意……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怕黑怕得想上厕所!?
他默默又把球拍放下,走到画室门口,观察了一下外面。
卫生间跟画室离得不远,画室的光多少能及卫生间的半角,他咬咬牙,还是走了出去,打算解决一下三急,再回来拿球拍下楼。
只是希望画室里画画那哥们别在他回来之前就关灯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