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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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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茂密草丛的缝隙中,“彭牛”看到,眼前的是穿着整齐铠甲手持着长枪盾牌,或是长刀的士兵,更远处还饲养有不少马匹。
这绝非护院的规模,这是隐藏在王府深处的练兵场,正当他准备悄悄离开之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的房顶响起。
“你是什么人!”
那人身法灵活,气息隐蔽,竟连“彭牛”都未曾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虽说以“彭牛”的功法,的确不擅长于探查寻息此道,但足以看出此人觉非凡人,是隐蔽气息的高手。
那人从天而降,发须全白,落地时一把长剑直指“彭牛”心口,厉声问:“哪里来的鼠辈,也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作怪?”
这边动静不小,正在练兵的士兵陆陆续续赶来,为首的人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向那老头拱手说:“汪大人。”
又看向“彭牛”,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疑惑问:“汪大人,这人是?”
汪青冷笑一声,说:“这就是你们的本事么,这人隐藏在暗处看清了你们的一举一动,而你们却丝毫未察觉?这就是兆宜王府的本事?”
为首之人一惊,后背出了冷汗,他心里知道若不是有汪青在此,这人怕不是真要偷偷看到一切,再悄无声息地离开,若真是如此,事情败露,他怕不是要坏了殿下的大事。
他自知汪青于此事上有大功,以往那些对他的不服气和抱怨消散了不少,问:“汪大人,那这人当如何处置?是交由我们审讯还是?”
“这还需要审什么?”汪青把剑离“彭牛”更近了,与划破衣服刺进胸口不到一指距离,只要“彭牛”稍有动作,汪青就可以把他串在剑上。
“依老夫看,直接杀了便是,管他是什么身份,老夫想兆宜王殿下都不会介意的。”
士兵为首那人似是赞同这个提议,他也希望这人直接去死,好抹消掉他失职的本质,汪青绝不会主动和殿下提起,这人便是唯一的见证者。
“佟牛”两股战战,牙齿都跟着发抖,他半哭着说:“小民……小民当真是误入此地,绝非故意偷看,小民今夜为殿下奉上美女一人,于管事带小民前来领赏的。”
汪青懒得听他废话,手起剑落,那剑朝着“彭牛”的脖子抹去。
“彭牛”再三思考,还是决定以武功脱身,虽说这样身份暴露必定会牵连到王妙儿,但他更不能轻易死在这里。
“彭牛”正欲爆起之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汪大人且慢!”
那人气喘吁吁,像是跑了一路,居然是于管事,于管事的胡子都被风吹乱了,看到三人如今模样,先是愣了片刻,露出几分退缩之意,但又想到自己刚才所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于管事讨好地笑着向二人行礼,说:“汪大人,刘大人,这……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汪青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剑倒是收回来了,刘昂给于管事三两句解释了,于管事抖了一下,差点晕过去,他咬牙切齿地手指着“彭牛”,说:“让你走到路尽头左拐,你右拐什么?你们这些市井匹夫,当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汪青说:“说完了?说完了我送这鼠辈上路。”
于管事连忙说:“哎哎哎,大人,您别急,实不相瞒,这人是殿下今晚指了名要赏赐的,他兄弟二人给殿下送来了两位合心意的美人,若是就这么轻易杀了,怕不是会惹殿下不快。”
刘昂说:“于管事,你怕不是没点脑子,他目睹了这等大事,再怎么被殿下看重也当杀了,不然这后果如何,可不是于管事一个脑袋能承受的。”
于鸣心想,你杀了他,殿下找起我的麻烦,也不是我一个脑袋能顶用的!
横竖都是死,他至少要多活几天!
“于鸣不才,给两位大人一个建议,不如把这人关于府中地牢之中,等殿下大事成了,再把这人交由殿下处置。”
汪青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老夫杀的人,兆宜王问起来,老夫来负责。”
那剑比以往更快,“彭牛”知道,他再不脱身就来不及了,这老头子杀心十足,绝不可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
一剑落下,地上滚落了一颗烟雾弹,剑未碰到任何物体,眼前人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干瘪地像人皮一样的东西落在剑锋之上。
汪青看了,随意将那张皮斩断,轻功飞上屋檐,大声喊:“速去通知兆宜王,那美人有问题!”
说完头也不回,朝着“彭牛”离去的方向掠去。
他早在刘昂等人无一人发现此子身影时,便察觉此子定是有轻功底子在身上,没想到却如此轻而易举躲过他那剑,看来玉京之中也非全然都是废物。
兆宜王正搂着美人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呢,王妙儿透过竹窗看到一枚红色烟火升腾而起,心中一咯噔,后背开始冒汗,她将手背在身后,从手环中掏出一根银针,说时迟那时快,猛地扎入兆宜王颈部。
王妙儿慌忙裹上外衣,从窗中一跃而下,边跑边心里骂,相信陈舟那个小兔崽子跟他保证计划天衣无缝,真是她最后悔的一晚。
院中燃起无数火把,有人大喊:“殿下遇刺,捉拿凶手!”
王妙儿跑到一处竹林,前有巡逻之人举着灯笼找人,后有追兵拿着火把追赶,她一时竟不知往哪里逃好,她的武功只是三脚猫功夫,如今飞檐走壁都做不到,她该如何是好!
再说另一边,汪青擅长隐蔽气息的功法,腿脚功法也不逊色,陈舟竟甩不脱此人,被人追了小半个时辰。
他多年不在中原,不知这汪青究竟是何等人物,想必也是在江湖排行榜上有名的,今夜属实是他轻敌,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反将一军。
如此逃跑也不是个事,陈舟面向一转,停在了一处飞檐之上,拱手说:“前辈好功夫,兆宜王绝非明主,前辈这般身手在兆宜王手下不觉得浪费了么?”
汪青一手持剑,一手背后,白色长发长须在风中飘扬,冷笑说:“小小鼠辈跑不动了,要来说服老夫了?老夫所侍非明主,难道你的主子就是明主么?”
陈舟笑说:“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一介刚入江湖的无名之辈,并不想沾染朝堂之上那些腌臜事,只想快意江湖,晚辈身后只有师门,没有主子。”
汪青“哈”了一声,说:“竖子满口胡言,油嘴滑舌,若与朝堂无关,怎会易容成屠夫潜入王府,又怎会特意以美人计窃取消息?若真与朝堂无关,你又何必时时以黑布覆面,怕老夫察觉你的身份?”
陈舟想,这老头当真难缠,跑又跑不了,糊弄又糊弄不过去,只好在剑下见真章。
“如此……”陈舟按住腰间剑鞘,一柄长剑拔出,右手持剑,左手抚在剑鞘之上,说,“前辈如此对一个晚辈不依不饶,放在江湖上也是要被笑掉大牙的,既是前辈步步紧逼,晚辈也不得不拼尽全力逃过这一劫了。”
汪青起了个剑势,说:“还不如继续逃跑,以多活片刻,既然你执意寻死,小子看剑!”
那火光马上就要照在王妙儿身上,她躲在石头后面捂着脸,作掩耳盗铃之势,她看不见就是别人看不见!
她感到腰被一人提起,抱在怀中,预想之中的痛楚却丝毫没有出现,院中吵闹之声也逐渐远去,她被人放下之后,狐疑地睁开双眼。
居然是稳稳地落在离王府不远的一处楼顶上,她脚下一滑,瓦片挪动,差点掉下去,身前的男人一把拉住了她,才避免这场无妄之灾。
王妙儿理了理自己衣裳,低着头道谢说:“小女子不知如何感谢这位大侠。”
那人头戴斗笠,面蒙黑布,只露出一双俊美的眉眼,瞳孔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王妙儿不敢细看,只胡乱地将眼神飘向别处,脸颊却红了几分,这般英雄救美,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那大侠却没察觉这点,冷声问她:“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大半夜在王府做什么?还惹得王府上上下下都在找你?”
王妙儿哽住了,吞吞吐吐编了个理由,说:“我……我偷了王府的珠宝,想要给我那赌博的爹,生病的娘,上学的弟弟,出轨的相公卖点钱,让他们好受些。”
那侠客听后顿了顿,王妙儿自知自己编的过火,也不求他真信,只求拖延时间,让陈舟快点解决事情把她带走。
没想到那侠客半天不说话,最后来了句:“当真?”
王妙儿:“……”
这是碰上脑袋有问题的了?
王妙儿连连点头,说:“正是如此,我一个弱女子若不是被生活逼迫,怎会做这种刀尖舔血的事情,大哥,大侠,多谢你带我离开王府,就是,你能不能把我抱下去,我……小女子恐高。”
侠客揽住人的腰,温柔地将人带到了地上,王妙儿感谢完就想走,那侠客却伸出剑鞘拦住了她,说:“等等,我让你走了吗?”
王妙儿察觉不妙,装作呆傻,“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