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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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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离页的一句去牡山,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千池匆匆和唐迎告别带着应照时和花与鸣四人照着杨沉舟的指路,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到了牡山。剩下的几人就带着他签好的文件回了如境都。
深秋临冬,牡山已经一片金红。红的是枫叶,金色多是银杏叶,路边到处都是落叶,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此处历经千年,早已没了往日萧条荒凉模样。山依然是山,可却房屋遍地,牛羊成群,到处都是人气。
山腰处建起了很多平房,牛羊舍就离房屋不远。一个穿着简单的妇人戴着围裙出门,手里端着一个盆走到鸡舍喂鸡,还有一户人家的妇人出来到门口堆积的木头前抱柴火。
他们的车就停在一棵枫树下,从那里收回目光,往周遭去看。
连绵的山峰,红黄交织成一片,秋天的凉风吹来,掀起几人的刘海,片刻之后落下。
千池收回视线,偏头却见离页却仍旧蹙眉盯着山体出神,他问:“都过去了那么久,你还记得是哪里吗?”
离页的目光从山体上离开,落到千池脸上,又看向山体抬手一指:“记得,应该就在那块儿。”
花与鸣朝那边眯了眯眼,疑惑道:“都那么久远了,就算你记得,你确定那阵你能找到,万一被人挖了盖房子怎么办?”
应照时拱了他一胳膊:“你别乌鸦嘴!”
“我…”他吐了一个字就闭嘴了。
花与鸣的担心并不无道理,杭州和缘息山的阵还能找到,那是因为一个是公园一个是元机的居所,都不是其他人可以随意动不得的。
但这里就未必了,时过境迁这里的土地多有主人,主人想干嘛干嘛可无人管得了。
万一真的被挖了盖房子,那他们恐怕得给人家赔一栋了。
离页心想,如果真的盖了房子那他就赔一栋,反正他有钱。
千池拽住了他的手腕,说:“先去看看吧,要是真的再想办法。”
离页垂眸扫一眼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随即看向他,“嗯。”
千池打开车门拿了一瓶水出来。紫蝶又不见了影踪,今早他寻了半天都不见,于是干脆就不带它了。
进山的路是有台阶的,台阶很高,漆黑光滑而落有残叶。
花与鸣一身白衣打着红伞,应照时穿着连帽外套,离页照旧穿着昨日的衣服。
那衣服昨晚被千池洗掉了烤肉味,今天早上便干了。花青坐他肩膀上欣赏风景。
爬山过程中,花与鸣问:“那阵你啥时候布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离页:“千池从天界回来之后。”
应照时:“…舅舅当时都已经是半仙半魔了,大闹了如境都之后就不知所终了,就算你布下洗骨阵,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走进去?”
离页扫了他一眼,说:“想吃狗粮吗?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这些地方,缘息山,杭州,青槐都是我们来过住过很久的地方。”
果然是狗粮。应照时:“哦。”
离页又道:“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在这些地方布的,这法子是下下策了。”
千池心脏倏忽一跳,忙问:“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离页点头,“我寻你寻到一半,牵丝线失去感应能力了,天大地大我上哪儿去找你,如境都你暂时是回不去,所以我在你最有可能经过的地方布了阵,最后去了江南等你,你不是也说出了众生相后牵丝线断了一截么。”
之前在杭州说过,如果牵丝线失去感应能力的时间和他出发去找他的时候相同,那他是找不到他的。
现在听离页这么一说,牵丝线早在众生相中就失去了感应能力。怪不得离页找不到他。
原来在他入魔生不如死的那段日子里,仍旧有人为他担忧操劳。在真实的世界里,为他谋阵等他回来。
千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垂在一侧的手靠近离页的手,触碰到手背快速抓握住,沙哑带苏感的声音响起:“辛苦了。”
离页也看了他一眼,嘴角牵动微笑了一下。
爬了半个小时,到达山腰,离页舔了一下嘴唇,千池递过来拧开的矿泉水,他接过喝了几口便拿在了手里。
很快到达山巅。
此处千年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彼时却是一片废墟。
废土之上枯草丛生,落地的木板上布满了蚂蚁噬咬的小孔,一根草穿过脚边破败的红砖,在风中摇晃。
除此之外这里别无其他。想来曾经也该是住过人的,现在荒废了。
“这儿以前是一片树林的,这么多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离页叹道。
花与鸣把伞柄扛在肩,“物是人非啊。”
离页上前一步,抬手将废土清走,随即咬破自己的食指。
几滴鲜血落地,离页向后退了一步,地面开始震颤继而“轰!”的一声,一道蓝色光柱直冲天际。
他回头向千池伸出手,千池却朝他笑笑,一脚踏进了阵。
离页瞳孔一缩,一转身想进却进不去了。他抬手拍了一下屏障,却被一下弹出飞起。
“啊——”花青叫道。它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最后,还是花与鸣及时出手截住飞翔的离页。
落地后,阵中背对着他们的千池两手已握成了拳微颤着。
他换成了在如境都的扮相,紫衣加身,戴着蝴蝶面具。后背微弯,垂着头,整个人都透着紧绷与痛苦。
黑气被圈在屏障中,由千池的身体放出,慢慢聚拢变成一条条恐怖的黑线流向天空。
那些黑气如同魔爪一样在千池身体里待了千年之久,久到似乎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剥离清除就如同生生剥掉身上的一块肉一样疼。
更何况还要洗骨,这就相当于要把原本的骨头抽离换一副新的进去,没有麻药,没有外力,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又要同时进行两者,这其中痛苦不是谁都可以忍的,简直就是疼上加疼,阵法消失就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了。
黑气肆虐起来,逐渐庞大浓重、密不透光,即使在阵外也能感觉到那些黑气是如何的恐怖。
阵外三人满目担忧,黑气越来越多,千池也愈发的不好,身体逐渐开始左右摇晃,看来是快撑不住了。
离页闷不吭声,其实也在忍受非人的痛苦——千池痛苦他分了大半过去。
说是寿命相抵,每洗一次骨他的寿命就会减少,至于是多少他不知道。但应该是可以活一段时间的。
等到帮他完成洗骨去除魔气,完成萧亭的请求,抓到黑袍他就可以回去了。只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愿意回去吗?
白苏给了他选择和支持,让他一切随心。可他毕竟身负重任,幽蒙谷一脉还得靠他。
执念难消,浮世万千,人人执念皆难消。
下唇被他咬破,秋风吹过,风里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的上半身渐渐开始微颤,脚站不住,指甲陷进肉里,手心估计也破了。
“轰!”
地面又是一颤,洗骨进行到最后了,强度也增加了。
千池觉得有人拿着铁锤将一根根巨大无比的尖锐钢钉钉入了自己的天灵盖、胸膛、腿骨、脚腕……钻心地疼…
“啊———”
同之前两次,他仰头大叫,惊走了枝头的鸟雀,一口血就从口中喷涌而出。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树叶恰在此刻沙沙作响,身后的花与鸣的声音有些模糊:“爹!”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红枫怔了片刻,虚弱无力地转过身,只见…
“噗呲—”
离页吐血的情景映在他惊恐的眼底,光柱在此刻消失。离页抬起浓郁情绪的眼睛看他,他向前迈开一步,下意识地抬手哑声叫道:“宝宝……”
在闭眼之前,他看见花与鸣向他跑了过来,看见应照时拽着要倒下去的离页,并叫着他的名字。
花与鸣及时过来扶住他的头,避免磕到地上。
他垂眼看着怀里的人,脸色苍白,唇上沾着血迹,他抬手擦去千池嘴角的血,看向应照时。
应照时也看着他,问:“这下怎么办?离页伤得不轻啊。”
“不会吧。”花与鸣感到头大,“怎么回事啊,离页也没进去啊怎么会伤到?”
“我怎么知道。”应照时抬手拍了拍离页的脸,叫了几声离页压根就不搭理他。
他蹙着眉,猜道:“离页不会将舅舅所遭分了些过去吧?为什么缘息山那次什么事都没有?”
花与鸣醍醐灌顶,边把千池抬起边说:“按他俩这种痴情程度很有可能。”一手撑伞一手扶人实在是有些费力,他把他爹的胳膊抓住,对应照时说:“先把他俩送医院吧,万一挂了怎么办。”
“好。”应照时说完转身就打算背离页。
谁知,变故就发生在此刻。
一阵狂风暴起,迷了两人的眼,等到风停时,寒剑破风而来剑尖就要刺破花与鸣的眼睛。
他瞳孔骤缩,抬脚踢开。
“锵!”长剑离手,扎入地中。几个同样戴面纱的男人,提剑从天而降冲向了应照时。
而花青鸣对面是个半遮面的男人,露出的眼睛极其好看,还穿着外套。
恰在此时,那人当即向千池伸出了手。
花与鸣向后一撤步,偏过身躲过,用力一堆将千池推出。几个光圈儿将千池圈住,免得他被贼人伤到。
“你是谁?!”花与鸣抓握住他五指紧绷的手腕问。
那人将手横扫过来,花与鸣的伞高高抛起,低头躲过。伞回到他手中,仅凭一只手,和那人纠缠。
双臂缠绕又互推来回,回身穿掌,掩手护挡,揽雀尾…
最后提腕反拿,游山盖位到那人后背,绊脚勾头将他摔倒在地。
再一抬眸,有人提剑当空一劈!
“砰!”
沙土飞扬,落叶惊起!一道笔直的凹印惊现!
花与鸣身轻如燕飞起,在那人抬头寻他时,身形穿过飞扬的尘土,一脚踩下…
挡住了!
花与鸣立身与剑上,乘机一腿横踢,那人及时收剑,花与鸣旋字转体,一脚踢到胸膛!
后退数米,那人握剑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花与鸣旋身落地,余光瞥见应照时那边也被人缠着,离页躺着被护在屏障中安然无恙。花青在他边上守着。
应照时一手撑地,两脚接连不断地捶打攻过来的一人。那人在劲力十足的攻击下失去了战斗能力,就这么站着,一脚踢下去他便倒地不起了。
花与鸣看对方还那么站着,瞥眼方才倒地的人就抬起了脚。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然而贼人的面容岂是那么容易看的。
当即,剑气如虹扑面而来,太极八卦金光乍现,飞身咆哮着向他疾驰过来。
“轰!”
地面震颤不已,落英缤纷,剑尖抵着一片看不见的屏障。
剑尖与屏障相交之处,星火迸裂,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花与鸣对付他毫无压力,他目光如电,狠厉道:“黑袍在哪儿!说!”
即使半遮面,他露出的眼睛却微颤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转了一下。
“不说是吗,那你就去死吧。”花与鸣说。
下一刻,他微微用了些力道,就将那人重重推了出去,鲜血直流,当场毙命。
应照时瞥到:“你怎么把他杀了!”
花与鸣却不以为然,冷眼看着他,不咸不淡道:“他要杀我爹,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应照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余光剑气而来,他只能与其他人接着周旋。
那人刚死,余下的几人将矛头指向了花与鸣。他们面面相觑,片刻一哄而上。
花与鸣就站在那里,“来吧,速战速决。”
话还未落地,所有人高高跳起举起手中长剑,剑浪轰然劈下,红伞炸裂而碎,碎片如刀剑向四方而去。
花与鸣实在是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集体先把他的伞砍碎。
烈阳照射,花与鸣的皮肤立刻被焚烧。
一团团黑色在脸颊上出现,黑色中间燃起了红色跳动的火苗,缕缕白烟从脸颊而出,漂浮扭动不知要去哪里。
灼热的痛感遍布周身,花与鸣整个人就如同一件活生生的可燃物。等待燃尽,灰飞烟灭。
“啊——”
他尖叫起来,连连后退,急忙脱下衣服包在头上。
那边的应照时打眼一瞧,见此情景,急忙摆摊纠缠的人,边向花与鸣那边跑边脱下外套,到跟前套到他头上。
应照时尽量替他遮去大半阳光,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脖颈处。
对面那伙人见他俩自身难保,当即所有人齐齐向地上失去保护的千池迈开了脚。
这一幕惹得应照时心都提了起来,偏偏花与鸣疼痛难忍。他向前迈了一步,抬手在千池身边不远打出一道灵力,逼退那些人。
然而只是无用之功,“花与鸣,你自己一个人行不行?!”
被外套遮着的花与鸣,透过间隙露出两只眼睛,蹙着眉哑声道:“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应照时抬起了头看着对面。
风暮从远处走来,不紧不慢地踏着步子,恨月跟在他身后。风暮:“各位,要不,和我玩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