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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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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了中原十来个好手的宣罗殿,此刻厮杀声不绝于耳。
刀剑碰撞的巨响,凄厉震天的吼叫甚至冲破了厚重的宣罗殿门,响彻整个凤阴山头。但听一声惨绝的长啸,堪比利刃,划破了傍晚寂静的长空。
“出事了!”赤练剑在手中哀鸣,红衣女子神情一慌,不禁提气欲循声而去。却见身旁一直紧紧注目着自个儿的少年,顿时心中没了主意。沧华秀交代过,她的使命便是沧邪。然,那声音太可怕,好似被人挖去了心肺般,爆发出了沉重的痛苦。
“出事了!”岳青竹腰间的冰魄突地莫名嘶吼,仿佛着了魔,生出股巨大的力,牵引着她往声音的源头而去。
“青竹,别去。”沾着水汽的纤弱手指拽住了青竹的衣衫,低低一句阻拦。
“茉初,放心。”岳青竹绽开个淡笑,反手拍拍茉初湿漉漉的长发,温柔道,“你看四下无火,你这般凉着要弄坏身子的,我去寻些干净衣裳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茉初倔强地握紧了青竹的手,咬咬嘴唇,就是不愿意离开身旁人儿半步。
这天色太诡谲,叫嚷太凄惨,每时每种都人生出不安定来。二人牵扯一番,终究是一齐往宣罗殿而去。
杀戮在殿内不休,嘶吼在殿外不绝。
此时的宣罗殿外火光冲天,玄赤人马排布整齐,个个神情凝重,连一向淡然的黑衣冥晴此刻都蹙起了双眉。
“主上,就这样让他们,自相残杀吗?”冥晴略顿,方才将自相残杀四字吐露。
“这不就是本座所想吗?呵!”沧华秀眉目微闭,细细聆听刀剑碰撞之声,竟仿若享受般轻笑起来:“再等半刻,岑敬之的剑就会把他们弄成半残半废了。到那时,我教区区一个教众就足以要了这些人的狗命!我就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教手下!”
“岑敬之?”林茉初不可置信地叹出了这个名字,随即偏头对上的是岳青竹同样愕然的眼神。沧华秀的脚下不远处便是个小小的斜坡,林岳二人这刻正掩身歇息于此,字字句句听得一清二楚。
嗡——
冰魄剑抖动得越加厉害,仿佛即要冲破剑鞘,冲进那宣罗殿里去。岳青竹使了内力,却仍是难以抑制长剑这股子邪乎的冲劲儿。
“殿内到底有何蹊跷?”青竹纳闷,即便岑敬之在里头,与她又有何干?
凤阴山的晚风极大,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山顶处更甚,为这弥散的杀气平添了几许苍凉之意。
岳青竹的青衫渐干,风里的寒气渐渐融进了她的体内。阴冷的气流体力乱窜,冷得青竹手心处都渗出细密的冷汗。越是虚弱,剑的魔力便越强盛。冰魄的嘶鸣从岳青竹的腰际传开,直抵心间。
“青竹?”似是感觉到了身旁人儿身体的颤抖,林茉初担忧地轻问。
“嘘!”岳青竹伸出食指轻轻触碰林茉初同样冻得发白的嘴唇,抬头望向了高处的宣罗殿,半晌贴近茉初的耳边,低语:“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林茉初却抿嘴摇了摇头,捏着青竹的手指加了几分力气,压着声音道:“我不害怕,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说不清楚这预感是什么,然,临近夜晚的天空正压迫过来,像铺盖下来的巨大黑网,正将她和青竹,以及这整个儿的山头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卡擦——
破裂迸发,尘土混合着殷红从殿门里涌出,浓烈的剑气冲破了宣罗殿内所有刀剑的阻拦,如暴风骤雨般向外席卷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静守于外的玄赤两色倏地跃动,好似凤阴林莽庞大的身子,蜿蜒前行,瞬间流窜变化阵型,竟是用血肉之躯,硬接下了突来的强烈剑气。
“剑魔!”沧华秀惊地脱口而出,她眼睁睁看着周身浸染血色的男子执剑跃出,黑发缠搅鲜红。由剑身散发出的灰暗薄雾,此刻已将他全身系数包裹,仿佛是一席坚甲软盾,刀枪难入!
“变阵!”不待沧华秀发令,一旁的冥晴已然高喝,衣袖中的九节玄铁鞭紧紧握在手中,眼眸腾地沉做墨色。
杀戮,这才是刚刚开始的真正的杀戮。
“岑敬之!”林岳二人异口同声,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嗡——
岑敬之的剑气仿佛瀑布,从凤阴山最高处倾泻下来,落到了岳青竹的身上,惊得腰间冰魄好一阵愤怒嘶吼。慌乱在青衫女子的心里徘徊,手心的冷汗凝结成了薄薄的霜。
“杀!”摄人心魄的长啸再次响绝,灰暗的身影纵身高跃,长剑高举,仿佛要冲破这黑色幕布的覆盖,生生将这凤阴山劈成两半。
“十字阵!”应声而起的是冥晴沙哑的声音,但见九节鞭脱手而出,嗖地一声飞入高空,直直迎上了岑敬之从上劈下的长剑。与此同时,玄赤两色人影攒动,在偌大的宣罗殿外迅速幻化出两条硕大的十字,企图将岑敬之围困于阵中。
铛铛铛——
玄铁与长剑的撞击响彻云霄,声音由高空落下,伴随着人影的晃动,越加响亮。
岳青竹深吸口气,赶忙死死捂住林茉初的耳朵。这响声太大,内力稍浅都可能被震伤。
这当口再看玄赤教众,好些个都双耳溢出了暗红!
“唔!”九节鞭嘣地一声摔到地上,黑衣女子闷哼一声,口中鲜血涌出,不禁后退半步。
“冥晴!”沧华秀轻喝,美目微蹙,右掌发力,于后托住冥晴,附其耳畔低语一句:“我来!”随即将黑衣女子护于身后,脚尖轻点,亲自跃入了十字阵中。
再看那灰暗的身影,此刻正立于玄赤双色而成的十字阵中心。雾气浓浓地滚动,长剑嘶鸣更甚。但见沧华秀一掌袭来,掌风洪烈,犹如万马千军,端的是十分厉害。然,岑敬之腹背受敌,并不见其有半分犹疑,手中长剑一挑,剑势已出,剑招中的杀气竟是又浓了一重!
“剑谱!”就在沧华秀与岑敬之激战之时,岳青竹的心忽地收紧,不禁握手成拳,腾地绷紧了身子。岑敬之的剑与她的剑不同,寒铁为硬,冰魄为软。那招招式式,却让岳青竹熟悉得紧。不是石洞中的剑法,又是什么呢!
“如若他日你行走江湖,遇上能使此种剑法的第二人,杀之。”念出这句话的是林茉初,她记得清楚这是信中所述,是岳雪为沧华云所嘱咐的唯一的要求。难道这样快就遇到了?茉初顾自摇头,不愿去相信眼前所见之景。
岳青竹的身子不能自持地颤抖,她不敢再看下去,眼睛却不听话般直直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人、那剑。相同的招式,不同的剑气。青竹心下明白,那剑法中所蕴藏的魔障已然附在了岑敬之的剑上,掌控了他的心智,使人变成了剑,剑成了人。
“青竹,不要!”见青竹双眸含烟,林茉初惊地攥紧了那双冰冷的手,焦急的目光探进面前人儿的眼里,摇头:“不要,青竹,不要!”
“因为他是你的夫君?”林茉初慌张的模样叫青竹吃味,心里一疼,便管不住这张口了。
“你在说什么!”茉初愣住,她没想到自个儿的忧心换来了岳青竹的嘲讽。
“我要杀了他。”岳青竹的眉眼跟她的手心一般冷,漆黑的眼瞳生出一丝异样之色。
“因为那句话,还是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林茉初突然低低地笑起来,也不去管身在何地,就在岳青竹说出杀字后,笑若夏花。
“皆可。”青竹不答,这两个理由都可杀。然,在林茉初的笑声里,她却说不出口任何一个。
“那你去吧,我不管。”语毕,林茉初放开了手,只放任着目光停留在青衫人儿的脸上。
几十条人影,几十柄刀剑,应和着紫色的身影,袭向岑敬之,竟是不得近其身!眼见阴山教主一个回身再次挥掌向前,暗灰的长剑陡然变了剑势,横冲过来,直直迎上了沧华秀的掌风。
嘭——
巨响打断了林岳二人的对话,循声转头望向宣罗殿外。只见尘土飞扬,浓雾四起。沧华秀倒退几步,右手紧紧捂住左肩,想来是受了伤。被剑气掌风所伤的教众纷纷倒地,又由迅速旁边围绕而来的替补上。经这一番较量之后,十字阵阵型未改,仍是将岑敬之围困得结结实实。
“我要杀他,是为了让他不杀更多的人。”岳青竹抿嘴低眉,躲开了林茉初清澈的目光。她的那点儿吃味,在性命面前显得如此残忍。
“他不是我夫君,我们还没有真的拜过堂。”林茉初又拉起了青竹的手,放柔了声音,生怕身边人儿又生起闷气。
青竹笑,眉眼里的冷意淡了几分,不待林茉初回应便身形一闪,抽出了腰间的冰魄,向着那团暗灰的雾气而去。
只这片刻功夫,岑敬之的剑气在厮杀中越发的浓烈。岳青竹还未靠近,胸口处已有股子被重物积压的痛感。
“青竹姑娘!”发出这声低唤的是伤重卧于宣罗殿门边的白衣公子岑逸之,他老远瞧见了那席熟悉的青衣,不知是欣喜还是诧异,在旁人受伤昏迷的时候竟急急叫出了声。
沧华秀回首还欲再战,却见另个人影立于身前,手中银色长剑散发出清丽之气,仿若青龙由深海而来,难掩沉静之姿。
“小神医?”黑衣冥晴微抬眼眸,口中轻叹,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岳青竹的衣衫在凤阴山的风里飞动起来,周身荡开银白色的光晕,好似白芒山上最洁净的霜雪。
剑未动,气先行,白霜飞舞,一点点吞没暗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