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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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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啦。”
“走水啦,快救水啊。”
模糊的人声、杂乱的脚步声滑过耳边,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进来,听不真切,木材燃烧劈啪作响,熊熊火焰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吞没了所有可以引燃的东西。
屋内温度灼人,炙烤着唯一站在屋里的人,汗水自额角不停滑落,滚滚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她抬手捂住了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烧掉一半的窗户突然掉落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叶安宁后知后觉的感到,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
“怎么回事?安宁呢?”叶清淮刚从外面回来,听说西院着火了急忙赶了过来,路上拽着一个慌张的下人问道。
西院是叶安宁住的院子,院里那么多下人,今日又是她试婚服的日子,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会着火了?
被拽住的人面色苍白,像是被吓到了,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我不...我不知,好大的火,着火...”
叶清淮心中焦急,还没听完就越过这人向西院跑了过去。
长随林安跟在他身后,安慰道,“少爷别急,郡主身边那么多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离得近了,呼喊声、灭火声清晰了起来,转进院门他看到了满院的兵荒马乱,燃着大火的屋子,四处奔走的下人,火光映入眼底,心慌得厉害。
丫鬟忍冬一眼看见了叶清淮,急忙跑过来哭着说,“郡主还在里面,淮少爷你救救她吧。”
叶安宁说想一个人试婚服,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连西院的侍卫都被支开了,谁知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屋子就烧了起来,火借风势,只是片刻功夫,屋子周围就近不得人了,井在后院,这么一桶一桶的提根本不可能将火扑灭。
叶安宁一直没出来,从始至终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她实在是担心。
叶清淮没迟疑,伸手拽住一个提着水桶奔走的下人,脱下了外袍,将衣服在水里浸湿,披在了身上,转身冲进了火海。
林安想拽住他,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着急得喊了一声,“少爷”
眼看着人踹开了门,冲了进去,他的心也提了起来,一转头看到松了一口气的忍冬,又有点不高兴。
叶安宁是郡主,这西院里这么多下人,他们怎么不去救,偏等着叶清淮来救,平日里也没见叶安宁拿他当亲哥看,这会儿需要豁命的时候一个个的倒是想起叶清淮来了。
要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把命赔了进去,那才叫冤呐。
这火场凶险,如今府里的两个主子都在里面,外面的人都揪着一颗心,管家冯旺带着两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看见火场膝盖一软当场跪下,听见下人说郡主的屋子着火了的时候他还不信,如今见到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这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也不用活了。
他哆嗦着指着身边一人说道,“快去请老爷回来。”指着另一人气急大叫,“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
叶安宁感觉自己快被烤干了,她体力不支跌坐在了地上,皮肤上传来的灼痛感那么真实,心里却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有,她哪儿也不去,她就在这里等,等着被烧死或者...
残破的房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叶清淮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少女,他避过砸落下来的木块,快步走到叶安宁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上下快速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还好吗?我带你出去。”叶清淮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披在叶安宁身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叶安宁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
刚才叶清淮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叶安宁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曾设想过无数次他们见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如今这样。
他好似比她记忆中更年轻了些,她以为在北疆那样的地方待上几年,样貌肯定要更沧桑些的,如今看起来却好似年轻了几岁。
现在这样也很好,只要他来了就好,不管什么样,他来了就好。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你来接我了,”叶安宁转身抱住了叶清淮,唇边溢出了满足的笑。
叶清淮身子一僵,随即被浓烟呛得咳了起来,他压下心里的异样,揽着叶安宁的肩膀带着她往门口走。
烧成半截的木头从房顶上掉下来,火星四溅,落在两人的衣服上,带起一团小火花。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根小腿粗细的横梁突然朝两人砸了下来,叶清淮错身将叶安宁护在了怀里,崩紧后背硬挨了这一下。
沉重的木梁砸到叶清淮的肩背处,发出一声闷响,直接将人砸得猛然向前扑去,连带着他怀里的叶安宁也狠狠地扑在了地上。
冯望眼巴巴的守在门口,心里默默祈祷诸天神佛保佑两人平安。
看到两人出来,冯望立刻指挥着下人将两人抬到了远处,叶安宁的四个大丫鬟忍冬、紫珠、红英、怜梦立刻朝叶安宁围了过来,纷纷拿手里的湿帕子将她身上的火星扑灭。
叶安宁双眼紧闭,脸色发白,身上脸上到处沾着黑灰,看着像是不太好,往常叶安宁风光惯了,众人都没见过她这幅样子,怜梦带着哭腔问,“郡主怎么了,她怎么不醒?”
忍冬在水桶里绞了帕子给叶安宁擦脸,她没好气的剜了怜梦一眼,“哭什么,郡主只是晕过去了,冯望已经去找大夫了。”
眼前的屋子眼看就要烧没了,好在西院还有不少空屋子,叶安宁被安置在了一间客房里,丫鬟下人忙进忙出,烧热水、换衣服、擦身子、安置物件,灭火的接着灭火,西院一派兵荒马乱。
叶清淮被抬出来后也晕了过去,好在他底子好很快醒了过来,身边只有一个林安,稍微一动,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支起身子朝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叶安宁,问:“人呢?”
林安心里憋着气,没好气的朝另一边努了努嘴,“西院的人抬走了。”
方才他看得清楚,是叶清淮为叶安宁挡了一下,她才能平安的出来,结果所有人都去看昏迷的郡主,没有一个人关心叶清淮的安危,当真是把人当工具使唤。
叶清淮站了起来,林安想伸手去扶,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抬脚往叶安宁的屋子去。
“还去干什么,人家指不定还嫌我们碍事儿呢。”林安在后面小声嘟囔。
叶清淮偏头,神色带了几分严厉,“不该说的不要说,记住了吗?”
林安委屈巴巴点了点头,暗暗在心中叹气。
叶清淮是府中庶子,虽读书骑射样样出色,却不得璟王半点欢心,璟王对叶安宁和叶清淮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时林安甚至觉得王爷是厌恶叶清淮的。
连林安都能感觉出来,那叶清淮肯定也是知道的,但叶清淮对王爷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敬爱有加,任谁都挑不出半分错来。
除了王爷,这府里另外两个主子郡主和小世子也不喜叶清淮,郡主和小世子都是已过世的王妃生的嫡子,嫡庶有别,叶清淮从出生开始就矮了别人半头,这辈子都要被人压着。
平日里受气也就算了,今日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别人不领情还要上赶着,林安不明白,日子过得这么难,怎么还要还要自己往上浇油?
叶允承下了朝,听了下人传的话之后就急急忙忙往家赶,下了马车,看到迎上来的冯望,黑了脸,“到底怎么回事?”
冯望心知他此刻担心什么,立刻捡重要的先说,“郡主救出来了,人晕了过去,大夫看了说没有大碍,就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有那屋子都烧没了。”
“屋子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
两人边走边说,冯望将事情从头交代了一遍,很快到了西院,叶允承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叶安宁,心也揪了起来,忙走上前去问,“筝儿,哪里不舒服?”
叶安宁刚醒了不到片刻功夫,突然看见父亲的脸一时有些发蒙。
紫珠候在旁边,插嘴道,“大夫刚来过了,说主子受惊过度急火攻心,刚才又晕倒了,身子有些虚弱,开了调理的方子,红英已经跟着去抓药了。”
听了这话,叶允承才放下心来,拍着叶安宁的手说,“吓着了吧,现在没事了。”
叶安宁看着父亲好端端的坐在她身边,没有白发没有满身的伤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眼泪似开闸的洪水般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看到亲人的喜悦,忍受困顿的委屈,胸中压着的堵着的,所有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在此刻化成了眼泪。
“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叶允承心疼地问。
叶安宁摇摇头,起身抱住了叶允承,眼泪流的更凶了。
叶允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自叶安宁及笄后就再没这么抱过他了,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又高兴又心疼。
叶安宁不是爱哭的人,况且平日里也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儿,今日或许是真的吓到了,竟哭得这么厉害。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叶允承有些笨拙的拍着她的背。
站在角落里的叶清淮看叶安宁已经没事了,默默退了出去,带着林安回了东院。
叶安宁哭累了,又睡了过去,叶允承替她掖好了被子,嘱咐一旁的丫鬟,“好好照看郡主,有什么事儿及时让人知会我。”
紫珠应了,将人送到了门口,“王爷慢走。”
离开了西院,叶允承将冯望叫了过来,语气中透着凌厉,“查清楚了吗,郡主的屋子怎么会突然失火?”
冯望欲言又止,一脸愁苦。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冯望只好开口,“能问的人都问了,都说当时郡主把所有人都支走了,要自己试婚服,大丫头忍冬走的时候把烛台放到了桌上,且那蜡烛根本就没点着,屋里也没其他火源,像是...像是...”
现下晴天白日的,根本用不着点蜡,这屋里就一个人,莫名其妙着了火,还能是怎么回事。
“像是什么?”叶允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像是...”冯望小心观察叶允承的脸色,轻声道,“郡主自个儿放的火。”
“胡说什么,”叶允承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筝儿怎么可能自己放火。”
说完又有些不放心,嘱咐道,“筝儿大婚在即,以后都警醒着点。”
冯望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