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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Chapter.59 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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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鸣昱趁乱爬上了桅杆,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枪,抖得不能看,目睹的人群乱成一团。
休斯顿从船舱里鼻青脸肿的冲出来,他骂骂咧咧的抽打那些水手们让他们去救人,但是傅鸣昱已经把枪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高高扬起的脖子仿佛在引吭高歌。
星空在他的头顶旋转。
“狙击手呢?”
陈瑜泱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眉头紧锁犹豫地思考着。
“没带……”
就算是带了,他们也没有准备专门的麻醉枪啊……
“真难看啊……”陈瑜泱转头冲着另一边的可视电话委屈的垂下眼,“您都听到了……”
“玩的心思太重了。”
时悦在那边批评道。
“我知错了。”
“我说的是茶。”时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肩膀上猛然多出一只手,陈格将脑袋探过来亲亲热热地贴了贴他的脸颊——
“不要那么严厉嘛……他还是个孩子。”
“你们快点给我够了!”笑骂的女声恨铁不成钢。
“亚宁姑姑也在吗?”陈瑜泱下意识勾了勾脑袋,其实也看不见什么。
“救人要紧啊!别跟我寒暄了。”陈格忍着笑伸手将镜头一转,娇俏的女子不满意的双手翻飞,一抹流光已经飞了出去,“你们两个懒人!就是逼我动手!哎呀我不管!你们说好了带我去看小绮的!”
“一言为定。”
平稳如水的时悦慢悠悠的接道。
夏律手心全是汗,听到自家老板的声音总算放了心。
傅鸣昱眼前一花,眉头一松,手腕一软……在瞭望台上跪了下去,然后无意识的直挺挺的倒地。
手枪从高空坠落摔成碎片,休斯顿目瞪口呆的被雇佣兵扭送到夏律面前,他不甘心的挣扎了一下差点被拧脱臼。
“你们中国人真邪门。”
“过奖。”
“那个小孩长得不错嘛……这么紧张他,瑜泱你喜欢人家啊?”亚宁眨巴着眼睛浑身上下都是八卦的气息,“姑姑看好你!”
“姑姑别闹了……”陈瑜泱象征性的笑了一下,绷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们也真的长成大人了啊……看看你,真帅气!我的小绮肯定也是天仙啦!”顶着一张不老的二十岁容颜,亚宁倚老卖老的很开心。
两个将近四十的老男人,看着新到手的护照上扭曲的出生日期,暗暗叹了一口气。
“父亲和爸爸的身份证换好了吗?没问题吧?”
“阿杰弄的,十年一换,他也该熟练了。”陈摩挲了一下上面格的名字,坏笑了一下,“就是每次都要去重新拍照好麻烦……”
“结婚照就没见你说麻烦过……”陈瑜泱默默地吐了个槽。
时悦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神态,不言不语的看着陈格,带着所有的喜悦。
“大陆见。”
*
旋转木马在灯光下飞旋,五彩斑斓的气球和孩童的笑声,组成一张大网将他紧紧的裹挟直到窒息。
马蹄子不断的无情的踏在他的身上,戳进他的肋骨然后螺旋碾压,天地倒悬将山体被春雨冲刷的泥色,伪装成一道瀑布。
血肉横飞的尖叫和欢笑都是一个腔调,他手上的塑料小恶魔法杖,抵不过金属车顶的摧残,折断在他的眼前。
将父亲安慰的笑容撒上鲜血,青紫发黑的尸体僵硬的如同水泥浇筑,而母亲优雅的姿态被极其诡异的角度打结,嵌在副驾驶上。
傅鸣昱张大了嘴,看着自己幼小的手掌,哭都哭不出来。
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
他自己绝望的盯着翻滚的车骸外,冷眼站着的自己。
你……你是谁……
——我是你。
“啊!”
翻坐起来起来的傅鸣昱,头昏脑涨的盯着自己吊着点滴的手背,金属撑杆哗啦一声响,撑着头在沙发上假寐的秦晟言猛然惊醒,同样愣着看着他。
后知后觉的站起来,秦晟言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醒了……”
游乐园……嘉年华……
“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来!”
盘山公路……
“傅鸣昱?你怎么了?”
有一只手在他眼前挥舞……
断肢在他眼前飞过……打在车窗上,他立刻闭着眼尖叫,剧烈的震荡,失重的脚底踩不到任何踏实的东西,母亲想要从前面扑过来保护他,但是被什么砸断了腰……
“傅鸣昱?你说话啊!喂!”
那是个梦……
他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小,手里拿着的不是法杖,而是PSP,正在和父母闹脾气因为自己过于早熟的恋情……
他们提出去游乐园转换心情,除了六岁的那次,还是他们第二次全家出动去玩,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兴趣索然。
他的记忆混起来了。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点是假象。
呵……
“请问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秦晟言被医生喊到自己的办公室,感觉到那些废纸一样的化验单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因为医生已经无奈的折起了他们的角,“需要多少钱可以医治?或者有这方面的专家吗?”
“秦先生请您先冷静。”沉吟一阵,医生推了推他的无框眼镜,“这是一种应激反应,当本人想要逃避一段经历的时候,最极端的……他会封闭自己的所有感官。这已经是精神科的范围了,傅鸣昱先生的身体上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轻微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已经痊愈,请恕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他需要心理医生?”秦晟言的眉头蹙起来,其实已经默认了目前的情况。
“这种情况需要对症下药,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傅鸣昱先生是在逃避什么呢?”因为面前的人特殊的身份,医生多看了他两眼,忽然发觉自己有些逾越,“如果知道的话,主治医生会更加有把握的。”
“我明白了,现在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吧。”秦晟言起身,深秋的巴黎新款黑白呢子大衣剪裁合体,将他的消瘦凸现出来,影子都拉长到颓废。
“是的。”医生愣神的望着这个男人,呆滞的点了点头。
“……谢谢。”
傅鸣昱,你真的很让人操心啊……
秦晟言的脚步略微的沉重,他背对着关上门,闭上眼深呼吸。
我要拿你怎么办……
“晟言……”林骅脚步匆匆的抱着平板往这里走,“娜娜找你。”
“傅鸣昱以前的经纪人?”
“是的……她说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林骅为难的看着手里的通告,满满当当的行程已经压缩的密密匝匝,“你……还是要延期开工吗?”
隔着巨大的玻璃墙,秦晟言看着垂头听着夏律在说什么的傅鸣昱。
他毫无反应的任由护工帮他换下病号服,然后目光呆滞的眨着眼,营养液维持的体重已经轻的让秦晟言心疼。
但是却依旧毫无停止的继续一路下滑,他面黄肌瘦的样子带着极端的脆弱,有好几次秦晟言都以为他是在哭,但是再仔细看,还是那张木讷的表情。
“不……你把几个重要的通告提前,我一口气做完。”
秦晟言移开目光,露出落寞的神情。
“那样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林骅紧张的看着他,“你现在的情况不比傅鸣昱好多少!阿晟,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休斯顿呢?”
“我不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那……他们问出了什么,总可以告诉我吧?”秦晟言带着点疲惫的笑容,毫不介意的看过来,那种语气,简直就是哀求。
“给傅鸣昱注射的是最新的迷幻剂,欧洲的几个研究所已经在做化验了,你别着急。”林骅说的艰难,很有一种牵强的味道,“心理医生他们也请了几位权威的专家,等傅鸣昱被带走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你们果然要带走他……”
“所以娜娜才想和你说一些事情,关于傅鸣昱的过去。阿晟,听我一句劝,别再往下陷了,这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林骅心烦意乱的关了平板,“去他狗日的通告,阿晟,你干脆好好放空一下休息几天。”
“娜姐在哪?”
“老板的咖啡分店里,后厨花园。”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漂亮的孩子,是在逛大学校园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三流的星探,整天吃着盒饭指望能在土里拨出一颗钻石。”娜姐黑直的长发绾成一个温柔的弧度,她面前的卡布奇诺已经冷了好久,“那个时候他抱着一把吉他,和女朋友坐在石凳上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弹唱。无忧无虑的样子原来可以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我还是活了那么多年,初次感受到自己死去的少女心,全部呼呼啦啦的活过来了,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是我要找的那个钻石了……”
秦晟言早就料到大概如此,他久违的笑了一下,很轻很浅的,仿若吹断蛛丝。
“可是他拒绝我了……他说,漂亮的大姐姐,谢谢你喜欢我的歌,但是我没有做明星的打算……天真可爱又有礼貌,竟然让我无从反驳,大概是缘分未到吧,我也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毫无动摇,一来二往我倒是也更加的看开了,然后就接受了他的拒绝。”娜姐修长的手指涂了淡粉色的指甲油,摸了摸杯沿,“但是……后来……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他……”
秦晟言投来疑惑的目光。
得到一个凄惨的笑容。
“恶性连环车祸,山体滑坡,暴雨……他和他的母亲是唯二的幸存者,他裹在毯子里可怜兮兮的缩在救护车里,闭上的眼睛仿佛再也不愿意睁开……”
“我当时在外地给一个导演当助理,镜头一晃而过,在这个时代,无论什么惨案都无非是惊醒麻木的人一段时间,让他们祈福同情,然后继续麻木而已……”
“所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我一直无法安心,回到那个城市之后就又跑了一次他们的大学。”娜姐完全放下了手臂,她十指交扣搁在膝盖上,“然后……我赶到那个湖边,看到了抱着吉他的傅鸣昱。我告诉自己,你看他果然没事,但是当我转到他面前……”
娜姐看了秦晟言一眼。
秦晟言的瞳孔急速收缩。
“他的样子,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母亲……”
“伯母那个时候植物人瘫痪在床,傅鸣昱根本凑不到那么多的生活费和医疗费,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退学去打工……打‘那种’工……”
娜姐的话让秦晟言心里一凉,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窘迫,才会让傅鸣昱放弃最后的底线,“所以我跟他签了合同,把他送到了选秀的地方。”
“后来他的母亲情况有了好转,他又正值小红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你也见过了,我总以为他该渐渐淡忘了这些痛苦,然而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我太乐观了。”
深深的叹息,从最浅的港湾里吹来鱼腥味的风,苦涩的如同没有刮去的胆囊,“但是我不懂……当初伯母忽然走了,他也只是抱着刚学的尤克里里自己藏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他一定会退出演艺圈,毕竟当初他就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才进来的。”
“尤克里里……”秦晟言一秒钟的晃神,沉默如入水底。
“秦晟言,我能拜托你,成为让傅鸣昱重新苏醒的那个人吗?”
娜姐没有看他,而是喃喃低语。
“我要是那个人……傅鸣昱早就醒了吧……”其实这才是他疲惫的核心。
傅鸣昱竟然如此的处理自己的情绪,这不也是说明了,他并不是能真的跟他一起承担一切的人,他没有想要和他敞开心扉过。
甚至……可能他从来也没有相信过——
秦晟言爱他这个事实。
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
傅鸣昱,我快被你搞疯了。
“你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吗?”秦晟言握着傅鸣昱的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他们说要带你走,我不知道他们要把你带去哪里……你真的没有要和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