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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福兮祸兮,时事难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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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一封密信送到了烈焱手中,烈焱久未皱过的眉头又拧起来了。
“怎么了?”锦之才摆好饭菜,就见这人站在门边一脸不悦。
烈焱抱歉地看着他,“锦之,这回真是没得选择了。”
“你要走了?”
“是我们要走了。”
锦之无奈拧眉,安逸的生活过久了,真是不想再卷入那些纷争里去。
“烈沄现身了?还是冀北出了什么事?”
烈焱面上冷肃起来,“你的身份泄露了。”
三日前,陵国西南的小镇突然传出了震惊世人的消息。
‘陵君日前被刺客重伤,被派遣至冀北的陵国朝臣苏锦之,竟是陵先皇的私生子!’ 乍看之下,两件消息毫无关联,虽然指名道姓,大多人以为不过好事者随口胡诌罢了。
但第二日又传出新文,暗指这位大人在冀北作为一番后秘密遇险在先,陵君遇刺在后。其意已十分明了。
不过两日时间,消息散播至广,一时之间天下物议沸腾。文人散客纷纷冒出来,关于苏大人的各种猜测浮出水面,更有人出街宣明,此事是冀北的挑拨离间之举。
惹得陵国与冀北才缓和下来的局势又紧张起来。
怪异的是,陵君对此事未置一词,不知是没听到消息,还是真的重伤在床。
“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锦之不明白。
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将天下搅成一锅粥又有什么好处。现在冀北陵国战事才歇,根本没有人力物力再战了。
“会不会是烈沄引你出来的诡计?”
烈焱摇了摇头,“烈沄没那个脑子做这么多。不过,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不会让你出面去解决这件事的。”
“为什么?”锦之思索很久,实在觉得出面说明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
烈焱态度却很强硬,“第一,我绝不能再让你身处危险之中。”
“第二,我相信谋事人不会只做到这里,你一出现,可能牵扯出更多关于你的事,更有可能将你母亲之事也曝于人前。”
锦之沉默下来,危险他倒是不大在意,但牵扯到娘亲的事,他犹豫了。
“你打算怎么做?”
“先回冀北,再澄清你的身份。”
若是以冀北王的身份辟谣,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现下陵君闭口不言,烈焱早些即位也好稳定两国局势。
但他呢?身份尴尬。
奸细之事余波未平,一旦现身,冀北老臣不会放过这么个贵重的人质,陵国有异心者更想将锦之攥在手里。如今看来,一个死去的苏锦之才是他最适宜的身份,倒不如继续待在这山谷里。
烈焱仿佛猜透他心中所想,扳过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警告,“别想着逃开我身边,这回就算是龙潭虎穴,我都绑着你一起。”
这里虽然与世无争,但到底不是冀北,如若出事他们很难突围。
“而且,消息既然自陵国西北边陲传出来,很可能他们已经猜到这里,再待下去会给村民们带来麻烦。”
锦之无奈,“看来只能这样了。”
烈焱伸手抚平他眉尖的细纹,语气甚是温柔,“委屈你了。”
委屈到还谈不上,不过,锦之隐约觉得,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看不清此事到底是针对他的,还是朝着冀北或陵国而来?
“哎,福兮祸兮,相伴相依。”
生平头一遭乔装赶路。
从暗道出了谷,烈焱成了大肚商贩,锦之成了中年账房。几个魁梧的下人各个凶若门神,倒颇有些奸商讨债的阵仗。
马车上,锦之摸着大人圆滚滚的肚子,瞧这副油头满面的模样,想几日前仍匀称健硕的身材,实在难以忍耐。
烈焱斜眼打量着面前人这呆板的行头,纵然面貌再平凡,仍是挡不住他那双清亮的眼睛。
“想笑便笑好了,再过三十年,难保你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锦之唇角扬起,却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若是你今后变成这副样子,我愿早登极乐,让眼睛免受荼毒。”
一听这话,烈焱即刻倾身压过去,鼓鼓的假肚子直抵上锦之的小腹,一脸奸黠的笑。
“那不如我们多多锻炼,以免将来发福还惹你嫌弃。”
虽然先前恩爱了好些日子,但到底锦之脸皮薄,被他这一吓就刷红了脸。
“你这人……”
“马车颠簸,没准别有一番滋味。”
“白日宣淫可不是为君为王之道,欸,放手,别扯衣裳……”
“等我继了位,再教训不迟。”
“欸,你!” 锦之刚费力地挣脱那油肚,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先生,客栈到了。”
烈焱只好起开,一副欲求不满的可怜相。锦之扯回被拉开的衣襟,狠狠地瞪他一眼,掀开车帘率先下去了。
匆匆赶了三日的路,这才第一次投宿客栈。
深夜,锦之刚沐浴完准备上床,窗口即刻闪进来一个身影,不等他呼救,纤瘦的腰身就被一把抱住往床上跌去。
“你这人有完没完……”
这人死赖着将脸埋在锦之的颈间,撒娇似的,“没完,一辈子都没完,你好香……”说罢开始上下其手,直想将整个脑袋都钻进锦之薄薄的里衣里。
锦之抵抗不成,只得任其骚扰,“这位大人,半夜闯入账房先生的房间可于礼不合。”
偷香窃玉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来,一脸抱怨,“都好几日了,锦之,你真冷淡……”
“我以为我们是在赶路?”
“是在赶路。”
锦之扬起眉,“所以?”
“所以好不容易有了张床,是否该留下点纪念?”
“对着这张脸,实在是没兴趣。”锦之假意嫌弃地撇开脸,却被扳了回来。
“那本大人允许你想象着曾经我俊朗的样子。”一张油嘴倾下来,锦之乘势躲开,长腿一伸,直将大油肚踢翻下床。
“抱歉,时间太久,想不起来了。”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水,斜眼瞧着那赖在地上的人,想起他伤势还未好,一时间又软下来。
“罢了罢了,你睡里面去。”
得了令,烈焱一个挺身窜起,将人打横抱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奸诈。
“天下间,就我的锦之最贴心。”
锦之红着脸瞪着眼,被轻轻放在床里面。
原以为烈焱有什么打算,谁想他竟真吹了蜡烛乖乖躺在了旁边,只拉过他的手紧紧握着。
窗格透进来的月光淡淡的,两人望着帐顶没有睡意。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路,烈焱几乎与他形影不离,连马也没有骑,非要跟他一同坐马车,更多番调笑试图掩盖。已经快到冀北边境,锦之却越来越感到烈焱紧绷的情绪。
烈焱转头看着他白皙的侧脸,“锦之,你若是笨一点多好?”
锦之白他一眼,“才五日,已经来了好几拨人,虽然没能靠近马车,也不至于连一点声响也没有。是谁的人?陵君、烈沄?还是谁想乘火打劫?”
“有一些身份未明。”
锦之拧眉,何曾想过他一个弃子竟变得如此重要,“连你也查不到?他们怎的突然这么着急?”
烈焱伸手去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因为出现了另一个苏锦之。”
锦之心中一凝,这完全是他们没有思虑过的情况。
“此人行踪诡秘,暂还不能确定他背后到底是哪股势力,有何打算。但他们似乎并不同于陵君和烈沄,而是真的想将你置于死地。”
想将他取而代之。
烈焱的手臂紧了些,轻声道,“锦之,答应我,今后无论不管遭遇什么样的情形,一定要先保重自己,好吗?”
锦之古怪地思量这句话,想是烈焱怕他又再遇险,放不下心。
“好。”
清晨阳光投洒进来,锦之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凉很久。
烈焱昨日半夜起身出去了,他知道。却到现在也没回来。
匆忙起身穿好衣衫,却下一刹房门大开,一个身影掠进来,直将他扑倒在床。方才的担心都散了,没好气地推着身上这不忘占便宜的人,却摸得一片濡湿。
锦之大惊,急忙查看,右肋下果然一片血迹,这受伤的人却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锦之,让我缓缓……”烈焱气息奄奄地瞧着他。
“伤得很重?”不理会伤者的死皮赖脸,轻轻将他翻了个身。
“很重,重得走不动路了。”
锦之一瞪,还有力气笑,那便是没有大碍了。
轻轻帮他解开衣衫,旧伤有些崩裂,肋下一道刀痕还未上药,周边的血已凝固,但伤口太深,仍是一点一点在往外渗血。
拿了巾帕沾水将伤口周边擦过,又上了药裹了棉纱,锦之才觉心定下来。
“来了多少人?”
“不过几十人,好在都解决了。”
他们一行加上暗卫也不过五十多人,还在云詔境内,到底不能表明身份,昨晚想必凶险。
“就知道你突然投宿没安好心。下次别急着拿自己去当饵,好歹与我商量一回。”
“是是是,谨遵苏账房之命。”
才了路,就收到了一份急信,烈焱看过,直接递给了锦之。
‘苏锦之现身安陵城,数位朝臣联名请奏迎回,但陵君却仍未发一词。’
看来那人所图不小,如果陵君真的伤重,那陵国真的要大乱了。锦之思虑地看了看身边的烈焱,若冀北此时插一手……
“你打算怎么做?”
烈焱看着他,“锦之,你知道,我向来抵得住诱惑。”
“可别人呢?”还有两日就到冀北边境,一旦烈焱继位,即便他不打算,冀北朝臣也不会容许他放过这个机会。
“这确实是个机会,但并不是最好的机会。陵国内乱,如果冀北强插进来,更容易遭到全面抵抗。”
烈焱虽这样说,锦之却看得明白。若冀北趁机攻个措手不及,陵国会倾力抵抗,但一盘散沙,前途堪忧。
“而且,烈沄还没现身,我不能让冀北再陷入内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不定他此时正在等着烈焱入套。
烈焱无奈地看着身边这人,一牵扯到陵国存亡就对他浑身竖刺。到底,他还是不信他。 “我不信陵君真的对此事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