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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九十四)隐情 ...

  •   原来,这颜查散与展昭还是同乡,也是常州武进人士,年岁也与展昭相近,今年二十有二。其父曾任县令,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父亲病逝后,家中一贫如洗,颜查散与寡母及一书童雨墨相依为命。颜查散有心继承父亲遗志,勤学苦读,三年前会试中举,后屡欲赴京考试,奈何家贫,不能如愿。颜母为了让颜查散参加明年春闱,让他前往祥符县姑母家投亲借宿,准备明年春闱。起初,颜查散因不放心留寡母一人在家不愿远行,颜母言言哀恳,颜查散这才携带颜母亲笔书信,前往姑母家。

      颜查散一开始不愿意前往姑母家,尚有一因。原来,颜父在世时,两家结了姻亲,他与颜家小姐有着婚约,后来颜父过世,颜家遣人前去报信,却并未见姑父遣一人前来吊唁,至今音信全无。颜查散心中多少有数,怕是姑父嫌弃颜家家道中落,不愿再往来。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为了母亲,为了春闱,也只能厚着脸皮前去试上一试。

      主仆二人历尽艰辛,终于来到祥符县,见到了姑父。姑母已与三年前病逝,姑父柳洪已续弦再娶。如今见到落魄的主仆二人,虽然冷淡至极,好在没有立即将二人扫地出门,便将二人安置在了柳府外院偏方。只是当夜,不知为何,柳家丫鬟绣红惨死在柳家内院花园之中,颜查散恰巧经过花园,便被柳洪当成杀人凶手扭送官府了。

      “祥符县县令不容学生辩解,认定学生就是杀人凶手,严刑逼供,学生,学生见申冤无望,只能认罪画押,暗令书童雨墨前来开封府击鼓鸣冤。请包大人为学生申冤。”

      说罢,颜查散俯身叩首。

      包大人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颜查散,沉声道。

      “颜查散,你当真未曾杀害绣红?”

      颜查散直起身来,看着包大人,目不斜视。“学生对天赌誓,绝未杀害绣红。”

      “可你寄宿他人府上,身为外男,为何在深夜出现在内宅花园?”

      祥符县县令怀疑颜查散就是凶手,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学生。”颜查散低下头来,说道。“学生夜不能寐起来散步,不慎误入花园。”

      “当真如此?”包大人缓缓又问了一句。

      “……”颜查散短暂沉默,答道。“是。”

      “你既是举人,当谨遵礼法。深夜在主人家中随意走动,岂不失礼于人?”

      “是学生一时疏忽,做了失礼之事,有失体面。但学生确实未曾杀人。”

      包大人定定地看着颜查散,展昭也偏头看他,颜查散低着头,展昭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直觉颜查散有所保留,并未将所有实情吐露。正想着,颜查散又另提起一事。

      “启禀包大人,学生尚有一事禀报。”

      “你说。”

      “学生怀疑有人要置学生于死地。”

      “此话怎讲。”

      “学生画押认罪之后关在牢中,发现有一只老鼠在吃了学生的饭菜之后不久便死了。自那之后,学生便不敢再喝牢里的水,吃牢里的东西了。学生在来开封府之前,已有两日滴水未进。”

      包大人看向展昭,展昭回来时就同他提过,昨日在牢中,牢头送来的饭食旁人都吃了,只有他,连碰都不碰一下。狱友们还说他是知道死期将近,没了求生意志,连饭都不吃了。他们却是不信的,若真的是生无可恋,又怎会有雨墨冒死前来开封府?如今听颜查散本人这么一说,才知背后另有隐情。这个年轻的后生,有着缜密的心思和高度的警觉性,不可小觑。

      正在此时,张龙出现在偏厅外,见包大人在问话,便静静候在外头。包大人让人将颜查散带走之后,才叫张龙入内。

      “启禀大人,祥符县县令求见。”

      偏厅内,包大人在询问涉案人员。府衙另一边,展霁雪第二次将那蒙面杀手“请”到了昨日的客房内,王朝、马汉等人在院子里静静守着。他们心里充满了疑惑,他们不知道小雪姑娘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公孙先生说,一定要小心看护,保护好小雪姑娘的安全,所以他们丝毫都不敢懈怠,静静守着,关注着屋子里的动静。

      那时候,展昭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注意展霁雪在做什么。包大人那一天先后见了颜查散、祥符县县令、柳洪和绣红的生母邱氏等人,之后包大人、公孙策将四人所说证词梳理分析了一通,到了傍晚,展昭又奔着祥符县去了。

      据祥符县县令所述,初四那日,他确实将颜查散一案的宗卷与文书封存交予递夫,按理来说初四夜里就能送达开封府衙。在展昭同他求证时,他才得知案卷并没有送达,而那名递夫,自那日后便告假回家,但经核查,那人已是不知所踪。再说那柳洪,只说当时发现绣红惨死花园之中,而现场只有本不该出现在花园的颜查散,因此他才认定颜查散便是凶手,将他捆了扭送官府。而作为案发现场第一发现人绣红的母亲邱氏,许是因为悲伤过度,说话一直不太利索。总结大意便是绣红作为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平常都是贴身伺候小姐,那夜小姐想吃夜宵,绣红便让厨房做了点心,邱氏替女儿取了点心要给小姐送去,走到花园便瞧见绣红倒在血泊之中,她慌忙上前查看,发现绣红已是气绝身亡,而此时颜查散恰恰出现在花园之中。

      展昭第三次前往祥符县,也是乔装打扮悄悄去的。此案颇多蹊跷,他们在明,背后之人在暗,他们只能暗访,力图找到其他暗藏的线索。

      昏迷数日的雨墨终于在第三天中午完全清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颜查散一案的情况,并告知了此案背后另一件重要事情。绣红被害当时,颜查散在柳家小姐柳金蝉的闺房,当时雨墨在昨非轩外守着,绣红在昨非轩外的花园守着,他们是听到邱氏的喊叫声,才匆忙从昨非轩出来,来到花园便看见邱氏伏在绣红身上哭喊。而后柳员外就出现在花园之中,之后颜查散便被送进了大牢。

      “当夜公子比雨墨先到花园,便被认作了凶手。公子为保护柳小姐的名声,坚决不肯透露自己当时在柳小姐房中的事情。公子不能自证清白,最终只能假意先认罪画押,暗里托付雨墨前来开封府喊冤。未曾想,雨墨在来开封府的途中竟然遭遇歹人截杀,几次九死一生,幸得好心人相助才幸免于难。公子曾嘱咐雨墨不能将他与柳小姐的事情告知他人,可是离家前,夫人嘱托雨墨务必照顾好公子,夫人和公子是雨墨的亲人,雨墨不能辜负夫人所托,更不忍见公子蒙受不白之冤而枉死。如今雨墨违背公子嘱托,将此事禀报包大人,只为证明公子确实冤枉,还请包大人查出杀人真凶,还公子清白。”

      雨墨跪在地上,言之恳恳,情真意切,年纪不大,说话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让人为之动容。

      “你且起来,好生休养,本府必然会查出事实真相。”

      “多谢包大人!”雨墨连着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见过雨墨后,包大人又见了颜查散,问及他与柳金蝉一事,他虽则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当展霁雪听说此事时,甚是恼火,直呼颜查散是个笨蛋,是个迂腐的榆木脑袋。只是醒了想,转头又说:

      “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何其苛刻,名声一旦坏了,这辈子也就毁了。无论颜查散之后是否能娶她为妻,于柳金蝉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他绝口不提,倒也是男子汉所为,是个有担当的人。”

      公孙策听罢展霁雪的话,说道:“颜查散没有提及他与柳金蝉私下见面的事情,到也未必只是为了保全柳金蝉的名声。”

      “此话怎讲?”展霁雪好奇道。

      “小雪姑娘且想想,若是颜查散当堂说出他与柳金蝉一事,不仅柳金蝉的名声毁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他的话?颜查散之所以会被定罪,可见柳金蝉也并未说出当夜的情形。若是颜查散在公堂说了,而柳金蝉不承认,又当如何?”

      “这……确实是个问题。”展霁雪认同地点点头。“那既然二人会在夜里私下见面,说明二人之间是有情谊在的,既然如此,柳金蝉为何见死不救?名节真的比性命还要重要吗?”

      “对于天底下绝大多数女子来说,名节和性命是一样重要的。”公孙策感慨道。

      “既然名节如此重要,那柳金蝉为何还会在夜里私下约见颜查散呢?这本身就很矛盾啊!就算当夜没有命案发生,一旦二人东窗事发,这,名节也是毁了呀。”展霁雪抓头挠耳,没想明白。

      “若是当夜没有命案发生,二人东窗事发,也只有柳府少数人知晓。那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二人成婚,二是柳洪将颜查散赶出柳府。”

      听公孙策这么一说,展霁雪恍然大悟。“所以柳金蝉当夜是故意约见颜查散,原本是想让家人撞破二人私会一事,借此促成二人成婚,却不想横生枝节,绣红死了。这就是为什么邱氏和柳洪会相继来到花园的原因,他们都是在去找柳金蝉的路上,这些都是柳金蝉事先安排好的!”

      “也未可知。”公孙策只点点头。

      “柳家小姐看来对颜查散用情至深啊。”展霁雪不断咋舌。“既然如此,她未能上公堂证明颜查散的清白,恐怕也非本意。”

      “是否如此,只待展护卫在祥符县的调查结果了。”

      展昭和十七二人在柳府附近蛰伏了半日,表面看来并无异常,直至傍晚时分,见一家仆匆匆请了大夫。趁着夜色渐渐暗下,展昭悄悄尾随潜入柳府内院,十七随后也跟了进去。昨非轩内,二人躲在回廊之上,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柳洪在闺女的房中来回踱着步,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因为视野有限,并看不到其他。看着大夫进去,不过一刻钟又出来了,昨非轩主屋的房门被打开了又关上,家丁领着大夫出去了,展昭给了十七一个眼神,十七心领神会,便紧跟着大夫出了柳府。

      大夫正为今日额外赚了不少钱而高兴,却在行至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时,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顿时感觉浑身一麻,然后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正想高声喊叫,又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了。正在焦急时,耳边传来声音。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大夫感觉到身后有人,却不能回身去看。

      “我只想知道柳家小姐怎么了,现在我给你解穴,让你说话。你告诉我实情,我便放了你。”

      大夫别无他法,只能微乎其微的点点头。

      十七在他颈侧用力一按,大夫觉得脖子一麻,咳嗽了一声。

      “说吧。”

      大夫清了清嗓子,说道:“柳小姐投缳自尽,幸而及时救下,颈间有愈伤,但性命无大碍。”

      “你可听柳府的人说起她为何自尽?”

      “不曾,柳员外还特意叮嘱老朽,不可将此事外传。”

      “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大夫便觉身上一松,自己又能动了。回过身一看,身后早便没了人影。

      之后,十七再次潜入柳府,依样画葫芦,问了今日请大夫的家丁以及随身伺候柳金蝉的丫鬟,将柳金蝉投缳自尽一事打听了清楚。

      原来,柳洪欲将柳金蝉嫁与祥符县千户官冯君衡,柳金蝉不从,又听说颜查散已被定了死罪,以为颜查散必死无疑,欲自尽同他共死。

      展昭听到十七带回的消息,不禁感叹:“不能共生,但求同死。其气节可叹,却也可悲。”

      “……”十七没有说话,情爱什么的他不太懂,但是他觉得不应该轻易放弃生命。

      “你在此看着,我进去见见柳金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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