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土地神转正指南》叶南九

13、千年木偶（6）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长乐？
　　怎么可能。这个是亡魂，另一个可是精怪。

　　这时，姜尘突然开口：“他在哪里。”

　　谢无意赶忙对着手机问：“你在哪儿？跑这么快。”
　　前后也就一刻钟吧。

　　张祝清：“城郊啊，土地神连自己的管辖区到哪儿，都不知道么。”
　　比邻云水村的公路上，得知秦师兄他们是从手机维修店寻得木偶行踪，加上李微末隐约听到的那句呼嗬，几乎可以确定。

　　“它在找哥哥，在找你，谢无意。”

　　谢无意：“找我干嘛？我干了什么坏事么。”
　　张祝清没好气地呛：“你问我，我问谁去。”

　　谢无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快速将从小到大干过的所有坏事想一遍。

　　除了灶神那件事，最过分的也就小时候，把蜂窝挪到爷爷房里，用被子盖上。结果自行想象，反正他那段时间屁.股一直肿着，睡觉都只能趴着睡。
　　之外，根本也没接触过什么木偶，再说这不是前不久刚出土的玩意儿么。

　　他抓抓头发，姜尘又问：“现在情况怎样。”

　　谢无意直接点开扩音，让他自己问张祝清。
　　沉默一阵，张祝清闷声道：“跑了。”
　　谢无意：……

　　十几名天师都抓不住一只精怪，张祝清也觉得没脸，赶紧找借口：“这木偶操纵的银线堪比利刃，稍有不慎就会被划伤，它现在可比出土那会儿厉害多了，也可能是快找到你了，非常急躁。土地神，你要小心咯。”

　　尾音上扬。

　　谢无意：“怎么感觉你还挺开心的？”

　　张祝清：“哪有，我这是在关心你啊。”
　　旁边传来说话声，他拿离手机应一句又贴回耳边，小声道：“这次来的天师不少，就算我不说也会很快查到你身上，你最好有个准备。”

　　说完，匆忙把电话挂了。

　　留下谢无意盯着手机，半晌回不过神。

　　他想骂人。怎么什么坏事都让他给遇上了！本命年水逆么？

　　“哥哥？”察觉到他不开心，长乐摸上他的脸颊，哄：“哥哥不要不高兴，乐乐，乐乐也可以扮作木偶。”

　　谢无意心下猛跳：“木偶？”

　　长乐转身跳下床，手在脸上挡了会儿再放下，脸上赫然出现几道线条痕迹，好似积木拼凑在一起，手脚慢慢放僵硬，学着木偶，动作一顿一顿跳着舞，脚踝细铃叮当。

　　谢无意惊恐地睁大眼，没等出手，姜尘突然上前拽住起舞中的长乐，声音前所未有的粗暴：“别跳了！”

　　长乐吓一跳，挣开他的手再次扑进谢无意怀里，“哥哥，他凶我。”

　　谢无意被她抱了个满怀，跟着浑身一抖，很快又觉得她脸上的线条不太对劲，伸手抹了抹，竟然能直接抹下来。

　　“颜料？”

　　长乐眨眨眼，天真地道：“是啊，哥哥给我画的。”

　　谢无意这下完全确定，她真的有个哥哥，而且和自己长得很像。
　　……居然将自己的妹妹扮成木偶，这是什么丧天良的玩意儿！等等，那那只木偶，不会也是这样吧？

　　姜尘去外面沾湿一块毛巾回来，见长乐对他防备甚重，转手将毛巾递给谢无意，让他给长乐擦脸，抿唇提醒：“那只木偶出土自三千年前，有没有可能，长乐也来自三千年前。”

　　擦脸到一半，再看眼前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这是三千年前的人？

　　姜尘垂眸，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娓娓道：“三千年前周朝时期，出现过丝毫不逊鲁班的能工巧匠，最擅制作人偶，人称偃师。此后，偃师便成了这类职业的代名词。”

　　这个谢无意了解一点，结合现在的情况，他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推测，“你的意思是，偃师把她们制成了人偶？”

　　姜尘：“是将那个。”
　　他看眼长乐：“这个不是。她是生前受了刺激，导致死后忘记了许多事。”

　　谢无意弱弱地问：“有不让她痛苦的办法恢复记忆么？”
　　姜尘沉思半晌，摇头：“办法有，不让她痛苦的，没有。”
　　谢无意：“那怎么办？”
　　姜尘：“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等，等那只木偶主动找上门。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有他这句话，谢无意倒是没那么害怕木偶上门，好歹吃他的住他的，总得发挥点做饭之外的用处不是。

　　他笑着道谢，长乐却像打开开关，紧抓他的衣襟，赤红着眼瞪向姜尘，声音无比凄厉：“你保护？你保护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护住！”

　　姜尘瞬间攥紧垂在身侧的手，一条脏污的毛巾迎面砸到脸上。

　　长乐激动地朝他叫嚣：“你滚！你滚！！！我不要看见你！再也不要看见你！”
　　扭头埋进谢无意怀里，放声大哭，边哭边叫“你滚呐”。

　　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
　　谢无意赶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建议姜尘：“要不，你先出去吧。”

　　“……好好照顾她。”
　　姜尘什么也没说，仅撂下这一句，大步离开房间。关上门靠在门外，还能听到长乐哭嚎，谢无意低声轻哄。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再松开，掌心满是泥泞。

　　***
　　屋内，谢无意哄长乐哄了好久，答应给她重新做个木雕娃娃，小姑娘这才止住眼泪。
　　哽咽着说：“雕，雕个好看的。”

　　谢无意：“好~雕个好看的。”

　　在床上坐至天明，也没见那只木偶找上门。

　　上午，谢无意坐在杂货店收银台后，手撑着半边脸不停打瞌睡，到了快中午，徐燕才和珠珠过来，买瓶酱油顺便将乐乐带回去。

　　目送两人离开，谢无意低头问蹲在收银台下的长乐：“真的没关系？”
　　娃娃虽不是本体，好歹也附身这么多年。

　　长乐抱着一根大号棒棒糖，边嗦边摇头：“乐乐要跟哥哥在一起。”

　　谢无意：敢情这还是个兄控。
　　笑了一下，视线回到台面的杂书上，上面记载着偃师相关的事。

　　自古，偃师这类职业的工匠就不多，兴起之初也是专供皇家，操纵制作精美的人偶在宴会上载歌载舞，供人取乐。

　　谢无意不禁想：会不会长乐的哥哥就是位偃师。如果是这样，倒是好解释那只木偶，为什么会跟长乐长得如此相似了。

　　但问题依然还有很多。

　　长乐是怎么失忆的？她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去鬼界轮回？那只木偶又是怎么回事？注入了长乐的感情，成精后对长乐哥哥有了执念？还是……

　　谢无意再一低头，方才还在下面吃糖的长乐不见了。

　　“乐乐？乐乐？”
　　他喊了两三声，转一圈没找到人，上楼问正在阳台晾晒衣服的姜尘。

　　姜尘：“她没有上来，许是出去了。”

　　谢无意：“不会是去徐燕家了吧。”
　　挠挠后脑勺下楼，看到长乐从外面回来，小松了口气：“去哪儿了？身上这么脏？”

　　他顺手往收银台上抽了两张纸，走过去蹲在长乐面前，给她擦脸，一边擦还一边嘀咕：“转眼就不见了，棒棒糖不吃了，改去路边吃汽车尾气是吧，你瞧瞧，头发都炸了，走，上楼哥哥给你重新梳头。”

　　长乐一动不动，听到“哥哥”这个词，眼里稍微多了道光，任由谢无意牵着走，目光垂落在牵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不确定地问：“哥哥？”

　　谢无意：“干嘛？还想吃糖？小孩子吃太多糖，牙会蛀掉的，待会儿就能吃午饭了，到时候我让姜尘给你额外做一份不辣的。”

　　“长乐”呆呆望着他的背影，一滴泪悄无声息砸落眼眶。

　　谢无意还没发现，继续念叨：“……不过你得先把手和脸洗干净才能吃饭，怎么不走了？”
　　转过头，门外又跑进来一个长乐，急急道：“哥哥，有人追我！”

　　谢无意蓦地瞪大眼，对比门口干干净净的长乐，再看回手里脏兮兮的长乐，突然意识到什么，手一松就要往后退。

　　“长乐”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张开嘴，放声大哭：“哥哥……哥哥……安安终于，终于找到你了！哥哥！”

　　谢无意：“安安？”

　　话落，长乐红着眼跑过来，抱住安安张开嘴哭。

　　小小的杂货店里，恸哭声此起彼伏。

　　“谢无意，那就是木偶——”张祝清大跨两步跳进店里，手刚指出去，一眼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长乐，整个儿愣住。

　　谢无意现在根本无暇顾及他，哄这个不行，哄另一个也不行，干脆叉腰大喝：“再哭，把你们都给扔了！”

　　这一招对小孩子特别管用，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只是没过一会儿，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腰，再次开嚎，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秦风遥等人随后赶到，看见的就是这样混乱又嘈杂的一幕。

　　“什么情况？”李微末手打石膏探头出声。
　　张祝清这才回神，摇了摇头表示，别问他，他也还懵着呢。

　　耳边3D立体环绕，整地谢无意身心俱疲，叹了一声，深吸口气对右边的道：“长乐，不准哭！”
　　一股灵力自屋内传出，右边的立即停下。

　　他转头再对左边的道：“安安，不准哭！”

　　哭声戛然而止。
　　原本吵闹的杂货店瞬间鸦雀无声。

　　李微末：“哇哦～好厉害。”
　　秦风遥抱臂，淡淡睨他一眼：“那是土地专用的言灵，只要掌握名字，就能制住。”

　　耳边总算消停，谢无意瞟两眼门口光顾着看热闹的天师，蹲下身摸摸两个小姑娘的脑袋，先问长乐：“你认识她？”

　　长乐一手抓着他，一手紧紧攥着安安，吸了吸鼻子：“她是姐姐，长安。”

　　谢无意：“双胞胎！？”

　　长安、长乐对视一眼，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