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土地神转正指南》叶南九

12、千年木偶（5）

　　时间拨回两小时前。零点十八分，常春街道派出所突然接到报案，称霞光路324号的手机维修店遭到人为破坏，两扇玻璃门砸得稀碎。

　　当值的两位民警立即赶往现场，同下班回家路上，看到维修店被砸的报案人了解完前因后果，一面通知店主，一面查找可能砸店的人。

　　店主家离得并不远，接到消息很快赶来，看到满地玻璃碴，脸都白了，被老婆连喊两声才缓过神，急忙去清点店里的物品和一些零散现金。
　　好在只是一家小维修店，柜台下展示的都是模型机，除了玻璃门，没有其他特别大的损失。

　　确认没有财物丢失，民警又详细询问店主最近是不是跟人结过仇。

　　店主苦着脸摇头：“警察同志，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哪会跟谁结仇嘛。”

　　“是啊同志，我家老刘平日最是本分，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店主老婆随声附和。

　　瞧这满地碎玻璃，都要心疼坏了。到底哪个王八犊子，旁边金店不去砸，非得来砸他们手机维修店。

　　民警跨过地上的玻璃碴，走动一圈，最后望向角落上方的小监控，亮着红点，还在工作状态！
　　这可真是太好了。

　　赶紧唤来店主，打开办公台上休眠的电脑，点开监控，进度条拉至报案时的零点十八分，0.5倍速往前倒。

　　倒至零点三分发现，门外一步一顿地走来一个黑影，在门口停留了会儿。
　　少顷，钢化玻璃门应声碎裂。

　　黑影踩着碎玻璃极其缓慢地走进店内，东看看西转转，像在搜寻什么，转着找了一圈，来到监控镜头下，抬起脑袋——
　　一张呆滞的苹果脸，脸上刻着道道红色符文，血红色的眼睛冲镜头眨了眨。

　　“木，木偶！”跟着一起看监控的店主夫妇，吓得同时叫出声。

　　两位民警的脸色也是眼看着变差。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的，博物馆最近跑了只木偶，天师协会正派人全力追捕。

　　这就是那只木偶的话……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去联系上级，另一个故作镇定地安抚这对夫妻。
　　“哪有什么木偶，肯定是套着头套的人干得，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解决好。”

　　***
　　收到木偶行踪，以秦风遥为首的五名天师，第一时间赶至事发的维修店，店主夫妇早已被民警劝回家，现场也用警戒带围住。

　　看了监控，仪器也明确检测出附着在玻璃碴上的粒子，相似程度为100%，秦风遥明确道：“没错，这就是那只失踪的木偶。但是它来这里做什么？”

　　“管它做什么。”其中一名年轻些的天师满不在乎：“当前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抓住，要让一般市民看到可就完了。”
　　说着，点开手机上的电子追踪符，一道灵光急速飞出，界面上很快出现一个迷你小黄符的图标，正朝南颐城边移动，再过不久就将出城。

　　想不出也来不及多想，众人随即奔赴图标显示地：城东郊外。

　　抵达郊外已经是一点以后，宽阔的公路上不见一辆汽车，图标距离也越来越近。

　　众人纷纷绷紧脑子里那根弦，捏着符纸、法器，警惕地巡视四周。
　　走没多远，就在一盏路灯下找到那只半人高的木偶，昂头望着亮黄的灯芯，一跳一跳，脚上细铃叮铃作响。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秦风遥屏住呼吸，对身后几人做了两个手势，分散开，不动声色进行包抄。

　　四人点点头，快速奔至各个方位待命。

　　谁知没等秦风遥下令，其中一名天师突然对木偶发动攻击，甩出一张天罡五雷符。

　　符纸一击即中，木偶登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妖气瞬间大涨，直接震碎那盏路灯。

　　路面一度暗下，秦风遥简直要被出手的那个给气死，大骂一句“蠢货”，从背后拔出铜钱剑，硬着头皮直接上。

　　木偶缓慢伸出手，扯下背后的符纸撕成碎片，赤红着眼转向直面冲过来的天师，抬起僵硬的手指，微微一动。

　　秦风遥敏锐地发现几丝银光闪过，大喝一声“快闪开”，跳着后退几步，堪堪避开迎面飞来的细线。
　　喘口气，愣了一下再抬头，空中就已布满盘根错节的银色丝线，好似蜘蛛结成的网，一旦缠上，彻底沦为养料。

　　他再一大喝，提醒同伴：“小心这些线！”
　　年前去奉郡的那些人，就是被这些东西暗算的。

　　可即便他冒着被木偶发现的风险一再提醒，也还是有人反其道行之，手握桃木剑冲了过去。

　　秦风遥：“李微末，回来！”

　　年轻的天师斜他一眼，眼底俱是傲气，拼着股无谓劈开挡在眼前的银线。
　　丝线一斩即断，根本没什么好怕的，说到底还是秦风遥太小心。

　　他舔了舔唇角，举剑向半人高的木偶，眼中狠厉一闪而过。
　　就要挥下，举起的剑突然似有千斤重，根本挥不下来。

　　李微末引颈往上，剑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一层又一层银线，再往后，原本被他斩断的线居然又愈合了！
　　想起秦风遥的叮嘱，干涩地吞咽口水，回头正对上一双鲜红似血的眼睛。

　　“谁都不能阻拦我找……”最后两个字轻轻落到耳畔后，李微末举剑的那只手硬生生翻转一圈，折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上空。

　　银线丝丝缕缕缠住他的四肢拉起，脚尖已然腾空。正这时，一把铜钱剑蓦地从后方掷来，右手上的银线率先松开，接着是另一只手和两只脚。

　　其他三人拖住银线攻击，秦风遥则趁机扯着人后衣领迅速逃离包围圈，一路逃至公路旁树下方才松手，毫不怜惜地将人扔到地上。
　　气得不行：“接下来不准再出手，回去之后自己去你师父面前领罚！”

　　李微末满头冷汗，捂着右臂不服气地呛：“凭什么指使我？”

　　秦风遥一把捏住他那张嘴，冷眸微眯：“三番四次独自行动，差点搞砸这件事，你说我凭什么？别以为有点天赋，就真的上天了！”

　　他用力甩手，观察局势非常不妙，这只木偶远比刚出土那时要更厉害，仅凭他和其他三个，悬。

　　秦风遥抵了抵眉心，翻出手机开始摇人，将在南颐各地的天师全部召来，最后才想到被他派去那个有问题的村子查访的张祝清。

　　张祝清接到电话，懵了，歪头看着长乐眨眨眼，长乐也学他歪着头眨眼。

　　他很费解，极其以及十分的费解，以至于问了个蠢问题：“师兄，你没看错？”
　　秦风遥：“李微末那个蠢货受伤了，你说是不是真的？快点来吧。”

　　张祝清愣愣哦两声，对方就已经挂了。再看长乐，脑子格外混乱，但还是先紧着师兄那边，毕竟情况紧急。

　　“那只木偶已经到了郊外，我先，先走了，这个，我之后再来。”他指指长乐，跟谢无意说完，迅速拿上自己的布包离开。

　　来的突然，走的也很匆忙。

　　房间一度安静下来。

　　直到楼下传来开门又用力关上的声音，谢无意才从那句“木偶已经到了郊外”中回神，摸摸乐乐的脑袋，心里小松口气。
　　他就说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伤人的木偶。

　　果然还是姜尘靠谱。

　　谢无意跟乐乐对着笑，余光微瞥，见姜尘盯着乐乐蹙紧眉头，问：“怎么了？”
　　姜尘：“我只是在想，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谢无意想了下，道：“既然是寄身在木偶里的人，自然是将她送去鬼……啊！你别哭啊！”

　　听到“送”这个字，长乐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啪嗒往下掉，抓紧谢无意衣服，哽噎着哭：“哥哥，别把我送走。”

　　谢无意：“乐乐不想去投胎么？”

　　长乐疯狂摇头，脑袋抵在他胸膛上，眼睛本来就红，一哭更红了，“乐乐想跟哥哥在一起。”

　　怎么初次见面就这么黏自己，难道他有吸小孩儿体质？还是说……乐乐真有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哥哥？
　　谢无意比较倾向于后者，格外认真地对她道：“乐乐啊，我叫谢无意，不是你亲哥哥。”

　　乐乐吸着鼻子点头：“哥哥。”

　　谢无意彻底败给她，眼神求助姜尘，这该怎么办啊？

　　姜尘：“无妨，就多留她些时日吧。”

　　怎么感觉他对这孩子特别宽容？谢无意眼珠一转，看看淌着鼻涕眼泪的小姑娘，再看看姜尘，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眯着眼笑：“你喜欢？”

　　姜尘：“什么。”

　　谢无意指着人，低头对乐乐道：“乐乐看，那也是哥哥哦。”

　　长乐回头施舍两眼，挪了挪屁.股对准姜尘，靠进谢无意怀里，瓮声瓮气：“他不是。”

　　谢无意心里莫名一阵暗爽，抿着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给姜尘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没办法，你再喜欢也没用。”

　　姜尘：……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喜欢孩子。”

　　谢无意重重点头，表示都懂。
　　小姑娘不喜欢他也不要太伤心，毕竟不是谁都有吸小孩儿体质。

　　“这会儿……”拿过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两点三十八。”
　　睡是睡不着了，刚刚吓都要被吓死。

　　他问乐乐：“困么？”
　　长乐摇头，红色的眼睛亮晶晶地：“乐乐不困！”

　　谢无意接着又问：“那乐乐能告诉哥哥从哪儿来的么？”
　　就算现在不把她送走，总有一天要送走，他不如先把报告准备好。

　　长乐疑惑地看着他，想了很久，“乐乐，乐乐不知道。”
　　眼前倏地闪过哥哥满口鲜血倒在地上的画面，神情开始惊恐，不停地拍脑袋，重复：“哥哥，乐乐什么都不知道，哥哥，哥哥……”

　　敢情还是只失忆鬼。
　　谢无意赶忙握住她的手，轻轻顺着小姑娘的背，“好了好了，不想了，不知道就不想了。”

　　长乐抓着他衣襟缩成一小团，脚上的细铃叮当作响。

　　这时，床上陡然传来“嗡嗡”几声震动。
　　谢无意腾出一只手拿过手机，来电显示“诈骗犯”。滑动接听，张祝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颤颤巍巍问：“谢无意，乐乐还在你那儿么。”

　　谢无意：“在啊，怎么了？”

　　张祝清：“我见到那只木偶了，和乐乐长得一模一样，脚上也挂着铃铛，在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