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莫笙梦

13、看你脸都红了

　　后面一切手续都已安排妥当，蒋徐还是和老师多请了一天假，汪翠霞是个女教师，任职这么些年虽然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但头一次遇见这么狗血的事，不仅被上级领导批评还要安慰学生，着实心力憔悴。
　　可一想到蒋徐一个才上高中的孩子，都没成年，家里只有一个年老的外公，汪翠霞又想警察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以后一定要重点关注蒋徐的心里状态。
　　为了更好的引导蒋徐，还要一个帮手，恰好吴其睿平时和蒋徐玩得好，在他身边随时接受汪翠霞的问话。
　　听到他俩都好好的，汪翠霞一颗心都安稳不少。
　　吴其睿今天照常汇报情况，不过情况省略一部分——比如他俩现在正在出省的车上，这一会换了交通工具，快了不少。
　　窗外风景飞速略过，路过一片辽阔地带还能看见清晰，蒋徐不问班主任问了什么，也不玩手机，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另一个方向的窗户外。
　　“喝水吗？”吴其睿用水瓶碰了碰蒋徐都手腕，问。
　　有点口渴，蒋徐“嗯”了一声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吴其睿笑：“润唇呢。”
　　蒋徐只说：“喝了。”
　　“上车前也不吃东西，我看你胃不好多半因为这个原因。”
　　蒋徐不说话。
　　吴其睿自顾自陶口袋翻出一根棒棒糖给他。
　　好歹补充点糖分，吴其睿劝，后来又干脆帮他剥了包装碰到他嘴唇。
　　已经被碰过的东西再还，说不过去，蒋徐也是被他弄烦了，就着吴其睿的手直接咬过去。
　　到嘴里了，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默契十足地扭头不说话。
　　蒋徐嚼着口里的棒棒糖，发出卡塔声响，之间的沉默暧昧不清，却不显尴尬。就像俩人说好的心照不宣。
　　昨天那种痒意很快蔓延。
　　最后蒋徐试探着迈出一步。
　　说：“借我靠会儿。”
　　“嗯。”吴其睿下意识答应，直到蒋徐靠在他肩膀睡着的时候，再抬头一看提示灯牌，自己发呆了一个站。
　　蒋徐的睫毛很长，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可以很清楚的看清，这时候睡着闭眼，两片睫毛微微翘起，就像蝴蝶的翅膀，落在他的眼睛。
　　大概这几天都没能好好的睡，解决完蒋峪凌的事以后蒋徐都睡眠功能才开启，昨晚饿醒，今天接着睡。
　　蒋徐一开始只和吴其睿说，还有一件事要办，吴其睿没有问什么事，要求和他一起走。
　　说出这句话时，吴其睿觉得自己非常冒失，可是他是真怕了蒋徐三个星期不见人。
　　蒋徐也是一愣，一愣过后，没有多久犹豫点头说那就一起。
　　然后蒋徐告诉他，要回去看看孙可。
　　吴其睿理解：“那你外公……”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们先去看一眼，后面情况稳定了，再让他看他女儿。”
　　吴其睿拧眉，他单知道蒋徐父亲不是一个好东西，幼时就听说一下风言风语，所以蒋徐真的是迫不得已转学到这里，还是一个人……
　　吴其睿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总之很不好。
　　蒋徐却不在乎似的笑笑：“帮我保密，别传出去就行。看在你人比较仗义气，所以答应让你和我一起去的，别转头我回了村上听见大妈们那里都是我的八卦。”
　　村里的大娘们可是情报中心，一口水都能唠上一天。
　　吴其睿也笑：“放心。”
　　到站，吴其睿轻轻的推蒋徐，这样叫人的方法着实温柔，让人看了都觉得肯定叫不醒，偏偏蒋徐就是这样被叫醒的。
　　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还是这几天提心吊胆的后遗症，早在俩人同寝，一点声响蒋徐就会睁眼看一眼，吴其睿就察觉道蒋徐敏感。
　　“需要打车吗？”吴其睿问。
　　蒋徐看了一眼手机，摇头：“不，先吃饭。”
　　吴其睿挑眉，有点惊讶：“终于饿了？”
　　“你要吃。”蒋徐白他一眼。
　　“哦，原来是体谅我，看我辛苦为你做靠枕的一天？”吴其睿歪头看他笑。
　　蒋徐无话可说。
　　吴其睿的笑就更加肆无忌惮。蒋徐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能睡。
　　“肩膀活动一下。”他说。
　　吴其睿逗的人耳朵红了十分满意，这会笑脸相迎，听话的动了动酸到有些麻的肩膀，活动肩胛骨，发出咔咔声音。
　　蒋徐肯定能听见，吴其睿转头一看，耳朵那一片红蔓延到耳后一片。
　　皮肤真白，红也是非常红的。
　　吴其睿心痒想逗人，“这边的天气比那边还要热吗？”
　　“嗯？”蒋徐不明所以。
　　吴其睿似若无其事道：“看你脸都红了。”
　　这下是真烧到脸上了。
　　蒋徐知道他是故意调侃，脚步都快了，就要这样甩掉吴其睿。
　　吴其睿道歉道的一点诚心都没有，跟在蒋徐身边。
　　蒋徐忍无可忍：“闭嘴。”
　　“好的。”不会骂人的良家少爷，就是脸皮子薄。
　　吃过饭以后蒋徐先是问吴其睿现在可以走不。
　　吴其睿奇怪，这有什么不能走的。
　　于是两个人没有打车，出了饭店就步行到蒋徐要去的地方。
　　吴其睿远远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哥们，眼熟，两眼一眯，一看，惊讶多于好奇。
　　蒋徐拉他衣服，示意他噤声。
　　等人走以后，吴其睿才问：“他……”
　　又觉得自己管的宽，不知道怎么开口。
　　蒋徐倒没有觉得有什么，说现在不想见。
　　吴其睿心里堵，非的把它撞开不可，语气略显冷淡道：“哦，因为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蒋徐惊讶回头看他，这话听着有脾气，蒋徐觉得好笑，因为和孙启亮那样的关系，蒋徐以为他不想提及那些事。
　　只是现在两人相处，最先开口的却是吴其睿。
　　“你讲话好直白。”蒋徐说。
　　“不然呢？”
　　蒋徐沉默了一会儿，在进入大门前停下来，转身，盯着吴其睿。
　　吴其睿平平与他对视。
　　“那天你看见了。”
　　蒋徐以陈述语气说出，吴其睿也没否定。
　　外面太阳忽然刺眼起来，蒋徐眼眶刺痛，头也疼。
　　“我……”
　　“不是来看你母亲的吗？”吴其睿并不打算听他辩解，也用不着听，“进去吧。”
　　蒋徐不解。
　　“走啊。”
　　“吴其睿。”蒋徐很少说话，所以基本上喊过吴其睿没几次，现在一脸严肃较真的模样，还真唬人，“林驰在我转校期间帮过我很多次，我只把他当兄弟。这边少年人能看见的能玩的比那边只多很多，我也相信他只是图个新鲜，可是我不是随便的人，他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在外面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他是前年才知道我母亲在这边治疗。所以经常帮我打点。”
　　真是惹到生气了，不然蒋徐什么时候这么话多。
　　吴其睿不敢再得罪，连忙摆手。
　　“我知道了，知道了。”
　　蒋徐深吸一口气，拽着吴其睿走进门。
　　接过没走几步，吴其睿拉他，问：“你刚才是在和我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蒋徐不解地看他，这玩不是很明显吗？
　　“蒋徐。”
　　“嗯？”蒋徐转头看他，吴其睿眼睛很亮，就像涂了一层亮粉，同样很黑，此时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像是要把蒋徐整个人看进眼里。很深。蒋徐有些发愣。
　　“没什么，”吴其睿一瞬间回复平常，“进去吧。”
　　“好。”蒋徐收回自己的手。
　　……
　　他们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情形，孙可彻底疯了，身体精神双重打击。
　　一个女性，能在昏暗不见天日的房子，跟着残暴不求上进如畜牲般的男人，拥有一个孩子，把亲生孩子安全送走，独自切断联系，在近几年才疯，可以说是很强了。
　　蒋徐每每看孙可，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可以更快点独立，这样孙可就可以不用吃药治疗。
　　可是不行。
　　他有时候恨不得尽快成长，长到至今，终于把童年噩梦羁押。
　　却不得痛快。
　　蒋徐按住吴其睿，让他自己呆着，自己由工作人员送进房间，孙可一见他，先是浑噩眼光突然亮了起来，抱住他，嘴里喊着儿子，小徐，蒋徐……蒋！目光狠狠地盯着蒋徐，剪过指甲的手不能掐人，但可以用力摁住他的肩膀，仿佛要用手指戳穿他，工作人员上前，蒋徐制止了，自己掰开孙启的手，动作很温柔。
　　蒋徐语气平淡，没有因为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而露出疼的表情，也不像过来看母亲，仿佛工作人员例行检查：“孙可。”
　　直呼其名。
　　真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
　　孙可摇头晃脑后退，抱头，一直说我不是，孙可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能见面了，一会儿又自问我是谁，我在哪……
　　工作人员请蒋徐出去，自己开始疏导。
　　蒋徐说来看母亲一眼，还真是一刻也不多待。
　　吴其睿看时间，估摸他们进来不到十分钟。
　　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但蒋徐好像挑着重担的人，路上行李轻了一点，露出一点微笑。
　　吴其睿不说话，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陪着蒋徐。
　　刚才工作人员一切行为似乎经历无数遍，很难想象蒋徐一个人究竟来过多少次。
　　近几年才发生，那会儿蒋徐大点不过初中，更早刚来那会儿也是六年级，恐怖的爹，可怜的妈，没见过面的外公，难以忍受的家庭，转学的未知。
　　蒋徐很难与人亲近，或许早就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