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风》林韵飘逸

16、间章：年少二三事

　　六年前的五月，天气回暖，正是采摘篙子的好时节。
　　一早儿明逸就带着紫芝从家中跑了出来，两人提着竹篮，去了军营外的小路边。
　　紫芝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后，小声问道，“小姐，今天我们出来干嘛呀？”
　　“采蒿子叶，回去做蒿子饼给你们吃。”明逸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好呀！小姐记得做的时候叫我，我也学学。”
　　明逸抬头，看着手里的蒿子叶发呆，脱口而出：“蒿子叶可以入药，能除湿气，做艾灸也可以。”
　　紫芝心中偷笑，韩将军前两日射箭从马上摔下受了凉，要除湿气，小姐看似嘴上不说，可惜手上做的、心里想的早就出卖了自己。
　　紫芝仰头看着自家小姐娴熟的采摘手法，一双温润如玉的手灵活的穿梭在篙子丛中，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腰，头顶松垮垮的簪着一只白玉压鬓簪，耳旁的白玉耳坠衬的整个人像是不食烟火气的仙子。
　　难怪自家小姐出现在宫宴上时各家的公子纷纷侧目注视，有些矜持的也会时不时把眼神移到小姐所在的方向。书上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概就是这样吧。
　　明逸摘下大把蒿子叶后，去附近的小溪将蒿叶洗净。水中倒映着少女白净的面庞，只是带着一丝冷清的气息，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压不下。
　　明逸知道韩城身上的湿气一向重，每年都要医士去熏艾。这些日自己终于不用守着宫中的规矩，可以出来看他，怎能不开心呢？
　　回到军营之后，明逸将自己关到灶房之中，精心烹饪。这么多年自己的厨艺就算在宫中也是备受称赞。只是今天有些不同，她不是为了博得何人的赞赏而做，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他做的，自己心里总是甜滋滋的，甚至能想到他收到时的开心模样。
　　蒿子叶散发出清香，过水、挤出汁水、剁碎，将米磨粉，一步一步，井井有条。明逸专心的做着，未曾注意窗外风景。
　　韩城站在远处的树下，静静的看着，十五岁的女孩在认真的做自己的事。
　　韩城喜欢这样看着她，就像当年两人在书院读书时一样，隔着一面屏风，她的身影那样婷婷袅袅，伏在案头静静读书写字时的一举一动也令人倾心。
　　紫芝看见远处的韩城，不由得一笑，这两人永远如此，远远相望着却都不肯跨越雷池半步。
　　那夜军营中的人无一不在称赞明六娘子一手好厨艺，紫芝回头，自家小姐早已不见踪迹。
　　紫芝寻到军医帐中，在外就看见明逸静静坐在书案前捣药，韩城陪在她身旁，有时递东西，有时就静静的在帐中读书，偶尔侧目看看明逸，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烛光衬着两人的侧影，如此安静、如此美好、如此般配，紫芝像是看见两人多年后相爱相守的样子。
　　只可惜，这年少的绮梦终究难以实现。无人知晓，这样的场景在六年后再一次重演，可他们早就不再是当年的模样，所以也就成了最终难以忘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