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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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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思考庄烈天帝提及的众神之力究竟是什么,加上打开大冥印消损的能量比预料的多太多,即使从念浊梦境里出来了,明霜烛还是没能及时跑路,四肢发软地耗在原地多缓了些时候。
第一个穿越誓节之地的竹林找到她的是宁慕。
宁慕开门见山,说天学府内一直有天界的人监视着他,他找不到机会接近她,便跟着她来了誓节之地,就是为找机会接近她……顺便带宁紫竹玩一趟。
明霜烛不紧不慢地问道:“找我何事?”
宁慕横抱着昏迷的宁紫竹,脸上摆一副关心到火烧眉毛的模样,分明恨不得立马带人就医去,难为他还要分心找她谈条件谈指示。
“罗伐有本名册,上头记录了他在欢花楼招待过的客人姓名,之前堤弥城破名册遗失,阁中追溯到名册在闻人太子手上。你久居青阙,又与闻人太子亲近,必有机会将欢花楼名册销毁。”
宁慕嘴里的阁是砚相阁,作为砚相阁阁主唯一的亲生子嗣,明霜烛向来被排除在其密谋之外,这次宁慕却见缝插针找她帮忙,可见名册一事十分棘手。
明霜烛抬手抵过额前,遮住天空洒下的耀眼晒肤的阳光,斩钉截铁拒绝:“我对你们所谓的欢花楼名册一无所知,你们的要求,我做不到。”
她是可以与闻人观赦亲近,也可以随意进出青阙宫的议事文书殿,但闻人观赦又不是缺心眼儿的傻子,能任她在青阙宫偷偷摸摸。
她混在无上天帝储身边相安无事多年,靠的就是不沾惹他公事的分寸感。
宁慕掌心召出一块砚相阁特有的刻着无发、无性、无衣、无五官的人偶形象的小章:“我们的计划你不了解,这块令章你总该认识。”
明霜烛微一点头。
阁主令嘛,见之如见砚相阁主,一般宁起尘有什么话要传达,便发块令章给送话人,作为防伪标识。
看在阁主令的面子上,她给他个面子,听听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好了。
宁慕一把将木色令章捏紧,阁主令就此爆裂,碎开的粉末环绕住他的脖颈。
送话人若是所言有假不实,绕颈的令章粉末便会即刻勒紧,令假传话迅者窒息死亡。
“堤弥城的罗伐王子常在欢花楼接待贵客,与其客觥筹时商议要事,被他接待过的客人会在欢花楼名册上签名。”
作为被罗伐在欢花楼招待过的“贵客”,欢花楼名册究竟长什么样,用来做什么,明霜烛其实都知道。她想不通的是,这名册怎么又落到帝储手上了,明明应当在魔族手上才对,不然他们近来追杀的人物也不会与欢花楼的客人高度重合。
难道有好几本名册?
有问题她就问:“名册一共几本?”
“一本……咳咳咳!”
只顾着回答明霜烛的提问,一时忘了阁主令的威胁还在,说不得无关紧要的事,宁慕被勒得直咳嗽,差点把怀里抱着的宁紫竹颠掉。
腿软的明霜烛手脚比脑子快,下意识好心地要去帮扶一把,身子探出去了,无力的腿脚还在原地,极不协调地没稳住,扑通一马趴,给面前的一对宁姓义兄妹磕了个响。
摇摇欲坠但并没摔倒的宁慕:“……”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明霜烛无言地两手撑站起来,拍拍裙衫,暂时放下心中无解的疑惑,缓慢地抬腿倒退两步远离宁慕,不尴不尬道:“我不打岔了,你继续。”
“长门氏金冲曾去过欢花楼受罗伐接待,与罗伐密谋之事堪诛九族,若名册被闻人太子作为长门氏与阿修罗勾结颠覆帝族的证据,长门氏必然倒台。”
宁慕站稳,一脸担忧宁紫竹的着急换成严肃正色,“夺回海国之事还需长门金府扶持,名册不能留在闻人太子手上。”
明霜烛认识金冲,当今天后的族弟,长门氏的中流砥柱之一,与天后关系很不错。谛听同她报告过金冲私下的德行,极其有亏,尤好狎玩各界女子。
这样的人,与欢花楼的幕后老板罗伐往来不稀奇,她听着宁慕对欢花楼名册的了解程度,估量砚相阁与欢花楼的联系定也不少。
她想起欢花楼那与她长相丝毫不差的阿修罗族女子,邬蓝。
看着传完话的宁慕,缠绕他脖颈上的令章灰烬烟消云散,明霜烛的目色生寒,提不起笑意地沉下嘴角,问他:“砚相阁做过欢花楼的生意,是不是?”
宁慕坦诚道:“我不知。”
明霜烛无奈一笑。
是了,宁慕是该不知晓的,给邬蓝换脸的那份技术完美无瑕到她都看不出不自然来,当然只能是砚相阁主的手艺。
为了与罗伐甚至是整个阿修罗族搭上关系,为了水神,为了复辟旧海国,宁起尘还真是卑鄙得无所不用其极。
明霜烛兴致不高地垂下长密如扇的鸦色睫羽,掩盖流溢烦躁的眼瞳。
顷刻后,她调整好心态,又觉得平常了,与其对宁起尘抱有指望,还不如期待母猪能上树。
得亏她因需与帝脉相伴身体才能长大而潜伏在帝储身边,要是她不曾在无上天有个方便身份,这跟欢花楼名册有关的任务还不做了不成?
“我是为了自己才潜在帝储的身边,可不是为了什么欢花楼的名册。”
明霜烛掀起眼皮,嘴角携讽地同宁慕道,“想要闻人观赦手上的名册,砚相阁多的是无所不能的异士可办成此事,砚相阁主更是手眼通天,六亲不认,轮不到我冒险来做这桩费力不讨好的事。”
“……”
六亲不认……真不是在内涵阁主吗?
宁慕不情愿地掏出底牌:“此任务不是吃力不讨好,阁主承诺,若你能将名册销毁,不,哪怕只是从闻人太子手上拿到名册,便将砚相阁少阁主之位予你。”
有钱能使磨推鬼,明霜烛有点心动。
砚相阁继承了旧海国遗留的财宝,原本就富可敌国,加上宁起尘从前跟着水神学过捏化之术,靠着水神赐予的无尽寿命,创造砚相阁后经营十世之久,砚相阁早成了巨富之富。
若她得到砚相阁的少阁主之位,拥有的权力和钱财自然上更上一层楼。
宁起尘提得出这个条件,可能是真心实意地给她抛橄榄枝,也可能是试探她。毕竟上古时期,水神与冥界的轮回神斗得至死方休,而她又与朱火丹陵亲近万分。
不管怎么说,宁慕作为宁起尘悉心栽培的宁氏后裔都没能得到少阁主之位,她一个幼时被师娘从砚相阁最简陋的阁楼中淘走的倒霉孩子,居然还有机会半路空降拿到少阁主的待遇,确实令她受宠若惊。
此时此刻,明霜烛甚想感慨一句“阁主大气”。
宁起尘他给得实在太多了,明霜烛欣然同意:“好,这个任务,我接。”
闻人观赦会把名册放在哪里她都能猜到,但是要毁掉名册就颇为废她了,这种火中取栗的任务只能接一次。
她还看出来,宁慕此时有些不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作为旧海国主的后裔,大概宁慕素以为少阁主的位置少不了他的,认识之初还算与她为善,七十二峰镇锦绣庄上她遭遇魔族时也是他自愿出手相救,而现在,她这个空降兵有了跟他争夺少阁主位的可能,宁慕对她的态度便冷淡了不少。
他张嘴说出的担忧里是山路十八弯的嘲意:“天帝醒时未定,又不知闻人太子何时会将名册呈交天帝大告天下,你务必尽快完成任务,切莫因贪恋无上天的荣华而害怕露馅,更莫因此任务与闻人太子有关而拖拉着迟迟不完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今天一定要贩这个内涵的剑,她才不客气。
明霜烛轻嗤,看着宝贝似地抱着宁紫竹的宁慕,幽幽地点明:“宁起尘肯你收养这个路上捡的小鲛人,是因为他希望你们做成兄妹,可哪有纯粹的兄妹会在游戏里凑成一对儿呢?”
这番言语,没有承接宁慕的话头,又胜似承接了他的话头。
她给出打击性的结论:“我跟你不同,我做任何事都有考量,不会感情用事。”
宁慕说不过她,又否认不得,憋得两颊涨红。
“嘭——嘭——嘭——”
话不投机半句多,明霜烛动了动酥麻感褪去的手腕脚腕,转身刚和宁慕分道扬镳,恰东南方向有打斗的爆破声由远及近,连着三声巨响,最后一响停留在距她半里处。
明霜烛顺着竹林的间隙,望向打斗的源头。
源头的魔气鼎盛浓厚,层层深障中,一把重剑数次从不同方向斩露又挥劈向别处。
这把剑她认识,是擎羊上将的法器。
遇事不慌,跑就成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跑,步子迈得太急,没来得及辨认脚尖踢到块什么,整个人便朝前倾去。
一天摔两次的明霜烛:“……”
身后的仙魔缠斗对竹林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剑气与魔气将成片的竹子连根拔起。
在她跌倒之前,周遭的竹子就已惨遭毒手,她成了这块区域的独苗,即将倒地的独苗。
这跤她必须摔,且得摔得真实,才能在凌傲面前维持一个发挥稳定的废物花瓶人设。
可是脸朝下啊!
地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子,真摔下去,她这废物花瓶唯一的优点就毁了。
电光火石万千纠结间,一纵气波横到她肩下,推她站起身,免了毁容之灾。
明霜烛松了口气,听到没占上风也不算落于下风的凌傲分神与她喊:“此地不宜久留,请您速速离开!”
能令擎羊上将吃力对抗的魔族,大概率就是将将被吵醒的五浊之念浊魔了。
遇上魔族的标准处理方法是不正面冲突,他们难惹又性子不稳,斗起狠来不死不休,但做魔做到念浊这个级别,一般不会亲自与人冲突,毕竟手下小弟不能养着吃干饭。
今日遇上的念浊魔兴许是起床气太重,竟就这么和凌傲杠上了。
明霜烛很有自知之明,她在这里只能影响别人执行公务,稳住身形后,听从凌傲的话,往竹林深处跑去。
她想跑路,凌傲也掩护她跑,奈何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打败对手的大魔见着为难她可以让凌傲分心,开始曲径救国。
念浊在重重魔气中现化魔本相,八臂怒目,身躯如山,似个吃撑了的土褐色大蜘蛛,还是直立行走的那种。这样已经足够让小姑娘见着头皮发麻了,他居然还可以无限伸长昆虫节肢似的手臂!
节肢紧追着明霜烛,她贴地飞节肢就贴地追,她往天上冲节肢就向上撞。
她逃,节肢追,她插翅难飞。
明霜烛:“……”
要不是她现在不能掉马甲,这念浊魔早被她爆头了。
天界式微啊,堂堂擎羊上将,白玉京多少娇俏仙子的梦中情郎,对付一个念浊魔都费劲。
最烦的还是念浊此魔不讲武德,同擎羊上将打架就好好同他打,殃及她这条池鱼是几个意思?
念浊对她穷追不舍,又迫得凌傲节节败退,明霜烛避着比树干还粗的竹子逆风而行,直飞到林子的另一端尽头,瞥见在誓节之地的游戏入口,那凡人老板娘正焦急地往竹林里探看。
不大高兴的姑娘心头有了成算。
玩儿攻心是吧,巧了,她亦十分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