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说皇上请自重》惶惶不可语

8、围猎（三）

　　好在到了围猎场之后，一路上被吕风吟盯梢的阴霾顿时被眼前壮阔的景象一扫而光。

　　吕小飞放眼望去，只见连绵无边的草原在眼前延展开来，一眼望不到头。在绿色地毯的远处，隐约可见藏青色的连峰，在没有雾霾的晴朗的天空下，峰峦叠嶂。而天空则是一蓝如洗，无边无际，有丝云在中间拉出了一条缠绵的丝线，却更显无垠和空旷。

　　难怪蒙古人会用长调和马头琴来唱他们的民歌呢！在这样幕天席地的景色中，只能用长调去咏叹，只能用马头琴的嘶鸣去怒吼，只能放声高歌，只能策马奔驰！

　　任何小心翼翼的，笨拙的，缓慢的举动，都和这片广阔无垠不相符。在这里就应该纵情高歌，纵情驰骋！

　　吕小飞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甜的空气，觉得这趟旅游真是来得值。

　　“等一下皇帝要来，大臣们要列队迎接，你跟着父亲走。”吕长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感慨。

　　吕小飞这才注意到，在草场另一边已经搭起了看台和幔帐，大概是皇帝的看台。而看台下也放置了两排座椅和伞架，大概是大臣和皇亲国戚们的坐席。

　　除了吕家的车队之外，到达这片草场的还有其他颜色的马车。

　　“左丞相家是黄褐色的马车，外戚则是紫色，大太监们是红色的马车。”吕长卿仿佛知道他在注意什么。

　　“走了，小兔崽子，别挡道。”吕风吟走过来踹了吕小飞一脚。

　　吕小飞只觉得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抬头看时，吕风吟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在了前面。

　　“这人渣怎么这么恶劣啊！”吕小飞朝着吕风吟的后背挥舞着拳头。不过骂归骂，吕小飞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他不知道迎接皇帝的规矩，但跟着同为大臣儿子的吕风吟走，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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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大臣、外戚及太监列成了两列。

　　太监在左，外戚在右，大臣则分列这两股人的后面。作为大臣家属的吕风吟和吕小飞站在右边队伍最尾。与他们相对的左边没有男子，倒有一位姑娘，大概是左丞相的女儿。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远处有车队马队，还有旌旗挥舞，想必是皇帝的车队越来越近。

　　掌事太监高着嗓子喊：“恭迎圣驾。”并伴着一声响锣。

　　两列队伍急忙整理衣冠，有官职的握拳前举，颔首行礼。没有官职的只需颔首即可。

　　吕小飞本来还想看看皇帝和皇帝的儿子们长什么样儿呢，但见吊儿郎当的吕风吟都行礼了，只好照着做，不敢抬头。待皇帝走过了列队的排场，入席坐下，诸位皇子和皇亲国戚们也一一落座，掌事太监喊了“礼毕”，才敢把头抬起来。

　　吕家的坐席被安排在离看台最远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出皇帝坐在正中间，旁边是皇子们。吕阑兮因为参加围猎的关系，坐在了看台上，不过是看台上最靠边的位置，一袭黑衣很是好认。

　　诸位大臣落座了之后，便开始了冗长的开猎仪式。此时此刻近中午，日上三竿，即使是春日的阳光，也是暖暖的，热热的，不一会儿，吕小飞便汗流浃背了。

　　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掌事太监一声尖嗓宣布“围猎开始！”，便只见几匹马从看台两侧的马厩中冲了出来。

　　参加围猎的男儿们不知何时已经跨坐在了骏马上，此刻接二连三地冲出来，一骑绝尘，当真威武得很。

　　吕阑兮骑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四踢踏雪，英姿飒爽。其余的几位皇子和皇亲国戚也皆是身材挺拔，身手矫健。

　　“起礼！”掌事太监又喊了一嗓子，吕小飞没明白还有什么程序，只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草场上方飘动着一个灯笼状的红色气球。

　　几支利箭从马群中“嗖”地一声飞出，其中两支直指气球，一支“啪”地射中了，而另一只则从落空的地方穿了过去。

　　气球被射下来之后，众人皆是起立叫号，一片掌声雷动。

　　“这是围猎的开礼，以热气灌风球放之，诸位围猎男儿拉弓射之，射中了便讨个好彩头。”吕长卿解释道。

　　“哦，就和开张剪彩一样。”吕小飞找到了合适的类比。

　　吕风吟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吕小飞的旁边，慢悠悠地说，“今年又是五皇子射中了。不过那只射空的箭，你猜是谁？”

　　“是大哥。”吕长卿在他脑中喊道，声音既吃惊又高兴：“那支黑箭后坠着水蓝色的尾羽。”

　　看起来大哥的武力在诸位皇子中排名数一数二。吕小飞想，那猎个兔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彩头讨完之后，围猎的男子们纷纷挥鞭，十匹骏马便飞驰而出，很快不见了身影。

　　这就完了？

　　吕小飞见吕风吟懒散地坐下，找了个地方乘凉，大概，可能，也许……真的也就这样了。

　　难怪吕风吟不喜欢参加围猎呢！

　　围猎只是围猎的人比较爽，围观的人除了晒太阳还是晒太阳。还得起这么大早，还没有吃早饭，现在午饭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观赏围猎的，真是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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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兄的箭法日渐精湛啊。”左丞相家的二儿子追上吕阑兮，暗搓搓地讥讽了一句。

　　往年开礼的彩头都是皇子相争，没想到今年吕阑兮居然争抢了进来。君臣父子，吕阑兮算是违了规矩。

　　吕阑兮没说话，只是给马加了一鞭子，甩开了左丞相家的儿子。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猎一只洁白的雪兔给自己的三弟做皮毛。大概因为一直憋着一口劲儿，所以开礼的时候，没能控制好力道，居然射中了那只飞球。好在五皇子的距离更近，箭更快，自己的箭射了个空。

　　他不是不知道规矩，这么多年参加围猎也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是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

　　大概是给三弟猎兔子的心太急切了吧。

　　草丛中闪过一丝白色的身影，吕阑兮瞬间捕捉到了，调转马头奋起直追。

　　距离他不远处年仅十四岁的六皇子见他突然跑动，猜想大概是个不错的猎物，于是急忙跟上去。

　　一大一小的两匹骏马在齐膝长的草丛里一路狂奔。

　　“吁——”吕阑兮拉住马头。六皇子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马。定睛看时，才发现那抹白色隐藏在草丛最密的地方，如果不是眼神好，根本看不出来。

　　吕阑兮拉转马头，拿过弓箭，搭弓蓄力，准备一矢中的。偏偏六皇子想投机取巧，见他搭起弓箭来，也摸出了自己的小弓，急不可待地射了出去。

　　那仓促的一箭，根本没挨着雪兔的半点白毛，却把那个小东西吓得一溜烟儿跑得飞快。

　　眼见有机会猎到的兔子就这么被吓走了，吕阑兮颇为不悦地看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虽知理亏，但仗着自己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反而大声呵斥吕阑兮，“都是你行动仓促，把兔子吓跑了。”

　　蛮不讲理。

　　吕阑兮粗喘了一口气，把火气憋在心里，不再和他理论。调转马头，夹住马身，瞬间飞驰了好远。

　　六皇子见状也夹紧了马身紧紧跟着。

　　吕阑兮在草丛里寻找了好久，再也不见那只雪白的身影，不禁有些低落。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是三皇子射中了一只麝鹿。

　　麝鹿体型不大，耳聪目明，极其擅长跑跳，较为难猎。没想到这次居然被三皇子一箭射中了个大的。

　　左丞相的两个儿子以及皇后的外戚纷纷过去向三皇子表示祝贺，只有吕阑兮还在草丛里面寻找方才追丢的雪兔。

　　“喂，你不去跟我哥哥道贺？”一直跟着吕阑兮的六皇子忍不住问道：“那只兔子就如此重要。”

　　吕阑兮无视他，目光始终未离开草丛。将这一片草丛寻找完毕，没发现之后，又向更远处寻过去。

　　“喂！本宫在问你话呢！”六皇子第一次碰到无视他的人。要知道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的母亲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周围的宦官和臣子都会巴结他讨好他，没想到这个半生不熟的表哥……按辈分儿是表哥，按君臣礼节不过是个大臣的儿子，居然无视他。

　　他的倔劲儿上来了，本来只想跟着吕阑兮打个猎物，这回好了，他说什么都要让吕阑兮和自己说话，还要毕恭毕敬的。他甩了一马鞭，飞快地跟上了吕阑兮。

　　吕阑兮有点儿头疼。

　　这个小皇子的骑马技术不错，现在步步紧跟着自己，但打猎的时候，却连基本的保持安静的常识都没有。

　　跟着就罢了，偏偏在后面跟只鸭子似的“喂喂喂”地叫。

　　“喂，本宫问你话呢！”

　　“喂，你是哑巴啦？本宫问你为什么要猎那只兔子？”

　　“你要是想要兔子，本宫送你一个便是。白的、黑的、花的、灰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喂，你是不是还在生本宫的气？”

　　“本宫是不会向你陪不是的，你气也没有用。”

　　“喂，你再不理本宫，本宫就禀告父皇说你在猎场抢本宫猎物。”

　　吕阑兮只能当是背景音了，找兔子的步伐丝毫不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