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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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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
来客:“这么久不见,你就这么待我?”
“看看你有没有长胖。”叶浮沉朝被惊呆的小南点头,“你出去忙吧。”
“这位小朋友是什么人?”
叶浮沉:“新收的小弟,是不是很机灵?”
“确实机灵,跟你叶少爷有点像。”对方含笑道,“不过这地方容得下这样的‘机灵’吗?”
来的人叫言玉,言丞相家老二,因着叶锋和言家交情,叶浮沉和言玉从小认识,性格爱好多有相似,多年相处下来,是很好的朋友,说话也能开诚布公一些。
叶浮沉端过茶杯,敛起半分笑意,缓缓道:“没事。”
小南能留在他身边,必定连祖宗十八辈都在齐望山掌握之中了,这一点,从小在相似环境中长大的言玉和他一样清楚。
言玉叹了口气:“寻书,收一个小孩在身边无关紧要,可陛下毕竟已经登基。”
叶浮沉:“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月明,我在这里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疯就死了,有个能说话的人,起码让我疯的死的不那么难看啊。”
“寻书!”言玉皱眉,“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你别乱来!”
叶浮沉看着他,又开始笑:“只是假设一下而已,人有旦夕祸福嘛——别瞪我了,你知道我爱吃爱喝还喜欢玩,天下之大,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我才不死呢。”
言玉脸色稍霁。
两人将话头转向其他事情,聊生活聊朝政趣事,还在玉澜宫逛了一圈。
晚膳结束已过酉时,言玉喝完饭后茶,说:“我该走了。”
叶浮沉没有留他:“路上当心。”
到玉澜宫大门前,言玉停下:“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你保重。”
下一刻,一巴掌扇上叶浮沉后背:“少吃少睡,我瞧你走路都不利索,胖了就打不过我了。”
跟随的宫人嘴角一抽,这位言二公子长的风度翩翩,讲话怎地如此搞笑?再者说,叶将军哪里胖了?
等言玉离开,叶浮沉沿着青石板小路,慢慢朝屋里走去。
方才趁拍他巴掌的间隙,言玉说了一句话——三皇子最近似乎有所动静,你千万当心。
当初夺嫡失败,三皇子齐望涛被派驻西北某地,名义上还是王爷,实际上谁都知道是被新帝发配过去,挂着虚位勉强保命而已。
锦绣堆里长大,离至尊高位就差几步,骤然跌到谷底,大约是很难甘心的。
叶浮沉对此并不意外,亦深知言玉好意。
叶家作为曾经三皇子阵营中的一员,日后将走向何处?
身为叶家人、如今“安居”宫中的叶浮沉,又该怎么独善其身?
又有谁知道呢?
新年一过,天气和暖,累累积雪尽数化去,万物新生,真正有了春天的模样。
玉澜宫也在叶浮沉的整理下“辞旧迎新”,前后园、大路小道,全部种满因地制宜的花草树植,春天才到,这些植物就争先恐后破土而出,如空腹三天的人忽然得到一碗红烧肉,将所有春色一口吞下。
午后太阳极好,叶浮沉坐在窗前教小南识字。
“这个字念‘月’,月亮的‘月’……阿嚏……”叶浮沉别开脑袋,声音透过帕子闷闷传出,“嗯,今天就练这几个,你多练练。”
原本每天教完识字,小南会单独练一会,再看叶浮沉给他划好的文章加深印象,小南从小渴望读书,干活之余的空闲都用来识字,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今天小南却没应声,而是放下书本,问:“少爷您真的不要紧吗?还是禀报陛下,请太医过来瞧一瞧吧?”
叶浮沉摇头,只这一个动作,脑袋就嗡嗡作响,他忙按住桌角,呼出一口炙热的气:“换季发热而已,死不了。”
小南:“可是您病了三天了!”
“病去如抽丝,好的慢,体内积攒了功夫,以后就不会生病了。”叶浮沉一本正经胡扯,“阿嚏……哎你别这样看我,搞得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小南几乎要尖叫:“少爷!”
叶浮沉被吼的缩了缩脖子:“好了好了,我真没事,现在去睡上一觉,明日起来保证活蹦乱跳,带你去园子里种花,好不好?你现在去春常园挖几株花过来,明日下土。”
叶浮沉真的去睡了,小南不甘不愿地前往春常园。
春常园取“春色常在”之意,曾经作为后宫众人赏春去处,遍布珍奇花草,先帝时后妃同侍卫私通,被就地砍死,自此在宫内众人心里留下阴影,再无人敢去,时间一久就荒废了。
叶浮沉这段时间在宫中闲逛,无意闯入春常园,里头竟开着一种五色花,一片荒芜中显得分外美艳,叶浮沉大喜,说要移植到玉澜宫。
小南自然要听叶浮沉的话,可想到少爷的病,实在忧心忡忡,只是他一个小奴才,没有皇上旨意,太医不会搭理他,深宫后院,去哪里找大夫?
他想的投入,拐过走廊时一不留神撞到了人,抬头一看,竟是皇帝身边的孙公公,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冒犯孙公公,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孙义一抬手:“你不留在玉澜宫服侍叶将军,去哪里?”
小南本想照实说,但念头一转,舌尖变了方向:“少爷……叶将军病了,奴才想去春常园找找有无可用的草药。”
孙义听的皱眉:“你非太医,如何识得草药?胡闹!”
“奴才知道,可将军病的严重。”小南本想夸大一点,说着说着真的伤心起来,差点大哭一场,“奴才,奴才实在没办法了。”
孙义何等人,自然看的出来小南故意将叶浮沉的情况说给他听,可着急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叶浮沉确实是病了。
他看着小孩:“你回去伺候将军,其他不必管了。”
约半个时辰,两名太医到玉澜宫,为叶浮沉诊脉,留了药,叮嘱一些事宜,小南终于放下心来。
叶浮沉吃了药越发昏沉,睡的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似乎被什么覆住,凉凉的,很舒服,他轻哼一声,抬手压住那样东西。
很快,那样东西被他的热意传染,也变得温热起来,叶浮沉不太高兴地想要睁眼,眼皮却像涂了一层浆糊,他脱力地嘟囔道:“热死了,换个冰块。”
齐望山听见这话,知道叶浮沉把自己的手当降温的冰块,一时心情复杂,犹豫一下,到底没把手抽出来。
御书房争执那日半夜,他满腹阴郁地到了玉澜宫,可望着整个躲在被子里仿佛睡死过去的人形,他停了下来。
预想中的对峙并未发生,之后他忙于朝政,再未见叶浮沉。
直到下午孙义来报,说叶浮沉病的严重。
齐望山不想承认其实那一瞬间,他是有些不爽的,想着若叶浮沉在宫中出事,叶锋伤心欲绝,他就失去了对叶家的掣肘,于朝政大计不利。
于是他来了。
叶浮沉如今在他眼皮下躺着,面色憔悴,连在睡中也双眉深锁,似乎很不安宁,同那天在御书房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这几日他偶尔想,若那天继续争执,叶浮沉会做什么?
争执、吵架、爆发,抑或……
心口堵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齐望山坐在床边,盯着叶浮沉看。
这时,叶浮沉忽然睁眼,齐望山防不胜防,四目相对。
烛光微闪,叶浮沉轻轻眨眼,将那片光亮全数收进眼中,没松手。
齐望山挪开视线,冷淡道:“松手。”
叶浮沉依言,拿手背探向额头,退烧了。
他身体向来很好,病去也如山倒。
当然也感谢齐望山,没眼睁睁看他病死。
“朕答应过叶将军,便不会让你在宫中出事。”齐望山似有几许不耐,看也不看他,“后日朕要前往苏州,微服出巡,你同去。”
叶浮沉一愣。
“是皇兄的意思。”
齐望山乃四皇子,按理说上头有三位兄长,但能让真心诚意喊一声皇兄的,只有一母所出的二皇子齐望松。
齐望松醉心诗书,当年夺嫡情势火热,齐望松主动离宫跑去苏州开府,后来胞弟登基,他更是放飞自我,到处游山玩水,成了真正的富贵闲人。
几年前叶浮沉到苏州办事,曾与齐望松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算是投缘。
能见上一面,叶浮沉相当高兴。
其实叶家当前状况,实在不适合同皇家子弟往来,齐望山愿意带他一道,是看在兄长面子上。
话说完,齐望山要走,到门边又想到什么:“朕让人弄了些山茶来玉澜宫,你若是不要就扔了。”
说这话时双手背后,头也没回。
孙义听见动静,拿着狐裘靠近。
外面响起打更人敲梆子的声响,已是三更天了。
叶浮沉心里有根弦突然松了几分,跳下床,走向齐望山。
他说:“很晚了。”
齐望山背对他,纹丝不动。
孙义立即退出屋子,顺手带上了门。
叶浮沉靠近,双手抚上齐望山的腰。
这大抵不太合礼仪,却是叶浮沉此时最想做的。
齐望山骤然回身,将他抵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