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攀》禾芋

51、不可攀

　　宴如惊没立刻答应宋昱。
　　午饭之后又赶回片场继续下午的几场戏。

　　因为宋昱把婚约这件事传扬的人尽皆知，现在人又就站在旁边盯着她。
　　下午的时候，宴如惊让江锦暂时回去酒店待着。

　　没办法。
　　总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想要快活，就让剧组几百号人看他们仨演笑话。

　　饶她再不在乎什么绯闻，也受不了这种当面的编排。
　　她不明白宋昱怎么就那么闲。

　　这才接手家里的事情多久啊？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在她身边转圈圈？
　　拍戏的间歇，转头便能看见宋昱站在摄像机后头。

　　但这次跟以往不同。
　　他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十分违和的，站在那里一眼看过去和附近的人都不像是一个画风。

　　不知道宋昱是不是从她的眼神中觉察出什么。
　　几场戏结束，她再望向他的方向，稍稍呆愣了下。

　　他竟然换了套衣服。
　　换成了跟从前穿着差不多的休闲风格。

　　嗯，似乎一下子就年轻了几岁。

　　最后一场戏比较难拍，要宴如惊光着脚从一片泥泞的地里走过去。
　　导演组提前确认过泥浆地面的安全，把里面的一些大块的石头都清除。

　　刘导有点不好意思，“宴老师，为了拍摄效果，还有一些小的石头我们没有去掉，您一会儿开始拍摄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知道。”

　　都是正常的拍摄，宴如惊不存在会在这种小事上故意为难他们。

　　拍摄的还算顺利，宴如惊不动声色地，没说什么。
　　她清楚脚上应该有些划伤，不过应该不算太多。

　　工作人员过来拉宴如惊从泥浆地上去。
　　她扫了一眼那只伸过来的手，是宋昱。

　　悬在空中即将搭上去的那只手几乎是瞬间刹停，从前宋昱也这样。
　　不管她什么时候结束第几场戏的拍摄，他都会第一个站在那边迎她。

　　和韩奕的那几场亲密戏除外。

　　宴如惊的眼睛半眯着，心想着宋昱真是会装啊。
　　那么明显的醋劲都能装得那么合适。

　　宋昱不知道宴如惊在想什么。
　　但他朝着她伸手，她此刻竟然在犹豫，这种感觉让宋昱不太开心。

　　从前不是这样。
　　从前她总是愿意接受他，结束拍摄之后也总是第一个看向他的方向，她总是在找他。

　　喊他的名字。
　　喊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出现。

　　把手往上抬了下，他故意拉住宴如惊的手。
　　她又抬头看他，但这次没挣脱。

　　宴如惊闪避着宋昱的眼神，顺着他的力道上到岸边。
　　几乎是站稳的瞬间她便想着法挣脱宋昱的手，奇怪的是，竟然没费什么力气。

　　他松开的十分轻易。
　　宴如惊正狐疑着，想要回头悄悄看他一眼。

　　双脚忽然离地让她吓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揽在宋昱的脖颈上。
　　她蹙着眉，“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宋昱睨了她一眼，“放你下来也得让别人抱回去。”
　　“不如让我来。”

　　宋昱能一下抓到宴如惊的痛点，“那边几个男性工作人员可都长得一般。”
　　“你愿意让他们来？”

　　“……”
　　宴如惊没吭声，挂在宋昱脖颈上的手没再乱动。

　　宋昱。
　　他那张脸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

　　宋昱抱着宴如惊到一旁的清水池简单清洗了一下，随后给她拿了一双拖鞋，先跟着她上了车。
　　彤彤刚刚去办事，回来的时候便没看见宴如惊了。

　　她扫到后座上有人，回到副驾驶坐好。
　　还以为车上只宴如惊一个，“不好意思啊宴姐，我刚刚去和导演说点渺姐交代的事。”

　　她拿起手机扒拉着自己的备忘录，继续问，“江锦我应该怎么安排？您说先让他待在酒店，但也总不能让他一直待在那儿。”
　　“宋助什么时候能走啊？”

　　宴如惊眼皮一跳。
　　她瞟了一眼身侧的宋昱。

　　好巧，他也正看着她，眉弓微微扬起，一副疑惑的质问样。
　　他有什么好质问她的？

　　彤彤见半晌都没回音，这才撂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宋昱懒懒靠着椅背的模样一下子冲进她的眼中。

　　完他妈的蛋！！！
　　这种蠢事她为什么还会做第二次？！！

　　彤彤吞了吞口水，讪笑着，“宋助，啊不是……言总，您怎么在这儿？”
　　宋昱对着她笑，“王彤，好久不见了。”

　　他笑什么啊？跟她寒暄什么啊？
　　彤彤要被宋昱这模样吓死。

　　“额……是，言总。”
　　“还是叫宋助吧，我最近一直在这儿，跟从前没差。”

　　彤彤试探着看向宴如惊。
　　她很快开了口，“我可没答应你。”

　　宋昱和宴如惊各说各的，“让那个江锦回去。”

　　彤彤：“……”
　　这年头打工是越来越难了。

　　从前看宋昱的那个脾气，又碍着他跟宴如惊的关系，她也惹不起他。
　　现在他自己摇身一跃有了别的身份，她照样惹不起。

　　抿了抿唇，彤彤看了一眼司机，“先回去吧。”

　　车子发动。
　　宴如惊把脸撇向一边，盯着窗外的景色看。

　　虽然天很黑，旁边的路灯很暗。
　　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宋昱显然还是要比之前忙上一些，窗户的反光中，她看见他拿着手机扒拉个没完。
　　她还就不信了，他怎么会真的有空陪她在这儿胡闹。

　　刚到手的股份不要了？
　　宴琼接手那么大的产业都要连轴转，他怎么就那么闲？

　　一路无言。

　　彤彤咬着下唇，在副驾驶疯狂地头脑风暴着。
　　最后找了个相熟的工作人员，嘱咐他帮忙把江锦藏起来。

　　【？那么大个人呢，你让我把他藏哪儿？】
　　【先别让他从房间出来就行了，你去陪他聊聊天，今晚先别让他来找宴姐。】

　　【……】
　　这个差事确实也挺难办。

　　车子停稳，宋昱依旧是先一步下车，打开宴如惊那侧的车门。
　　弓着身子一只手覆在车顶的位置。

　　宴如惊迈了一条腿下来。
　　盯了宋昱一眼，“如果你坚持待在这里的话，自己去前台开个房间。”

　　宋昱应该没听进去。
　　彤彤早就学机灵了，下了车自己先找了个借口跑得没影。

　　宴如惊在前头走着，宋昱就在她身后紧跟着。
　　一步都不肯放松。

　　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在走廊里面跟他吵架的冲动，宴如惊回了房间。
　　回手关门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抵了下，这次她没跟宋昱拉扯，犹豫片刻之后便松了手。

　　要跟，就让他跟。
　　她又没什么损失。

　　宴如惊照旧在沙发上坐下，桌面上是彤彤早就准备好的晚餐。
　　当然，只有她自己的一份。

　　她装作没看见宋昱的模样，自顾自坐着拿起筷子。
　　宋昱进门之后盯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身朝着房间里面走。

　　宴如惊低着头，筷子在米饭里面戳了戳，夹起一小口塞到嘴里。
　　宋昱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只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

　　这么当自己家啊？
　　进屋就洗澡。

　　宴如惊瞟了一眼酒店的配置。
　　这次定的是单人豪华套间。

　　宋昱如果非要留下……
　　大不了让他睡沙发。

　　就连宴如惊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她没有那么想赶宋昱走。

　　又吃了两口饭，宋昱蓦然出现在眼前。
　　宴如惊仍然没抬头，入目的是他黑色的裤子面料。

　　这家伙怎么那么多黑裤子？

　　宋昱忽然蹲下身子，他单膝点在地毯上，伸手去扯宴如惊的脚腕。
　　熟悉的动作让宴如惊稍愣。

　　“你干什么？”
　　她警惕着，想要把腿往后撤。

　　宋昱半握着她的脚腕，低垂着脑袋，脚腕被人稍稍用力抬起。
　　温热的毛巾擦着她的脚背，“等吃完饭再去用热水泡一下，今天那个泥地脏，得好好缓一下。”

　　说着，他抬手轻轻摸了下她脚腕踝骨处的一个划痕，“这儿都伤到了，一会儿给你消消毒。”

　　宋昱给她擦完一只又去擦另外一只。
　　宴如惊任由他做着什么，盯着他的表情十分不解。

　　脚腕处温热的感觉消失，宴如惊把筷子放下，态度稍冷，“你记得自己去开个房间。”
　　“不去。”

　　宋昱起身，把手里的毛巾折了几折，“我睡沙发。”
　　“什么意思？”

　　“省的你半夜叫别人进来。”
　　宋昱没办法，既然管不了就在旁边陪着。

　　她总不能真当着他的面做。
　　“……”

　　宴如惊完全理解不了宋昱。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更不会知道。
　　宋昱其实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宴如惊撂下筷子，起身去拿外套，“那你在这儿睡。”
　　“我出去。”

　　宋昱不吭声，却跟在她身后。
　　鞋尖几乎抵着她脚后跟的位置，就差和她重叠了。

　　“……”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宋昱，你现在干什么呢？”
　　宴如惊皱了皱眉头，“这儿不会有记者，没人会伤害你的面子，我现在去哪儿想要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她笑，转身和宋昱对峙着，抬手挑起他的下巴，“怎么了？你现在还有什么目的？又要开口说爱我？”
　　“宋昱，怎么了？还没被我玩够吗？”

　　宴如惊很欣赏现在宋昱脸上的表情。
　　有些许的错愕，似是没想到她把这番话说的这样直白。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是不是此刻话都说不出来。
　　宴如惊来了兴趣。

　　她想知道宋昱怎么回她的话。
　　是承认自己还有目的，还是要又那么虚伪地对她说上一句爱。

　　可宋昱都没那么做。
　　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对。”

　　“我就是还没被你玩够。”
　　他自嘲般地笑笑，尾音微微上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