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恋》野焰

7、007

　　蔷薇懒得理会壤驷翔那若有所思的小眼神，她只管享受翔妈的爱心鸡汤，和韩志斌很有含义的一顿打赏饭。
　　人生低谷，所有的所有，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
　　除了某些想要达到的执念。
　　就像她现在，只想报答一次壤驷翔一样。

　　侯军是三月前出来的，他比阿翔还小两岁，因为偷盗，遇上严打，进去了五年。
　　蔷薇以前的生活轨迹中，绝对不会有刑满释放犯的足迹。
　　不是因为她清高不屑为流，而是她生活的圈子里，并没这类人员的存在。
　　如果现在公司还存在，她毫不犹豫地便会吸纳他们进来。
　　不是为了自己想要的所谓名声，而是切实想要帮上一把。
　　人行窄处，总要看到点光亮才走的下去。
　　可惜······

　　侯军因为和蔷薇的年纪相差更大，所以能够蔷薇姐蔷薇姐的喊得亲热。
　　蔷薇也很受用，把提包里能送的东西都翻找了遍，最终只觉得一张名片有用。
　　好友郭旭的，开了间广告公司，如果侯军在哥嫂家实在混不下去的话，找郭旭还能有条门路。
　　技术活不会，力气活还是能干的。
　　蔷薇对他的定位很清晰，当然，只能在心底，她不会说出来，伤他自尊。
　　尽管是实话。
　　他们这类人，会更敏感，更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

　　侯军高兴地端起啤酒，敬了她三杯。
　　蔷薇也豪爽，全数喝个光。
　　壤驷翔眉眼深沉，一会醒一会睡的，勉强喝了碗鸡汤，韩志斌送来的菜，连菜汤都不肯尝一下。
　　别扭无声表达自己的立场。

　　蔷薇嗤之以鼻，毫不介意，依然和侯军在那边喝边吃，却不聊自己的任何事情。
　　哪怕家里有谁，她都笑过不提。
　　等吃到一半，壤驷翔喊她过去换药敷药。
　　蔷薇也没客气，借着酒劲，大咧咧睡躺椅上，把脚往病床上一放，盖上薄被单，便自顾自地开始打盹。
　　等侯军收拾场地时，蔷薇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壤驷翔侧身，让侯军过来给他举手电瞧伤口感染情况。

　　伤口有些红肿，也在化脓，应该是她这两天奔波太多的缘故。
　　壤驷翔很仔细地用棉签一点点地清洗，边听侯军悄声说话，“蔷薇姐以前是不是很厉害？和韩志斌都能说上话。以前，韩队对于咱们云水镇的人，可是都不拿正眼瞧的，除了镇上几户有钱的人家。”
　　“蔷薇是为了我的事，你可别在外面乱说。你明日到我家去，让我妈炒点清淡的菜来，我瞧她刚才筷子就在几个清淡菜的盒子里伸了，记住，叫她不要放小葱，她不爱。”
　　“翔哥，你睡这么远，观察的够仔细啊，我记得，一定跟你妈说。”
　　“对于咱们，她只是个路人，总归，她是不属于这里的。”
　　忽然沉默，都在看闭眼打呼噜的人。

　　*
　　第二天上午，韩志斌便打电话告知：王媛去火车站时被抓了。
　　伤害壤驷翔的那两人，也全都落网。
　　至于内情，他要亲自赵壤驷翔来谈。

　　蔷薇大概也能猜到这两件案子的走向。
　　可她没立场替壤驷翔做决定。
　　挂了电话后，便打算出去转一转，留给空间和时间，给壤驷翔自己思考。
　　百无聊赖的她，在医院外的一家小卖部坐着，手里拿了根才买的老冰棍，边吃边看进出医院人。
　　这家急救医院，因为在国道和省道的交叉点，处理的大多数伤病员，都是和交通事故有关，就啃一根冰棍的当口，已经有三辆急救车开出去。

　　等到丢了冰棍杆，韩志斌的黑色切诺基，已经停在医院前面的停车场。
　　同时下来的，除了他，还有那晚蔷薇见过的年轻民警小赵。
　　他今天没穿的那么笔挺，浅蓝色牛仔衬衣和同色牛仔裤，外加白球鞋。
　　他一眼便看到在小卖部那望天的她。
　　蔷薇不好意思假装看不见，只好点头微笑。
　　韩志斌让小赵先进去，他走了过来。
　　两人坐那小马扎上聊了几句。
　　“那王媛应该是可以让他签个谅解书，赔偿医药费就能完结，这主要看壤驷翔的态度。”
　　“撞伤和行刺呢？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蔷薇手搭凉棚，遮住照过来的散射光，“这件案子背后的人，你们还查不查？”
　　韩志斌眼神闪烁，只是道，“你等我消息吧，这案子的背后，有些复杂，我还不敢随便说。”
　　“不弄清楚原委，也许壤驷翔还有下一次遇害。进去吧，韩队，你们谈正事，我就不参与了。”
　　轻轻颔首，韩志斌夹着办案本走了。

　　蔷薇此刻突然有了想要逃离的念头。
　　壤驷翔的这些破事，她不太想管，她觉得累。
　　比她公司宣布破产清算强不了多少。
　　把韩志斌的人情还完，她就走。

　　小赵站在医院门口斜坡那朝她招手，蔷薇有些纳闷，最终还是去了。
　　“阿翔说让你帮他拿主意，等会要签字。”
　　蔷薇一愣，却没说什么。

　　壤驷翔见她进来，把床边的被单往边上扯了扯，蔷薇便坐在他枕头边。
　　韩志斌眼神瞟过，把手上的一摞纸地给她。
　　“王媛那件事，我签了谅解书，赔我两万块钱，不追究她刑事责任。还有那个意外伤害案的方案，我拿不准，你帮我瞧瞧。”
　　蔷薇没先去看文件，只是问，“作为受害者，你只打算追究到意外伤害为止，并不打算追究幕后的人，只想拿到赔偿和认定那两人的责任，对吗？”
　　壤驷翔有些懵，“难道不该是这样吗？那幕后的人，他们只字不提，都说是看我不顺眼要整我的，证词上都是这样写的。”
　　蔷薇把文件往被单上一搁，有些明显的不耐烦，“我该说你是蠢还是纯？这件案子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被撞到头，被捅一刀，都是同时同地发生，你说人家都是看你不顺眼，恰好碰到一起了？傻子都不信。”
　　韩志斌挠头，欲言又止。

　　如果还要继续追究，赔偿不会很多，没有又打又罚的道理。
　　这是法律惯例，蔷薇也应该懂。
　　可壤驷翔已经选择第一条，就没资格去管后一条。
　　而蔷薇选择是坚持把幕后揪出来，永除后患。
　　那这件案子，牵扯的线，就更广。
　　民警的工作量会加大无数倍，还看不到明显成绩。
　　老实说，韩志斌也希望这案子到此为止。
　　只有蔷薇一个人在执拗地想要寻找最终真相。

　　见两人僵持，韩志斌轻咳一声，拿出自己该有的立场，“壤驷翔，这是你的案子，拿主意的还是你，蔷薇也只是好心建议。这样，你先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带对方律师过来再定。”

　　蔷薇出来送他们，怏怏不乐地踢着停车场上的鹅卵石，“韩队，你那事，我应你，就当还人情。不过说好，暑假后我就不干了。”
　　韩志斌的手指在门把手微微停顿，思忖片刻，“行，我妹妹就是缺朋友，你陪陪她就好。”放低声音，“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是送她去疗养院去。”
　　蔷薇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别有压力，小姑娘的恋爱，来的快，也走的快。谁人生中，还不遇见几个渣男呢。”
　　韩志斌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蔷薇猛摆手，调侃，“自己给自己定性，还挺有自觉的，看来还有点良心。”收敛笑意，“我这半瓢水，还需看点书，你把书准备好，我先做做准备。”
　　“没问题，你到派出所来找我吧。”
　　两人告别，太阳正当头。

　　以失败的自己，现身说法，蔷薇不介意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人瞧。
　　她倒觉得韩志斌的头脑很灵活。
　　找到她这个反面教材给亲妹妹做警示。
　　没什么凄惨的。
　　左不过是一副行将朽木而已。
　　等壤驷翔出了院，她便搬到韩家小院去。
　　等到那小姑娘情伤治愈后回学校，自己也算功成身退。
　　这个交易，也没什么。

　　壤驷翔睡下后，头朝里侧，压住了肚子上的伤口。
　　蔷薇瞥了眼，没理他，给侯军打电话，让他来替一替他，说下午她要回去歇一歇，医院太吵，睡不好。
　　她才不想管他的破事。
　　怎么签，怎么做决定，都是他自己的事。

　　壤驷翔的脑袋稍微往枕头上提了提，见她自顾自去厕所，他又把脑袋缩回被单里。
　　她，生气了。
　　要回去，不陪他了。
　　有可能一气之下，便不回来。
　　心里有些闷闷的，胀胀的，却不知该怎么办。
　　双手蜷缩在身侧，只好把指甲掐进肉里才好过一些。
　　被单被裹成粽子，壤驷翔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巴不得自己赶紧好起来。
　　成为负担，便是罪人。
　　对谁都是。
　　怔怔然望向窗外，太阳还不下山，他眼睛酸涩地想冒水了。

　　一周后。
　　壤驷翔最终还是签了同意书。
　　得到五万医疗费，外加王媛那边的两万。
　　除去医院，和还掉蔷薇的钱，他还剩下不少。

　　出院时，蔷薇没来接。
　　她直接去了韩家在镇上的家。
　　一幢很漂亮的三层楼。
　　成了韩小雪的陪伴者。
　　除了上厕所、洗澡，都在一起的那种。
　　她把高一的教材瞧了，发现自己还能应付上。
　　对付恋爱失败的小姑娘，博取好感的第一印象，肯定不是照本宣科地陪她做作业。
　　她让韩志斌，带着她们去爬山。
　　从爬山的过程中，释放情绪，渗透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