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失路之人

15、第 15 章

　　沈德音收到林雅的信时，有些惊讶，她虽猜到林雅不会做妾，但没想到林雅自顾不暇的情况下，竟还能好心来提醒她。
　　沈德音不由叹气，这么好的姑娘，怎的命运就这样坎坷？
　　一旦拒绝王氏，林雅便只能回老家，王氏肯定会将此事告知王老夫人，而王家那位老夫人年事已高，在文水县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万一临终前真的担心林雅，说不定还要劝林雅接受王氏的建议。
　　到时候林雅的处境会更尴尬，毕竟拒绝了的选择又不得不选，无论林雅还是王氏，想必心中都有疙瘩。
　　因着林雅的这份心，沈德音觉得，也许她可以帮一把，她去书房很快也写好了一封信，让之夏小心递给林雅。
　　第二日，林雅来还书，沈德音恰好在书房，两人交谈一会儿，林雅便离开了。
　　而王氏也终于肯见林雅了，得知林雅的选择后，王氏有些恼怒，她如此好心，外甥女竟然不领情！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上的仙女么？要不是林雅是她外甥女，这辈子能够得着当朝探花？
　　王氏没说话，冰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外甥女，既然好心当驴肝肺，那就让她看看，在京城里，到底是做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好，还在做她儿子的妾好！
　　王氏拒绝了林雅回文水县的请求，有些冷淡的开口，“你上京是为了寻个好人家，既然姨母这里你看不上，那自然要去做正头娘子，我会给你寻摸着的。以后你便待在院子里好好做做针线，等闲不要外出了”说罢便挥挥手，让林雅回去了。
　　林雅走出正院才松下一口气，没有立刻被送回文水县，表嫂那里就好办多了，自己等于被禁足，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但是已有新的出路，林雅心中却是并不愁了。
　　而沈德音这边得到林雅的消息后，叫来之春布下安排。
　　王氏让林雅禁足，本没有太为难，但府中下种难免又踩低捧高的，王氏心中有气，所以得到丫鬟报告，却也不管。
　　只是，王氏又愁了起来，自己虽说通了儿子同意纳妾，可外甥女这厢却是不成了，一时间她也没了主意。
　　她叫来李嬷嬷，让李嬷嬷去外面好好寻摸，就找家世普通、长相秀丽，最好能通些文墨的。
　　因沈德音管家时甚有条理，威严并济，李嬷嬷很是信服，她是王氏身边积年的嬷嬷，甚是了解王氏的心思，故而经常会像沈德音卖好，便陪笑道，
　　“家世和长相都不是问题，但略通文墨的不太好找，一是能通文墨的人家，家世应不错，不至于卖女做妾，二则这种女子也多有主见，若是遇上人品不佳的，纳进来岂不是让二少爷后院不宁？我看倒不如给二少爷选个通房，毕竟二少爷房里还没有通房，立时就纳妾怕是被人以为有什么隐情。纳妾纳色，但夫人您关心的是子嗣，倒不如选个通房，待通房怀孕了，生下孩子，再抬为正经的妾室也就有理由了！”
　　李嬷嬷是觉得夫人给二少爷纳个良妾，那二少夫人怕是动不得碰不得，还不如选个通房，届时如何处置，二少夫人就好办了。
　　王氏一听觉得有道理，之前和陆文勤谈纳妾，陆文勤虽被自己逼着答应了，但终归有些勉强，如今若只是纳个通房，想必儿子必不会再有什么情绪了。
　　王氏顿时劲头就上来了，开始盘算自己身边的丫鬟，虽然也可以去外面买，但还需要调教，这事儿慢不得。
　　她的四个大丫鬟，花桃是个顶好的，但早已许了人家，明年开春便要出嫁。花云虽然爱说笑，但相貌普通，儿子怕是看不上。巧儿相貌好却又性格木讷，只有个杏儿，倒是杏眼桃腮，有些伶俐可爱，而且做的一手好汤，自己素来也喜欢她。
　　王氏让李嬷嬷叫来杏儿为自己捶腿，捶了一会儿又说想喝个甜汤，打发杏儿做甜汤，甜汤喝完后王氏又仔细问了杏儿陆文勤在前院时，她伺候的情况。
　　只是那时杏儿虽每日送一盏补汤，但日常伺候是花桃，所以杏儿能说的也不多，但王氏见杏儿说起二少爷时，眼中的羞涩和绯红的脸颊，便笑了。
　　也没再多做什么，让杏儿退下了，这事要和儿子重新商量，她要一个人静静，想想怎么和儿子说。
　　杏儿走出门后，和李嬷嬷告退，行的礼倒比平时更填了一分郑重。
　　李嬷嬷倒是想给沈德音通个信，但此事王氏是瞒着沈德音做的，她虽然和沈德音交好，但也不能背主，不过她已经说动王氏从纳妾变为收个通房，想必二少夫人以后知道了也会感谢她的。
　　王氏待晚上又叫来陆文勤，不出她所料，当陆文勤听到母亲含泪说体谅他，也不想让他难做，只收个通房时，陆文勤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只是陆文勤虽答应了，但心中还是挂念沈德音，且有些心虚，便想放一放，或者和沈德音缓和关系后，但王氏岂会容他拖沓。
　　正当陆文勤为难时，沈德音却离府去了别庄小住。
　　原来，沈德音已通过主院的下人知道了这件事，她已决定和离对此事便不伤心，反而希望杏儿能尽快怀上陆文勤的孩子，这样自己也就能早些离开。
　　之秋给沈德音出了个主意，去主院请安时装晕，请来的大夫早已安排好，说她是心思郁结，忧思过度，最好出去散心。王氏见这样好的机会，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所以，等陆文勤当日下值回到府中时，就被告知，二少夫人去别院小住，至于归期，那要看二少夫人的身体状况。
　　陆文勤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是害怕沈德音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不和妻子说一声便把人收房，心中总有些怕事发的不安，所以才一直拖着。如今听到沈德音去别院小住，他有些怅然，但也放下心来。
　　第二日便将杏儿收房，杏儿本就对陆文勤有些心思，如今能成为陆文勤的通房，她激动的险些落泪。且夫人亲口说，要是她能生下儿子，便抬为妾，探花郎的长子，想到这个，她对陆文勤更加用心服侍，这样下来，倒让陆文勤也觉得她乖巧伶俐。
　　沈德音到别院的第三天，便收到了父亲的来信，本来是送到陆府的，但沈德音来了别院，管家便赶紧安排人送来。
　　沈德音看完信后大喜，沈父被皇帝派去江南督办学政，任期已满，这三年来，沈父在江南广开官学，扶持书院，且今年的会试已有官学学子中举，名次靠前。任期结束后的述职折子已送到御案，皇帝对沈兆轩的工作很满意，恰好吏部侍郎致仕，便调任沈兆轩担任吏部侍郎，调命年后便下了，只因新的学政还未上任，一直到现在才上任交接，约莫四月底便能回京，一家人团聚。
　　沈德音已有三年未见父母，虽然书信来往频繁，但沈父沈母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又细心教养，爱之若宝。加之沈德音婚姻并不幸福，她婚后思念最多的就是父母，如今知道父母准确的归期，怎么不开心。
　　连带着几个丫鬟也都如过年了一般，老爷和夫人终于要回来了，终于能有人给小姐做主了！
　　而一直留在陆府的林雅，日子却不甚好过，日常吃食倒也无妨，只是除了每三日一次的请安，王氏不许她出院子，她在院中无聊，便做针线打发时间，只是府里的一些下人见状，便隔三岔五的拿些衣服让林雅缝制，林雅也不反抗默默承受。
　　沈德音离府之前，去找了大嫂李氏，因李氏快要出月子了，出月子后，王氏会让李氏也参与管家，便托李氏到时候多看顾一二。
　　李氏虽疑惑为何婆婆会突然对疼爱有加的外甥女冷淡下来，但她生产前林雅便做了许多的衣服，生下晓晓后，林雅更是对晓晓十分喜爱，各样衣衫每三两日便送来一套，李氏也感谢林雅的用心，所以便答应了沈德音。
　　沈德音对林雅的安排，已经都准备好了，就等一个时机了，便派之春回府给王氏请安，并告知林雅事情的具体安排。
　　之春回来时却不是自己，还带了一个管事，沈德音一见很是惊讶，怎么舅舅的管事会来找自己。
　　沈德音的舅舅庞朝晖，和她母亲庞朝云一母同胞，如今在钱塘一带经商，身边有多名大管事，来人姓任，正是她舅舅平时得用的几人之一。
　　沈德音仔细询问后才了解到，原来从去年年底开始，有人不断接触庞家，这人称自己上面有人，想和庞家合伙做些生意，生意成了三七分，不过是庞家三，他七。但庞家数代经商，投机倒把之徒见得多了，这样无理的却是少见，也并没当回事，准备敷衍过去。但这人却提出拿出了一个让庞家舅舅无法拒绝又心惊的东西。
　　庞家舅舅心中不安，一边应对一边暗中探查，却只查出这些人是从京城来的，具体是哪家官员的人，并没查出来。
　　妹妹在江南，京中只有外甥女一人，庞家舅舅无法，只得让自己得力的管事，寻求外甥女的帮助，至少对京中官员的了解，外甥女是比他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