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失路之人

14、第 14 章

　　王氏和林雅说完后便叮嘱下人，今日二少爷回府后，立刻请到内院来。
　　又在用完午饭后请大夫上门，沈德音听闻，只好去主院请安，但到了主院却被李嬷嬷拦住，说夫人只是有些头昏，休息休息便好。
　　沈德音看了一眼陪笑的李嬷嬷也没说什么，待到晚上听之夏回话，便明白王氏的用意了，只是不知这次又用装病来逼陆文勤做什么！
　　沈德音觉得乏味，每次都这样，婆婆不腻，她都腻了，可偏偏陆文勤对他母亲这样就是没辙！
　　新婚第一年，陆文勤和她感情正好，每日宿在一处，不过三个月，王氏便整日说自己头昏，她真情实意的想去侍奉，可王氏却见也不见。待陆文勤回府侍奉王氏，王氏见到儿子便怒道，他日日宿在后院，不思进取，自己是被气病了，陆文勤只好告罪，承诺自己三日宿在后院一次。
　　第二次则是因为自己的嫁妆铺子，王氏不满她时长外出，也这样来了一出，陆文勤便求她体谅王氏。
　　第三次是因为孩子，嫁近来的第一年过年，王氏话里话外说膝下清冷，自己不过说了一句儿女缘分上天注定，第二天王氏不顾是大年初一便告病，陆文勤只好答应王氏的要求，没过上元节，便请来了大夫给她调理身体。
　　之后便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如今这是第几次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要脱离苦海了。
　　她的几个丫鬟，尤其是之春，无不担心她的决定，也曾在陆文勤中探花后问过她是否会改变主意，她坚定的告诉几个丫鬟，这个决定便如泼在地上的水，绝无可能更改。
　　她知道自己在陆文勤高中探花后和离，旁人肯定会觉得她多少有些不明智。毕竟，丈夫这样上进有前途，后院更是连通房都没有，作为一个女人能嫁这样的丈夫已经是足够幸运。
　　可只有她知道，嫁给这样的人有多消磨感情，因为无论他多有才华、多上进，都掩盖不了他总会被他母亲控制的事实！即便现在没有通房妾室，若自己一直没有子嗣，婆婆焉能没有动作？届时陆文勤拒绝的了？怕不是他还会和自己说要多体谅他！
　　成婚前的种种美好设想，在这三年的婚姻里消磨殆尽，她也已经厌倦，更无法接受自己一生都将这样度过。
　　和离的决定旁人不理解，她相信她的父母一定会理解并且支持她的决定！
　　沈德音让之夏带一包零嘴去后罩房，找主院那几个活泼爱说笑的小丫鬟聊天，之夏心领神会。
　　之夏也是个活泼爱说笑的，人又大方，所以很多小丫环都喜欢和之夏相交，之夏也很速度，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复命。
　　“小姐，听闻上午夫人见了表小姐一面，在外间茶房的花荷说，表小姐进去好一会，后来里面便传来了隐隐的哭声，又过了一会儿杏儿和花桃便送表小姐回去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杏儿送完人回来还酸了几句，说什么表小姐好命，要走大运了！剩下的小姐也就知道了，夫人用过朝食后就称病了。”之夏不理解，表小姐走什么大运？
　　沈德音沉思，难不成是林雅的婚事有着落了？可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媒人上门，倒是王氏带着林雅去赴了好几次宴，可后来也并无动静了！
　　沈德音思索着，忽然心头一动，花桃和杏儿都是从前王氏给陆文勤准备的通房，只王氏因顾忌沈家，再加上陆文勤也无这个意思，便留在身边做大丫鬟。花桃到了年纪，就让家里人给她安排了亲事，倒是杏儿一直没听说亲事有着落，杏儿说林雅是走大运，那想必王氏要将林雅留在府里，给陆文勤做妾，所以林雅才会哭起来。
　　这是好命？是走大运？沈德音不由冷笑，她和林雅相处小半年，从一开始知道林雅身世的同情怜悯，到后来真心实意的喜欢林雅。王氏这样做，林雅不管答应与否，在府里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只是不知，林雅会怎样选择。
　　之夏只见小姐听完自己说的话后怔忡半晌，却又忽然冷笑，她赶紧追问，沈德音和她简单说了。
　　她听完张大嘴巴，让表小姐做妾，夫人怎么想的？往日见夫人疼爱表小姐比两个儿媳都多，怎么却让表小姐给姑爷做妾！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气，“这个表小姐，往日见她和小姐关系这样好，还当是个好的，却也来横插一脚！”
　　没错，小姐是要和离，但现在不是还没离开陆家么，那姑爷便还是小姐的人，若是和离前二少爷纳妾，岂不是脏了？看来，以后要叮嘱好看门的婆子，不许姑爷踏进苍竹苑半步！
　　沈德音却道，“先不要下结论，表小姐若是答应了，即便不满，哭也只会回自己院子哭，可在主院便哭起来，想必是很为难，还没做决定。”依着王氏的性子，不出三日，就会有结果了。
　　林雅内心纠结，午饭和晚饭草草用了，睡前想起母亲，内心大恸，又兼王氏说的话，更是诸多念头翻滚。
　　一方面她觉得王氏的确是为她考虑良多，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不对，姨母如果真的对她好，为什么是给表哥做妾？哪怕寻个普通人家，姨母多多看顾，不也好么！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太过贪心，可在外祖母家时，她见过舅舅们的妾室，哪个在主母面前不是战战兢兢，便是生了儿子的，也一样每日服侍主母。
　　她不敢想象沈德音得知此事会是怎样的反应，沈德音于她是半师半友，教她读书写字，管家的事有不懂去问，沈德音更是耐心相教，她从心里崇拜沈德音，怎么会有要给表哥为妾破坏沈德音婚姻的想法！
　　纵然在文水县，表哥救了她，她对表哥也只是感激涕零，并无别的想法！
　　可若拒绝了姨母，自己在陆府便待不下去了，回去还要外祖母操心，更是心中不安。
　　念及此，她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还不如没有上京，就在文水县，侍奉外祖母，外祖母老了她就出家，做个姑子也没什么不好！她想着就迷迷糊糊睡去！
　　而主院里，当着陆老爷的面，不知王氏和陆文勤说了什么，很久后，他才失魂落魄的出来，待回过神便走到了苍竹苑，门已扣上，妻子应该已经睡了，他在门前立身良久，最终还是离去。
　　第二日，林雅前去请安，王氏称病没见，林雅便明白，自己只有一条路选择。她踉跄的回到自己院子，枯坐在榻上。
　　木香见到林雅这样，她担心极了，但小姐又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您别这样，我害怕！若真有什么事情，夫人这样疼您定会为您做主的！”
　　听到木香带着哭腔的声音，林雅看着自己的丫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在这怕是住不了几日了，你去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收好吧，咱们可能要离开了！”
　　木香呆住，“可老夫人不是说让夫人给您在京城寻一门亲事吗？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林雅却不愿多说，让木香把东西收拾好，而且只收拾她们上京带的那些，木香只好应了。
　　他们来陆府带的东西不多，木香一会儿便收拾好了，她走到林雅面前，担心的看着她，“小姐，是夫人吗？是夫人要让您走吗？”
　　林雅见木香担心她，便故作轻松道，“姨母并未让我走，只是她让我做一个选择，而我的选择并不是姨母想要的。这样的话，我在这里便待不下去了！不过回去也好，我也想念外祖母了！”
　　木香愣住，“夫人…夫人怎么会这样呢？ ”
　　“这下你知道了？快别担心了，我也想回去了。”
　　木香是林雅母亲买的小丫鬟，她家里吃不上饭，被父母卖了，到了林家便跟着林雅，能吃饱饭，也不必受冻，她很感激林雅母亲，所以她对林雅也忠心耿耿。
　　她也清楚林雅父亲的情况，林雅回去文水县，是不会说到好人的，在她的观念里，京城这样好的地方，小姐又是这样的好的人，合该离文水县的那家人远远的，在京城找一个好人家。
　　她便着急了，“那咱们求求其他人和夫人说说情呢？表少爷？或者两位少夫人？表少爷说的话，夫人应该能听进去一些吧？”
　　林雅苦笑，如今这情形，姨母定是已经和表哥说了，不管表哥是否同意，但作为男子，哪怕被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拒绝，也是不悦的，这样的话如何为自己说情？更不要说大嫂在月子里，而二嫂，自姨母提出这个建议，自己便无脸去见她了！
　　只是，姨母既然说年前就在给表哥物色妾室，就待表哥高中后抬进门，那哪怕自己拒绝了，还是会有其他人的！罢了，总归自己就要离京，二嫂至诚待她，她还是给沈德音透露一二。
　　至于得罪姨母，自己拒绝姨母的提议，便已经大大的得罪了，不差这一点了。林雅便去外间准备笔墨，她不能去见沈德音，只能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