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了个将军后我大杀四方》拾柴垒灶

56、研究所资料

　　在月光下，那身影像海妖，又像一抹捉不住的幻梦。

　　贺临钧不自觉得往前迈了一步，军靴踏在草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人鱼回过头，露出一个带着尖牙的微笑。

　　那空灵嗓音的哼唱还在继续，就如同对方第一次为他精神梳理时那样，贺临钧又恍惚间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

　　他看到刻瑞斯星的麦浪，碧波荡漾之上是蔚蓝色的天；他看到阿芙拉星一片片飞落的花瓣，莹白的光影里露出余戈的脸。

　　等贺临钧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轻松，连塞满了各种各样繁杂工事的大脑都显得清醒异常。

　　有风从落地窗前吹进来，送进来一绺清晨的阳光。

　　贺临钧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余戈就坐在他身边，一双眼睛含着点恶作剧的笑；“你这个将军也睡太久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显然对自己的精神梳理很自信，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贺临钧从床下翻身下来，一边套衬衣一边说道：“八强比赛的对手需要我帮忙分析一下吗？”

　　“不用了吧，”余戈就在床上打量着对方骨肉匀停、肌肉饱满的后背，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可研究的，反正都会是手下败将。”

　　“骄兵必败，还是多研究一下比较好。”贺临钧系上领带，叮嘱，“淘汰赛不比之前的小组赛，很多人都会下死手”

　　“骄兵必败，反正我不会失败。”余戈舌尖蹭过嘴唇，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狂妄的笑。

　　贺临钧看着对方那笑容，一时间竟然有点愣神。

　　不得不说，在余戈参加比赛后，他好像才得以窥见这条人鱼性格中狂妄的那一部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指挥官，张扬、狂傲、绝对的自信，偏偏他还有着绝对的实力，能够保证他的每一句大话都得以实现。

　　在贺临钧眼中，余戈就像铁灰色的机甲群里最明亮的色彩，他看起来张扬又美丽，像是缀在机甲指尖的一朵小花，他又强大孤傲，即使是花也是一朵钢铁打造的小花，

　　贺临钧承认，虽然他不是这种人，但他确实会被这样的余戈深深吸引。

　　“你盯着我看什么？”余戈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抱歉。”贺临钧这才像回过神一般，解释道，“只是觉得……”

　　你这样很迷人。

　　贺临钧笑了笑，把未尽的话咽回去。

　　“最近事情有点多，你先别去其他的地方可以吗？我担心有人会找你的麻烦。”尽管说得是关乎余戈安全的事情，他声音也依然温和。

　　“好的，如果有帮忙的需要，你可以告诉我。”

　　余戈从床上跳起来，挂在贺临钧背上。

　　“你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两个小情侣温存了一会，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贺临钧几乎是刚迈入军部的那一瞬间，脸上还残存着的微笑就荡然无存，换上了另一幅大众熟知的脸谱，

　　九点十五分。

　　艾因看着各个军团的回执，喜滋滋地像他的上司汇报。

　　“向来独立的几个军团都已经像咱们表达的支持的态度，就连一向中立的三军团长李执也保证会站在我们这边，这样就算到时候真的上军事法庭，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做得好，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我应该的。”艾因兴奋地向贺临钧敬了个礼，出去了。

　　贺临钧看着呈上来的资料，思忖道，果然除了亲皇派，其他的军队将军们都相当反感皇帝的这类行为，而且不止一家的军团都对人鱼研究所的行为表达了不满和质疑。

　　尽管这里大多数人是因为人鱼研究所在给精神力崩溃高危级别的将领分配人鱼的时候公报私仇，甚至于看人下菜碟，只给与研究所较好的军团将军优秀分配而对研究所多有不满。

　　但在此刻，这些不满也已经足够在军事法庭上将费格斯保下来。

　　十点多的时候，唐重阳派来的小海盗给贺临钧带来了个个薄薄的储存卡，贺临钧将其复制到终端上，里面是一份又一份的关于“动物拟态机甲研究”的实验和报告。

　　杂七杂八加在一起，竟然也快有几千页之多了。

　　完美的弥补了第五军团这么多年来拟态机甲研究的空缺。

　　这些资料经过筛选后很快递到了内部研究所的手上，他们还需要把这些资料再进行细分和完善，来用以作证费格斯并非要探求研究所的机密，只是为了拟态机甲能够顺利推行才调取了研究所人鱼的数据。

　　非常完美。

　　就在贺临钧刚把文件递交研究所负责人的时候，他的终端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巨大的文件包。

　　那是费格斯担心自己被抓走后通过军团内部连线存在终端上的，似乎是他的ID卡已经超过36小时未上线，自动识别风险，将这个文件包推到了贺临钧的终端前。

　　贺临钧看着那屏幕上巨大的文件，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这里面的文件，可能会颠覆很多人的认知。

　　关于人鱼研究所，关于人鱼。

　　这将是一个庞大的秘密。

　　但贺临钧并不是会因此微缩的人，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点开了那个文件包，里面零零总总的文件和视频立刻跳了出来，

　　“基于人鱼实验体关于疼痛耐受度的测试”

　　“人鱼实验体抗击打能力测试表”

　　“人鱼实验体与特殊机甲匹配，精神力融合C，需继续提升。”

　　“关于特殊实验体与特殊机甲适应匹配的实验”

　　一行又一行，林林总总，细细密密。

　　贺临钧那握着杀伤性武器也依旧沉稳的手点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细细看下去。

　　“实验体与特殊机甲融合已升至A-，初步推测是因为精神致幻剂的作用，建议下一次加大药量测试。”

　　“实验体对麻药耐受度极高，对致幻剂和相应的止痛计反应较为敏感，再次建议调换致幻剂进行测试。”

　　“该人鱼攻击力很强，实验表明其在进攻状态时……”

　　“对身体各个部分数据总结如下，部分重要器官已做检测。”

　　“人造人鱼尾在人体契合度仍然过低，复合药物已出现明显排异反应，建议重新提取基因创造更类人的鱼尾。”

　　文件里描述的研究所，比起研究所来说，更像是人间炼狱。

　　这里的人鱼分两种，类似哺乳动物的尾巴的人鱼，和正常鱼类尾巴的人鱼，

　　以余戈为代表的那类漂亮尾巴里多是自然人鱼，他们被拉去实验、测试、匹配如何按照他的尾巴做出更好更漂亮的人造鱼尾。

　　而那些哺乳类尾巴的人鱼更惨，他们甚至都不是人鱼——是由人硬生生改造而成的！

　　研究所将他们洗脑，以为自己是劣等人鱼，再以修补基因为由从小进行手术，完成彻底的改造修复。

　　再配备温和的管理员和巨大的培养皿，让他们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如此的。

　　每到晚上，研究所的人就会把那些自然人鱼带进地下室，继续进行生物身体研究和更仿真的鱼尾测试。

　　贺临钧点开下一页，里面赫然是一只满口含血的人鱼。

　　他已经被打了过量的麻醉剂，整个鱼蔫蔫地瘫在一边，他的手臂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应该是被暴力折断了。

　　人鱼躺在一个窄小的手术台上，尾巴被拘束带邦得很紧，要是仔细去看，还能看见他尾巴上左右两排，依次排开的、深深扎进肉里的巨型固定器。

　　那些钢铁做成的触手扎在对方尾巴里，而铁链的另一头，链接着一台正半闭着眼睛，只有半截人身的机甲。

　　人鱼的血已经要流干了，从鱼尾淌到铁链上，又落在地上，

　　然而没人理会他，只有屏幕上闪烁着的“匹配度85%”

　　贺临钧看见那张苍白如石膏一般的脸，因为终年不见阳光显出一种病态的白来，上挑的眼角无力的垂下，黑色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大片的阴影。

　　那是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甚至在今天早晨，他才刚刚对着那张脸微笑，亲吻。

　　而此刻，他死气沉沉的躺在那份文件里。

　　贺临钧的目光艰难地挪向备注栏，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眼睛像是落了千金的重量，让他每向上抬一秒都觉得艰难苦痛。

　　一分钟之后，这位将军的目光得以落在备注栏上。

　　那几行铅灰色的小字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希望。

　　编号N05632A，人鱼余戈。

　　贺临钧那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他连点着屏幕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其实该想到的，余戈布满疤痕的尾巴，莫名其妙对机甲的厌恶，那总是半夜惊醒的噩梦，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但他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样的惨烈和窒息。

　　贺临钧顿了顿，拨通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兄弟？”

　　“重阳，”贺临钧声音发抖，尾音也打这颤，“你能安排我跟陈璧见一面吗，我想问问他关于人鱼研究所的事情。”

　　“……”唐重阳那边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是费格斯查出来了什么吗？”

　　“……很多，”男人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唐重阳的胸口，“很多东西，所以我需要找陈璧证实一下，或者说，找她确认一下。”

　　“没问题，我到时候……”

　　唐重阳的声音犹在耳边，贺临钧却感觉他已经渐渐偏远了。

　　他看着那些照片，又想起那天夜里，在水池中惊醒的余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