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是赘婿？》大公海堂

115、第一百一十章 比危险更危险

　　“爸爸，他不就是当年，在大街上乱扔石头的那名超能力者？”程俊安还记得他，那个时候他也不小了，这又是一段非常特殊的人生经历，怎么可能不记得？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父亲就失踪了。
　　现在想来，很多事情，如果串联起来，是有因果关系的，当初的自己太小，意识不到这些，现在，他就像是堵塞的水管被疏通，思维也变得流畅不少。

　　程衍点了点头，初老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落寞。
　　“是呀，当年……我……”

　　他的记忆回到了几年前，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在抓捕了李落之后，程衍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人是自己的老战友，曾几何时，他们一起打击过那些在国家边界威胁老百姓生命安全的毒贩，在枪林弹雨中有着过命的交情和相同的理想。
　　虽然和李落的关系不像和顾念之那样要好，但他当年有自信，可以把背后交给这个人。
　　他们一起穿越林野，在夜晚下雨的丛林间露营，几个战友围着篝火，一边抽烟一边讲述各自的经历。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程衍当初还是个出生农村的娃，梦想着能考警校当警察。
　　顾念之是个出生在小镇上的男孩，他比他们都大一些，是个大学生，在大二的时候，应征入伍，决定为国家服几年兵役，再回去续读，他的母校也为他保留了学籍。
　　李落和程衍一样来自农村，只不过他的老家更靠南方一些，那一晚，大家聊到很晚才入睡。

　　每一位队里的战友，都值得他全心全意去信任。
　　而这份自信，在得知李落吸毒的时候，破灭了。

　　李落在退伍之后，转业失败，有几年时间一直在底层的苦力劳动上兜兜转转，从一个工地到另一处工地，居无定所。
　　他父亲母亲身体都不好，李落那些年在工地上挣的钱都拿去给爸妈看病吃药了。
　　也许是缺乏小辈的照顾，他那可怜的老夫老母，还是早早的离开人世。家里两个姐姐在办完父母丧事之后，就回到各自的夫家生活了，她们都是远嫁。
　　李落缺钱也不好常去看她们，他自己这么落魄他也觉得丢人现眼。
　　老战友们的手机号和微信好友都还在，可他就是不能鼓起勇气去跟他们说哪怕一句话。他总是在深夜里肚子忍受着苦累和孤独。
　　就这么熬到了而立之年。

　　在这种生活落差之下，他遇到了自己之前抓捕的，坐牢后又出狱的有吸毒史的犯人——曹辉。
　　虽然他们曾经是敌对的关系，但曹辉并没有对李落表现出恨意。偶遇之后，他几乎立刻就看出了李落生活的窘境，便主动邀请他一起创业，给自己的公司做保安。
　　李落一开始很疑惑，他学历不高，也没干过类似的工作。
　　“哎呀，你是当过兵的，履历已经比大部分人好太多了！没什么难的，帮兄弟看看场子而已。”曹辉一边抽烟一边给他倒酒，劝道：“我先说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不来就是不把我当兄弟，还是瞧不起我。”
　　“你都出狱了，已经是合法公民了，我肯定不会再说你不是。”李落本性老实，真的怕曹辉误会自己，正好也在找工作。他想着保安的工作应该就是看看大门什么的，他估摸着也不算困难，便应了下来。

　　等到上班之后，李落才意识到这份工作不太对劲。
　　他工作的地方是一家KTV，在这边干了几天，他就发现来这儿的人不只是喝酒唱歌这么简单。他毕竟是和边境毒贩打过仗的，对于某些不合法的草药所散发的气味很熟悉。
　　而这个KTV会场里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人身上带着味道。经过观察，他发现这几个人开的包间和别人的不一样，不光是紧挨着安全出口，房间内还有别的暗门，通往其他的出口。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这个特殊的房间是干嘛用的，那一晚，他几次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单纠结了一个晚上，他还是没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他舍不得现在的工资。

　　离了曹辉这个地儿，他在别处想再找到这么多薪水的工作，可就不能了。
　　就当没看见吧。

　　最终，对金钱的贪婪，让他彻底背离了年轻时候的理想。
　　曹辉的KTV，除了设限容留吸毒人员之外，其他一些违法犯罪的事儿也没落下。李落看的多了，渐渐也就更麻木了。
　　有时他会碰到一些被骗的客人，因为客人本身干的事也不光彩，他们也不敢报警，但又不甘心被骗了钱，便会在店里闹事，乱砸东西，殴打一些女同事。
　　这个时候，李落当年当兵的经验就出来了，他下手贼狠，但又很知道分寸，不往人死穴打，往往制服之后，就丢出店面。
　　在几个老员工的教唆下，他学会找“公主”们来帮忙拍一些照片，用来威胁客人。
　　这么做效果很好，这些客人里很多都是有体面工作的人，最怕的就是被这些东西影响到仕途。
　　最终，他们不光会主动和解，在曹辉的威逼利诱之下，还会反过来给“公主”们赔偿。

　　李落很明白，自己现在就是在从事一些涉黑的工作，他一开始就知道曹辉是什么货色，可穷了好几年之后，他本人对于善恶已经麻木，早就忘记了当年自己的理想和道德底线。

　　不久，在一次打人之后，曹辉找他谈话，说是要给他涨涨工资，因为他干得太好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戏谑地打量着李落，非常顺手地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把其中一根递给了李落。
　　那一刻，李落曾经怀疑过这是什么东西。
　　可仅仅思索了几秒，他就感觉这个人生无趣透顶了，多一些新的尝试，也无所谓。

　　他从曹辉的手里接过了那一盒烟。

　　从此，他染上的毒瘾。

　　一个月之后，曹辉开除了他。
　　他甚至没有主动来跟他说理由，而是让HR给他发了条短信，规规矩矩地把赔偿金打到他账户上，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无懈可击。
　　李落打过几次电话，想要找曹辉问个清楚，可打电话他根本不接，无论发多少条短信过去，他也不回复，后来甚至拉黑了李落。
　　此刻，李落的困境不是要找他干回原来的工作，而是染上毒瘾的他，没有什么渠道能拿到货。

　　他心里门清，对方的计划就是以让他染毒之后背叛他。
　　可他已经变得一个可悲的、为了那一口毒什么体面都不在乎的毒鬼了。

　　这条路走不通，李落又去找原来常去那个特殊房间的客人。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了弄到那些东西，自己的行为会变得有多么积极。
　　事实证明，搞到拿东西，真不难。
　　难的，是他没钱这么一直买。

　　李落失业了，他再读一无所有地回到社会上。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和意志力去戒毒。
　　很快他仅剩不多的存款就都变成了吸毒的毒资。
　　他开始为了点破钱什么脏事儿都愿意干，可就算这样，以他的出生和学识，实在没有能力在短期内挣到大钱。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李落收到了沃克公司的邀请。
　　曾经在部队服役时，军方和沃克公司有过一次合作，当时他们这一批人统一进行了一次体检。上级也告诉过他们，沃克公司在收集血液样本，但这一行为不会对大众生活造成什么困难。
　　之后，他曾经收到过自己是合格者的检验单，同时收到这份报告单的还有程衍和顾念之，当时还是队友的三个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面临转业的他们早已被现实生活蹉跎得疲惫不堪。
　　现在，看着那份来信，上面赫然写着：参与改造实验，就有数量有客观的奖金。
　　正需要钱的李落毫不犹豫地就参与了实验。
　　实验结束后不久，不知是因为毒瘾发作、还是实验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他的精神变得狂躁。
　　沃克公司有尝试用药物控制住他的精神，但效果并不好，他被关在疗养院里接受了几年的治疗。
　　最终，他以蛮力破坏了身上的束缚，于是出现了当年他上街袭击路人的那一幕。

　　审问到了这里，听着他讲述的程衍还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很惋惜老战友变成这样，但现在只能依法处理他，该坐牢就得坐牢。

　　就在程衍已经厌倦，打算结束审问的时候。李落对他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以及很多人的人生。

　　“我还以为你跟我和念之一样，也接受了改造实验。”李落疲惫地说道。
　　程衍整个人当时就愣住了。
　　念之？他不是出车祸死了吗？不然自己也不会收养他的儿子。

　　“你说什么！”程衍双手趴在桌子上，有些失控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李落往后缩了下脖子：“我当初接受实验的时候，看到了他，他跟我是同期进行实验的……但……”
　　“怎么？”
　　“他当时，人好像意识不是很清楚。而我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他，并没有去跟他打招呼。那之后，你也知道，我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也不知道念之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程衍闷声答道。
　　“啊？”眼前的男人一脸震惊，表情里明显是带着难过的。哪怕生活再不堪，他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和当年这些战友一起度过的，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他们的死亡。
　　“他和他老婆几年前死于车祸。”
　　李落沉默了一会，他也不是傻子，毕竟有过缉毒的经验，本能在告诉他，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程衍，难道说……我是见到他最后一面的那个人？”
　　程衍抿着嘴，捏着拳头，挣扎了好一会，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李落，你好好接受解毒治疗和改造，等你服刑结束出来，我会来找你，帮你回归社会。这次别一个人顶着了，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
　　咱哥几个，就跟亲兄弟一样。我知道你能变回那个好人。”
　　李落明白他说这话，一来是出于真心，二来也是在转移话题。
　　“你等一下！程衍！顾念之的事……”
　　“我收养了他的孩子。”
　　“唉？”
　　“怎么也得对小千言负点责，他的事，我会去调查的，你自顾不暇，就别操心了。”

　　结束了这场审问，程衍走出了警局。
　　天空乌云密布，他怀拽着不安，走向了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