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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多谢英雄相救。”

      重鸾作战向来缚面,公孙伋不曾目睹真颜,因此并未认出此人便是他恨之入骨的仇寇。感受到重鸾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误以为是方才自己直勾勾的目光过于唐突所致,公孙伋尴尬地垂首抱拳,不再直视对方。

      这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喘息再次紧绷起气氛,期间夹杂着弱小的呻吟声,公孙伋猛然抬头,想起那名带他进山,被暗箭射伤的小男孩,他顾不上重鸾,拔腿朝声源走去,与重鸾擦肩而过。

      重鸾蹙眉,随之转身,想看看公孙伋要做什么。伍躇的身影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草丛中艰难呼吸的孩子。重鸾跟上去,见公孙伋将男孩儿抱在怀里,牙齿咬住衣角,单手扯下一长段名贵的布料,按在男孩儿血流不止的心口处。

      “别怕,我会救你的。”公孙伋低声安慰。

      重鸾上前,公孙伋的行为在他看来极其刺眼似的,不禁冷声道:“他活不成了。”

      公孙伋抱起男孩儿,环顾四周,寻找下山的路。孩子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神志不清,口中虚弱地唤着“娘……”

      “想娘亲了是吗,哥哥带你去找她。”

      公孙伋安抚着,不管男孩能不能听见他的话。重鸾眉头皱得更深,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股无力的愤怒与嫌恶,上前挡住去路,公孙伋还没回过神,只见重鸾遽然出手,“咔”的一声,短促清脆。

      最后一声“娘”堵在喉管中,男孩在公孙伋的怀里,永远失去了呼吸。

      公孙伋愣愣地,看着男孩恬静得像是睡着的容颜,没有了痛苦扭曲的表情。

      重鸾道:“与其假模假样地欺骗他,不如尽早结束他的痛苦。”

      公孙伋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说不出话来。方才清冷如神祇的人,此刻却如同身着画皮的妖魔,心头陡然生寒。重鸾懒得看他这副蠢样,以免玷污脑海中灿若朝阳的阿俨。他的阿俨绝不会露出这幅愚蠢的嘴脸。

      重鸾转身就走,没有几步,公孙伋的声音传过来:“……他想活下去啊。”

      重鸾为这六个天真的字眼停住脚步。夜到了最深的时刻,树林间却渐渐明亮起来,一只、两只……无数只萤火虫约定俗成似的,像扇面上的洒金,像草叶上的露珠,像倒悬的星河,一股脑儿流淌出来。

      月光下澈,浮光跃金,如梦似幻。公孙伋微微恍惚,可双眼始终不曾放松。他看到重鸾转过身来,精雕细琢的面容上双眼微狭,盈盈流动着妍媚水光,仿佛在微笑,唯独那双黑且亮的瞳孔深不见底:“你可真善良。”

      公孙伋一窒,重鸾言语中的讽刺满得要溢出来。他恼红了脸,胸腔内强烈地鼓动,却哑口无言,不禁生出被满桌佳肴噎死的荒谬感。

      他垂下眼去,看着孩子安详的面容,忽然余光瞥见重鸾脚边的草地上,似有液体滴落,再仔细一瞧,淡淡的血腥味儿飘进鼻腔,向上看去,夜色中一道黑色的痕迹顺着重鸾的手臂蜿蜒流下。

      公孙伋沉默地放下孩子的尸体,脱下外衣将他盖住,动作轻柔而细致,手中那段布料再次迎来用武之地——公孙伋上前抓住重鸾的手,不出所料,被大力一挣,竟是没有挣脱!重鸾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掷回那杆箭的幅度过大,他肩膀的伤口再次迸裂,暗夜中这点细节可以忽略不计,不想居然没逃过公孙伋的眼!

      公孙伋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执拗地撸起重鸾的袖子,重鸾自然不从,使出小擒拿,掀开他的手指,公孙伋见招拆招,两人扭打不停,战意愈来愈盛,干脆双双滚倒,而布料早在打斗中陷入污泥。

      伤口剧痛,重鸾胳膊不灵便,反抗有一瞬的滞顿,公孙伋借此时机扳过他受伤的胳膊,钳制在背后,膝盖顶住重鸾的背心,将其跪压在地。

      重鸾发出一声闷哼,隐匿树间的伍躇正要现身,重鸾察觉异动,使给他一记凶戾眼锋,阻止他出手,然后回过头,眸中闪过寒光,如利刃般尖锐危险。公孙伋顿觉不妙,正要放手,却已来不及——一声脆响,静谧的夜中显得极为响亮,重鸾竟生生扭断被禁锢的胳膊,整个人翻折过来,照着公孙伋的面部狠狠抡了一拳!

      公孙伋脑中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下意识松了手,捂住脸;重鸾一手杵地,慢吞吞站起来,嘴角紧抿,满面杀伐之厉。公孙伋面庞白皙,那一拳烙在了上面似的,红得乍眼,此时瞠目结舌地看着重鸾无力垂落身侧的手臂。

      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公孙伋没有杀意,否则伍躇不会枉顾重鸾性命安全,愚忠到底;只不过谁都没料到重鸾宁肯自残也不认输。

      二人呼吸急促地对视着,脸色都极其难看。萤火虫浑然不知,围绕着二人飞舞翩翩。星如萤火,陈列天际,萤火如星,飞满山林;公孙伋见重鸾头发散乱,夹杂着枯叶草籽,狼狈不堪,推人及己,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到初见如神祇的人被折磨到这般田地,他看着看着,突然失去了棱角,无奈地苦笑一声。

      重鸾一愣,紧绷的面容微有松懈,狐疑地盯着他。公孙伋卸下长剑抛在一旁,举起双手示意空空的手掌,证明自己没有恶意,然后指了指他的手臂道:“你胳膊脱臼了,不早点复位的话,会留下后遗症的。”

      重鸾犹豫着没有动,他知道仅凭自己没办法将胳膊复位。见他没拒绝,公孙伋尝试着向他走去。重鸾看似顺从地站在原地,垂下眼睛,实则完全没有放松警惕,未受伤的手背向身后,暗中握住了匕首。

      而公孙伋坦然地抓住重鸾的手臂,三两下就解决了脱臼,然后从怀中摸了两下,掏出一小瓶药酒,抛给重鸾,自己则退到一边,靠着大树坐下,龇牙咧嘴地揉着脸。

      重鸾拿着药酒,瞥了眼公孙伋,看到他脸上的红肿和疼痛的表情,只觉大仇得报,心中一阵快慰,不觉勾了勾嘴角;接着略略偏过身掩饰住肩膀处的旧伤,除下血迹斑斑的旧纱布,在脱臼部位擦了药酒,最后扯下最干净柔软的里衣布料,重新包扎好伤口。

      理好衣装,重鸾回过头,见公孙伋还在揉脸,狰狞的样子好像疼的不是脸而是牙,想到手臂伤上加伤是谁所致,重鸾不禁恶从心起,药瓶脱手,精准地砸中公孙伋的脑袋。

      公孙伋“哎呦”一声,怒目而视!重鸾用眼尾斜睨着他,那眼尾小勾子似的,傲慢而挑衅,公孙伋一时三魂没了七魄,又马上晃晃头找回了神志。不过怒气一旦打断,再难接续,他只好有些抱怨地嘟囔道:“小气鬼……”

      重鸾从不呈口舌之快,不再理他,转身就要离去;公孙伋站了起来,在他背后道:“你干什么去?”

      重鸾像看傻子似的,哼笑道:“当然是活下去。”

      “这座山邪门得紧,分明是秋末,山中更加寒凉,可是夏萤依旧活跃,”公孙伋道,“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不如等到太阳升起了,我们结伴下山,互相有个照应。”

      重鸾刚要拒绝,可公孙伋笑了笑,弯弯的月亮似的笑眼,还有浅浅的梨涡,熟悉得让重鸾微微恍惚,拒绝的话语便慢了一拍,给了公孙伋足够的机会挽留。

      公孙伋抱拳施礼:“在下……”为不可查地一顿,“宫四,未请教英雄高姓大名。”

      公孙伋假名相交,重鸾反倒释然,信手拈过伍躇的姓,顺口编道:“伍五。”

      互换过名姓,话匣子便方便打开了。公孙伋道:“听伍兄口音,不像本地人士。”

      “你也不像。”

      “在下来自虞国,不知伍兄?”

      虞国与北燕的纠葛人尽皆知,重鸾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便抿了抿嘴,不大情愿地说道:“……谷昭人。”

      谷昭早已覆灭多年,不过重鸾自幼在谷昭长大,比起北燕,口音偏向谷昭多一些,倒是不怕拆穿。

      公孙伋“啊”了一声,显然将重鸾当做流亡野民,而且功夫不浅,没准儿是一心复国之士,言语中带上了同情和钦佩:“谷昭有伍兄这种仁人义士——”‘复国在望’差点脱口而出,但谷昭覆灭已是事实,这样的说辞很像嘲笑,急忙转换道,“……定得偿所愿。”

      重鸾奇怪地看他一眼:“得偿所愿?”心思一转,明了公孙伋的意思,简直可笑,“何必装模作样,你们虞国也分了谷昭一杯羹,若无河西之地的百里良田,虞国岂有如今的强盛?”

      当年谷昭势大,若单枪匹马地攻打它,无异于蚍蜉撼树。唯有联合各路诸侯,找准时机,速战速决,方有获胜的可能。诸侯中最大的变数就是与谷昭结有姻亲的虞国,时值谷昭公嫡女与刚被立为虞国太子的公孙仪结为连理,小两口新婚燕尔,伉俪情深,太子公孙仪鲜明反对战事,虞公则态度暧昧。

      为此,北燕公许给虞公位于谷昭国河西之地的百里良田,足以解决长久以来困扰虞国的粮食短缺的难题。

      如此肥肉,虞公欣然答应。各路大军摩拳擦掌只待蚕食。然而仍然横生枝节——虞国太子公孙仪游走各方,积极斡旋,制止战争,呼吁和平。深知他一贯做派的重鸾相信公孙仪是真心不赞成战争,然而他谷昭公女婿的身份,让这份无私的真实性,在其他诸侯的眼中打了不少折扣,但同时,公孙仪得到几乎所有小国的拥戴。

      乱世,大国尚且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稍有不慎,满盘皆输,遑论风雨飘摇的小国。

      公孙仪的干扰让重鸾伤透脑筋:共主天命未衰,大国表面上依然要表示支持和平,拥戴共主。因此看似一触即发的战事陷入胶着。倒是北燕公不慌不忙地给虞公发出一封信,很快公孙仪便被自己人抓住,软禁太子府中。

      谷昭覆灭后,北燕公轻松地谈论到公孙仪:“虽然他和我们算不上志趣相投,不过和我们志趣相投也不是什么好事。”感受到重鸾的目光,突然感慨道,“寡人很期待他成为虞公的那一天啊!”

      “您发给虞公的信上写了什么?”

      北燕公笑笑:“一个国家,一直靠他国保护,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诸侯就像鬣狗,啃食谷昭国的腐肉,从中汲取营养,壮大自身。其中河西之地的百里良田解决了虞国百年之忧,因而此刻公孙伋鼓励谷昭复国,任何人听来都是猫哭耗子。

      公孙伋尴尬地苦笑一下,坐回树下,看看旁边男孩儿的尸体,抬起头,目光穿越层层枝条,仰望深渊般的天空,轻声道:“希望这个世界再无战争。”

      简直不可理喻,重鸾审视着公孙伋,如果不知道这个人才失去了二哥,还是以那种屈辱不堪的方式,或许重鸾会一笑了之,可目下,公孙伋的一切伤春悲秋,只能称作“伪善”。

      他又想到阿俨,那个和他并肩坐在屋顶看流星划过,大呼小叫许下愿望的阿俨,阿俨的愿望是母亲快些接他回家。

      “我希望所有的小孩子都不用离开他们的父亲母亲……你跟我走吧阿鸾,我让我的母亲也做你的母亲,我们永远不分开……”

      月光下,公孙伋的声音和阿俨的交叠在一起:“……大家安居乐业,其乐融融,老人尽享天伦之乐,孩子们有父母疼爱……”

      重鸾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道:“要想天下再无纷争,唯有天下一统。”

      公孙伋面上有一瞬掩饰不住地惊诧:“我不赞成以战止战,那是大国施展野心的借口,到头来民众还是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而且……”公孙伋的言辞变得富有攻击型,“谷昭国灭,你作为谷昭人,难道不会愤怒?你失去了你的家,你的归属——你失去了来处!”

      重鸾不屑道:“分则异,合则同,维持如今分裂的局面,过分强调彼此的不同,还美其名曰‘归属’……如果失去归属感,人就会变得单薄脆弱,那么就创造一个永恒的归属感——相同,你与我相同,我们就是一体。为此,唯有合并统一这一种途径。”

      公孙伋道:“人命攸关的事情,无论怎样讨论都不会有答案。我只想以最小的伤亡,杜绝战争。”

      “痴人说梦,”重鸾嗤之以鼻,“就算是共主,也只是人,不是神。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得到了,只会想要更多。”说着,朝公孙伋露出一个假笑,“这个时代烂透了,不破不立。”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公孙伋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建立在“虞国四公子”的地位上,真正的普通百姓,每天柴米油盐足够他们烦恼,哪里会忧国忧民,侃侃而谈?

      公孙伋想着,看向重鸾的眼神变化了:“伍兄见识非凡,因何来这林栖谷?”

      重鸾答非所问:“追杀你的那些人是谁?”

      二人双双沉默。

      流萤飞舞,给黑夜的山上带来点点光明。公孙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利落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他的耳边响起一阵簌簌声,是脚步踏在泥土上的声音,接着一刹那极速的风摇曳了草叶,他忍不住偷偷睁开眼,仰头看去,重鸾正躺在另一棵树的树杈上,叼着一片草叶,双手枕在脑后,一派悠闲地看着星月。

      全无预兆的情况下,一股熟悉感忽然涌上心头。公孙伋冲着重鸾发了会儿怔,摇摇头,自嘲一笑,闭上了眼睛。

      重鸾眼睛斜斜地瞥下去,公孙伋沐浴在月光下,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二人各怀鬼胎,咀嚼着彼此方才的对话,既不想承认对方有道理的一面,又无法说服自己将对方的道理遗忘。

      静谧的山林,不时穿过阵阵秋风。不知过了多久,重鸾听到公孙伋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有节奏,判断他睡得熟了,重鸾倏然睁眼,攥紧匕首,悄然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公孙伋身前,他放轻了脚步,轻得就像一片梦。

      终于不必遮掩,他半跪在公孙伋身前,贪婪地用目光摩挲着公孙伋面部的每一寸,这张脸同样属于阿俨。

      重鸾举起匕首——

      公孙伋的想法和他二哥公孙仪一脉相承,诚如北燕公所说,这样的人成为虞国的掌权者,对他国可谓百利而无一害。然而,就是这个人,就是为了这个四公子公孙伋,阿俨才会——阿俨——

      一胎双胞,对直系宗室而言,预兆不祥,但凡出现双生子,诸侯会第一时间请共主下派巫师前来相看,通常会处死体质较弱的那一个孩子。

      然而巫师相看虞国双生公子后预言:三公子良辅也,得三公子者得天下。因而体质较弱的三公子公孙俨,不仅没有被处死,还比健康的四公子公孙伋更受宠爱。

      得知预言的谷昭公强令三公子公孙俨携随侯珠前来交质,重鸾由此与公孙俨相识,直到四公子公孙伋病重,前来交涉的公孙仪索取随侯珠无果,志愿留在谷昭,令公孙俨速速归虞,以慰父母。

      重鸾也不知道,谷昭公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阿俨此去是“以命换命”,还是默许了阿俨的死亡。

      预言流星般划过苍穹,归于沉寂。

      重鸾明白,对于实力雄厚的谷昭国而言,阿俨是海里的沙,给谷昭国的实力锦上添花;可对于一些走投无路的小国,则是沙漠里的水,既然世间有可以翻身的宝贝,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因此,阿俨的存在反倒给谷昭国增添了许多麻烦。既然只是锦上添花的那朵花,那么,就毁了吧。既不会影响谷昭霸主的大局,又断了那些小国的希冀。

      可是重鸾的记忆中,阿俨就是阿俨,不是三公子,不是公孙俨,只是阿俨。阿俨不天纵英才,也不早慧老道,他只是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

      因为眼前这个人,阿俨没有回来——

      重鸾的手颤抖着,牙关紧咬,他高高举起匕首,正要下刺,一只闪烁的萤火虫落在了手柄上,那么轻盈,那么明亮,天真得无关爱恨。

      “下不了手?”

      重鸾一惊!懊恼那一瞬的错神。一低头,与公孙伋目光交汇,霎时升起一股诡异的倔强,再次举起匕首,萤火虫受惊飞离,攥着匕首的手掌肉眼可见地发颤——

      “为什么不动手?”公孙伋又问,直截了当的自信的口吻。如此之近,他方看清,重鸾脸上那颗泪痣,竟是殷红如血。公孙伋愣住了,一股无形的摄人与防备的力量扑面而来,有关一颗殷红泪痣的记忆洪水般淹没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只是觉得,留着你,会更有趣。”

      重鸾缓缓收回匕首,从地上站起。公孙伋眨眨眼睛,面容变得严肃,靠在树下没有起身。

      “你到底是谁?”公孙伋仰脸,死死盯着重鸾。

      “你又是谁?”

      “你也是来杀我的人?”

      重鸾道:“比起你的命,我更好奇你所信仰的‘分裂的和平’被毁掉之后,你会是什么表情。”

      “既然如此,就请你来保护我吧。”公孙伋话锋一转,“我是虞国四公子公孙伋,前去川北参加与北燕的和谈盟会,半途被国内叛党追杀,那些人意图嫁祸给北燕。”

      重鸾颇感意外他的坦诚,想了想,说道:“你我并非同路之人,但我想看到你的失败。”

      公孙伋笑了笑。两人共谋似的,重鸾伸出手将公孙伋拉起。

      “那么你呢,你是谁?”

      重鸾恶劣地笑笑:“你不是说了吗?杀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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