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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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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苏慕秋一面哼着小曲,一面提着水桶,向不远处的小溪进发。
在比干家的生活再次让她体会了身为姜子牙的好处。书里的姜子牙在宋异人那儿白吃白喝,而现实中除了换个地点,其余待遇完全一样,甚至更上档次。虽然比干生活俭朴,毕竟也是大商王叔,该有的佣人也还是有。简而言之,这里的生活就是住进了旅馆单人间,包吃包住包打扫。她也就尽量做到让自己厚脸皮坦然地赖在这里,开玩笑,身为姜子牙,脸皮不够厚那哪行!白天比干带着两个对她不是很客气的侍童出门工作,她就在家里读书习字,好在国学还有点底子,练起毛笔字来也不是那么痛苦。
在这里安顿下来的第一晚,她就急不可耐地掏出了从昆仑顺来的那本书。《实用法术技巧大全》,汗,这种招摇撞骗的标题,看起来真不可靠,要不是看过攻略,还以为这是异世界的□□呢。谁写的,真没品。咳,聊胜于无吧。从此每天背那绕口令一样的咒语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虽然没有笔记本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没有Mp3的日子确实显得很平淡,但是比干的细心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这种缺陷。尽管和他聊天苏慕秋总是战战兢兢唯恐被戳穿,但是他意外地并不是那么斤斤计较,时间一长,她也乐在其中,毕竟和只要稍稍示意立即能理解你意思的人在一起,确实也很舒服。更何况,旁边还有活字典似的两个侍童,更让她这个考据癖得以了解从诸如西伯侯崇侯虎有脚气到武成王黄飞虎最喜欢兑西瓜汁的桂花酒这种种八卦杂事。该不该找个本子记录下以后作为西岐军人事档案的一部分呢?她认真地想着。
这才是人生啊!蓝天,碧水,空气清新,国文相伴,房东慷慨温和细心,同伴虽然毒舌但是博学多才,重要的是每天日落不久就息可以睡到自然醒!我现在知道姜子牙皮肤为何那么好就是睡美容觉睡出来的……
更何况其实她并不期望回去。
那么今天为何她却奔走在打水的路上呢?起因是今早苏慕秋难得起了个早,虽然勤快的王叔早就去了宫中,但是廊下打水的工作还没结束。
“今天这个就交给我吧。”从打水的小童手中接过水桶,苏慕秋笑得很灿烂。
每天这样不劳而获难免会胖,偶尔也要锻炼一下,何况水桶不大,路途不远。
“使不得啊,姜姑娘,怎好让姑娘干这事。”
这么说着的小奴隶苏慕秋认识,才7岁,脑后扎个小辫,大家都叫他角儿。啊虽然我现在不能将来也没办法在周朝初立就废了奴隶制让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翻身把歌唱,但是一点小忙还是可以帮的。苏慕秋笑得更灿烂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很像诱拐小正太的怪阿姨:“不要紧,小溪我认识,马上就回来,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着拿过水桶就走,角儿想追,不及她身高腿长,在水缸边的青苔上滑了一跤,急得伸手哇哇大叫:“姜姑娘!不行!王叔殿下吩咐我们不要让你出门乱走的!”
哈?去打个水不就几步路吗,根本就可能碰不上人好不好!王叔我知道古代男女授受不清姜子牙一个大美人出去可能遇上种种事端但是去溪边打个水也不行就保护过度了吧!苏慕秋决定把角儿的话就当做没听到,从后边的院子里绕出了门。虽然绕了远路之后她才记起,就算走大门,也是没人看守的……
挨个把《诗经》的《雅》反复背着,她心情很好地来到水边,刚将木桶浸入水中,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没来由地,她突然感到后背一凉。
水里映出一个高大而严厉的影子。属于武将的锐利眼眸正盯着她的背影。
“请问你是哪一家的姑娘?”
和比干一样的问题,却完全感受不到温柔与善意。苏慕秋觉得很冷。
这里还没到冬季我也穿的很暖和啊喂!王叔我错了我出门就遇上怪蜀黍了!
在心里吐着槽以对抗身后人带来的影响,苏慕秋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回过头去。
“我是王叔殿下家新收的使女。”
这完全没撒谎,除了这使女完全不工作以外。
问话的男人身材魁梧,却丝毫不显得笨重,有着常年过着军旅生活的武者那种优雅而结实的体型,标准站姿配上那淡青的披风和深褐的外衫,好似巍巍的松树。看年龄的话要称为大叔似乎有些冤枉,严格来说是有着健康的古铜色肌肤的稳重大龄青年才对。但是那双和青年的外表不符的深沉双眸,带给她的是几乎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使女?你是朝歌的人?家住哪里?”很明显的怀疑。
“回大人,小女子从北方流落至此,蒙王叔收留在府里工作。”
虽然心里有用“全当面试”来自我催眠,不过她短短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有魄力的面试官,光是和他对视,就几乎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礼节性地屈膝行礼,膝盖却是僵硬的,让她不由得担心会不会一屈就跪在地上,却又不想示弱于是动弹不得。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如果在这里Game Over,这游戏还能不能重新读档?话说姜子牙在这里挂掉,根本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这位不认识的大人您就别再以眼杀人了,我其实只是个路过打酱油的路人甲啊!
“北方的女子?”武将眯起细长的眼睛,眼中的怀疑几乎具象化成一把剑,要将她刺穿。
正在逃跑都挪不开步子的时候,熟悉的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姑娘是王叔殿下的未婚妻。乡下的女子不懂礼数,请太师大人不要过多为难她。”
啥?看到阿癸居然在这时英雄救美苏慕秋几乎感动得想流泪,但是这种发言之后不会留下很大麻烦的么,你打算之后如何向王叔解释?虽然这么想,但是行动上她配合阿癸的话,楚楚可怜地往阿癸背后躲了躲。
“比干的未婚妻?从来没有听说过。”武将虽然眼里仍有怀疑的神色,但是听到比干的名字明显态度柔和了很多。
“是的,是城西宋家的姑娘,虽然家里是破败了,但确是世家的女儿,因为父母早逝寄人篱下,所以让她早点儿过来,也好帮着照顾点王叔大人。大人您也知道,我家殿下工作起来就是没日没夜,有这姑娘照顾他,我们做下人的也少担点心。”
不愧是阿癸,说个谎的都这么四平八稳处处周全。
“这么说这姑娘是比干自己看上的?堂堂大商王叔私纳民女,成何体统!”武将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
“虽然确属事出仓促,但是王叔也命我们调查过她的身世,绝无可疑之处。这姑娘性格柔顺,现在虽和王叔住在一处,绝无越矩之事,王叔也说等您从北海回来,一定先告知您,再明媒正娶办了此事。”不顾背后的少女已经从感激,佩服变成了现在无话可说的石像,阿癸自说自话地编出了一个煞有其事的故事,最让苏慕秋无语的就是他似乎颇为乐在其中。
武将皱着眉黑着脸把苏慕秋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圈,好在她现在正在石化中,才没被他的视线冻死。最后武将叹了口气。
“既然是比干看上的孩子,也不是那么狐媚外道的,纳了也未尝不可。虽然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倒反而比正经诸侯的女儿听话。可惜现在老夫身上什么都没有,待等回家再把见面礼送来罢。”
“谢太师!”阿癸急忙弯腰行礼,大声道谢,苏慕秋领会了他瞪过来的眼神,急忙也照样弯腰行礼,然后沉默地乖乖跟着阿癸回家,也没敢问问对方的名字。
“不是吩咐了下人让你不要随意出去!”刚进书房阿癸就恢复了一贯的臭脸。
“对不起,但是,王叔不是说我随时可以走么?现在为何又不让我出门?”离开了那个威严十足的武将,思考能力回复的苏慕秋理直气壮地和阿癸对上了,完全不顾自己自打住下以来一直努力维持的伪淑女面孔,“何况就算是为了保护我,你撒的那个弥天大谎要怎么收拾?”
阿癸似乎被她的突然爆发模式给吓住了,迟疑了半天,低下眼睛道:“是王叔这么吩咐的。说苏姑娘若是被拦下查问,就说是他的未婚妻。”
苏慕秋被这一回答吓退了三步,王叔你原来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她也顾不上和阿癸争执,转身就向自己的房间奔去,被阿癸一把拉住:“你去哪?”
“收拾东西,走人。”苏慕秋头也不回,拼命想要挣脱。
“哈?你以为王叔这么说是他真的看中你了?”阿癸冷冷地毫不留情地砸下一句话,“你未免自视也太高了。”
“那是什么意思?”苏慕秋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
“今天要不是我这样说,你很可能会成为太师的刀下鬼。”阿癸仍然是冷冷的面无表情。
太师?那个武将成熟稳重的面孔,直呼王叔的名字的随意态度,虽然年纪不大却自称老夫的不协调感,回映在她的脑海中。综合起来,只有一个人可能这么做:放弃成仙之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殷商的男人。
“太师?今天查问我的人,是闻仲闻太师?”她盯着阿癸问。
“你以为是谁?”阿癸轻蔑地反问。
“闻太师为何会想杀我?”和闻仲干上不是这个时间的事啊,我现在真的只是路人甲!
一向伶牙俐齿的阿癸突然沉默了下来。苏慕秋茫茫然回头,看到比干静静站在门口。
“姜姑娘,比干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