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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意外的同谋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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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直视比干的眼睛,苏慕秋很奇怪种种文学作品里的主人公怎么能从人眼睛里看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一堆东西,至少她现在啥也看不出,只觉得冷汗淋漓。
终于被他发现我是潜伏的特务内奸了么?我还什么也没做不想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跟在比干身后的阿壬默默放下厚厚的门帘,苏慕秋想要阻止苦于没有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封死自己的逃生通道。跳窗如何?一看阿癸已经很有默契地合上了窗扇。
门窗一关,屋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气氛也显得凝重。看到向来温柔的比干一脸严肃的表情,苏慕秋横下一条心,装作没事一般的问:
“王叔您在说什么事?小女子身单力薄,能力有限,但要是能做到一定会竭尽全力。”
只见比干对着她深深一揖:“在下希望姑娘,能毁掉商朝。”
啥!苏慕秋机械地转向窗的方向,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看到窗扇上的梅花图后她抬起头望向房顶:昨天睡觉时吃了不好的东西?今天经历的这些肯定都是梦吧?什么闻仲啊什么的都是梦里的,说起来大商太师怎么会穿的像个小兵一样还恰好被我碰上了?大商王叔请我来毁掉商朝什么的就更是梦了,也许这整个穿越事件根本就是一场很长很复杂的梦?上天保佑我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要记得,要是按照梦里的场景来期末论文就全泡汤了。
她狠掐自己,然而在神游状态中连痛觉似乎也变淡了。很可惜,梦没有醒,所以她只能装出一脸不用看也知道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回答:
“王叔您在说什么?小女子不懂。”
比干唇边现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看来姑娘并不信任在下我。”
那张端整沉着的面孔上渐渐浮起了嘲讽的表情。苏慕秋有些惊讶地注视着他。
千古贤臣,一代名相;在她的印象中,是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君子,文绉绉的,还有几分迂腐。那样的人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黑暗的表情?这几天她为了让比干开心,经常背些颂词铭文什么的,也常常帮他抄写文件,那时比干客气而略带疲惫的笑容显得很真诚,而现在他的样子,就好像剥去了那层所谓优等生的面具,露出了让她陌生的一面。
“姑娘可能没有听到吧,最近在朝歌传的沸沸扬扬的预言。”
“我没想到王叔您这么认真的人,也会相信预言。”有点不爽自己无法把持的状况,苏慕秋不由得反唇相讥。
“做出这预言的人,连闻仲都很相信。预言说,一个言行很奇异的女子将毁掉商朝。”
意思是说我很怪?苏慕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还觉得你怪呢,不是忠臣来的么!
“我从小就上山学道四十年,可能不通人情世故,让王叔误会了。”
“不,第一次听到姑娘在窗外吟诗,在下就知道姑娘是预言中的女子。”
比干突然笑了,这样一来又像平时那样温柔了,但是苏慕秋毫无再次上当的打算,紧张地等着下文。
“敢问姑娘那颂词是从何处听来?”他好整以暇地问。
“我虽然是在学道,但也不能说是不闻世事。昆仑十二仙多少也和大商的贵族有所来往,这颂词就是他们教我的。”她轻描淡写地编了个理由。反正我通读《封神》,要编理由我这儿有的是,包你挑不出刺。
“那就奇怪了,”比干挑起修眉,“作此颂词者乃大商丞相商容,但是他却只做了前半阙,就于九间殿直谏君王以身死节,此后再无人可续此词。那日在下念不下去也就是这原因。敢问姑娘,这词根本就不存在,你如何就那么轻率地吟出了呢?”
一瞬之间苏慕秋突然觉得自己很能体会听到“凶手就是你”的感觉,僵硬地回击:
“大概是我师兄胡乱编的。王叔您大概不知道,太乙和玉鼎平时很喜欢吟诗。”
连她自己也觉得牵强的理由,不过看太乙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着也不会是文盲啊。
“原来姑娘你,是昆仑山元始天尊的高足,十二仙的同门师妹?看来初次见面时姑娘是过于自谦了呢。”被史书捧得很高的大商末代贤相,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而苏慕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心里万分后悔。
果然是轻看他了,虽然长了这么迂腐的皮相,究竟还是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老狐狸,一不留神就被他套了话。
“可否请教姑娘,离开昆仑山放弃学道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王叔你又不是某青天,何苦用询问犯人的口气逼问我?你我的敌人是一样的啊喂!
“我是因为道行不足,被师父驱逐下山的。”这是真话。
“道行不足?元始天尊贵为阐教之主,会收没有天分的徒弟吗?姑娘不用太过自谦。”对方越发显得好整以暇,更糟的是,这还是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苏慕秋愣住了。
“我……我修学不精,三天摸鱼两天晒网,所以师父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才把我逐出师门的!”索性大声吼道,苏慕秋此刻已把淑女外表扔在了脑后。
“昆仑阐教门门槛甚高,约束弟子倒不太上心啊。”比干轻叹一口气,却丝毫听不出为苏慕秋惋惜的意思。
仔细想想确实非常奇怪。从老子,元始往下,昆仑十二仙,南极仙翁,还有那位尚未出场的封神重要反派Boss申公豹,到第三代门人的杨戬,哪吒,韦护,土行孙等等,没一个不是有真本事的。就连什么都可入门的截教,门下也个个能打,不用说还有闻仲,赵公明这样的高徒。姜子牙这唯一的害群之马,却被选为了封神计划的执行者。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存在?如果是此人生来懒惰或是体质不宜修仙,怎么能进入阐教至尊的门下,辈分排的比杨戬他们更高?作为修仙来说,40年或许有些短,也不论生有异象的哪吒,似乎同样没有什么背景的申公豹,却可以在比姜子牙更短的时间里,实力达到足以和十二仙媲美的水品。
然而在封神中只有姜子牙是必要的存在,身兼凡世与仙界的双重任务。
“姜姑娘,”比干平静沉稳的声音将苏慕秋从沉思中唤醒,“姑娘究竟为何而来,比干不知,既然姑娘信不过在下,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想请姑娘明白,比干宁愿大商和朝歌毁灭得轰轰烈烈一点,也不想它被昏君在醉生梦死里蹂躏成一片焦土。”
“…………”苏慕秋带点怀疑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伯夷叔齐不是殿上之臣尚可为了商天子不食周粟而亡,而贵为大商王叔的比干却在她面前轻描淡写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别说剖腹挖心,这罪简直够腰斩灭九族了。而他的表情却和平常一样,温和沉静,几乎可说云淡风轻。这么些天来,他一直是带着这样的表情,和她聊着朝歌的富饶美好,读那些赞颂明君贤臣的美词佳句。
他是在试探我,和闻仲串通好了,一柔一刚,糖果加鞭子,要从我口里套出什么来。预言的事情倒是很有可能,也就是预言,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怀疑我。预言这种模糊不清的事情,这段时间肯定弄得朝歌人心惶惶,也就是因为我和预言某些部分相合,甚至只是因为我是突然出现的异乡人,比干才非要留下我以便套话吧,因为他们也没有实际的证据,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是我。这样想着苏慕秋反而平静下来,冲着比干深施一礼。
“王叔既然怀疑我,我可以马上离开。今天王叔的话,我愚钝听不明白,所以已经忘了。告辞。”说完就从比干身边走过,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伸手推门。突然旁边的阿壬,伸手把她一把抓住。
“姜姑娘,你现在是王叔的未婚妻,请自重身份。”
看见苏慕秋一脸的不得要领,阿癸解释道:
“王叔希望姜姑娘你能接下这份工作。”
工作?苏慕秋转向比干,希望他能给出比较合理的解释。
“陛下总说在下身边没有女人,三番五次要把宫女赐给在下,可是姑娘你也看到了,这栋宅邸本就不大,不需要也容不下那些宫女。最近因为陛下新纳了妲己娘娘的妹妹王贵人,所以催促在下愈发急了,已经到了妨碍在下工作的程度,故想请姑娘暂且委屈一下,待得事情过了,任凭姑娘离开。”
他仍然不信任我,还要把我放在身边监视。苏慕秋此刻只想早点离开,哪怕西岐的水里没有鱼,也比待在这流言四起危机四伏的朝歌要好。比干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补充了一句:
“况且刚刚对太师已经那么说了,姑娘马上离开,似乎有点不好交代啊。”
声音很平静,很温和,然而却有着不允许她拒绝的压迫感。那一刻苏慕秋才真切地体会到,收留她的好心房东还是大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和王室贵族,尽管是温柔的语气,他习惯的也是命令,不是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