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12、二

　　又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渐渐平复。元芳翻身坐起，见那姑娘仍是坐在桌旁，不说话也不动，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犹豫间，倒是那姑娘先开口了。
　　“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元芳何等聪明，立刻跳下床来，正待言谢，姑娘摆摆手，取了桌上火折，反手拉住他，从来时的门里掩了出去。
　　出得门来，眼前是一段阶梯，原来方才那屋子是在地下。姑娘停住脚步，从怀中掏出两条手巾，悄声道：“把脸蒙上，我们偷偷出去。”
　　元芳接过手巾，在脑后打了一个结，丝绸柔软光滑，鼻中闻到一丝淡淡的花香，如暮春四月熏风暄漾。他忍不住望了那姑娘一眼，却见她也已经把脸蒙上，只留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

　　两人沿着台阶上来，进得另一间屋子。屋内空旷，没有家具摆设，只在墙边有一高大的柜子，分作许多小格，地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布袋。姑娘领着他从布袋中间穿行而过，到了门前，轻轻推开，清凉的夜风一下子涌了进来。
　　突然间清风拂体，元芳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眼前是个小小的院落，院中树影婆娑，深夜里有几分荒野气氛，不像是有人。这姑娘对这里房屋布局很熟悉，虽然不见有人，仍谨慎地领着他尽挑隐蔽的路线走。不多时，便出了院子。元芳此时已知这里必是城外，只是夜深难辨方向，山路曲折，走了许久仍然不知身在何处。眼下似乎已经安全了，那姑娘却一直不肯停步。

　　又走几步，元芳忍不住说道：
　　“这位姑娘……多谢相救之德。但不知……”
　　姑娘停下来，笑道：“不知什么？”
　　元芳心下踌躇，不知如何措辞，于是以退为进，问道：“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为何相救于我？”
　　那姑娘想了想，说：“我娘叫我玉儿，我爹也叫我玉儿，所以，你也叫我玉儿好了。至于救你——”她有意作沉吟状，却有些紧张地盯着元芳的眼睛。
　　元芳心中一跳，知道有些不妥，只觉得脚下变软，眼前白雾弥漫，不由得向后倒去，再次陷入一片混沌的迷雾。

　　意识最后清醒的片刻，他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他脑后，解开了手巾系的结，凉凉的带着花香的绸缎从他脸上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