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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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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燃回到办公室,赵培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费燃摇了摇头。他在老板椅上坐下,腰挺得很直。明明宋晓筱不在门外,可为什么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他沉默了几秒,拾起了桌上的话筒。
赵培继续在沙发上翻以费燃为封面的财经杂志。他眼睛转了转,睨了费燃一眼,接着说:“要我说嘛,相亲这事你也不用拒绝得这么快啦!那个女孩儿真的特别适合你,你先去看,保准你一眼就喜欢。”
这时费燃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笔直地看向赵培,语气冷冷清清,“我答应你去,只是因为当面拒绝比较礼貌。”
说完,便继续拨号了。
赵培被噎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尖,觉得挺没意思。他将手中杂志一甩,无可奈何地说:“你这人个真是的!难道你就一直这样?不相亲,也不谈恋爱,拼了命地赚钱,然后等着七老八十直接有丝分裂?”
“我没说我不想谈恋爱。”费燃淡淡地说。
“嗯?”
“只是不想跟她。”
赵培一愣,这句话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想跟她谈,那是想跟某个特定的人谈?
可他刚一往这方面想,就自己被自己这个念头瘆到,迅速摇了摇头,说:“就你?你想谈恋爱?呵呵,你就接着吹牛!”
费燃没继续跟赵培插科打诨,他拨下分机号,话筒里嘟嘟两声忙音结束——
“费总您好。”
宋晓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温温柔柔的,没什么变化。他似是松了口气,手中的笔尖在纸上敲了敲。看来刚刚那个莫名的不安只是空穴来潮。
他开口说:“帮我预订一下星期日‘锈色’的位置。”
“好的。几点呢?”
“晚上八点。”
“好的。对座位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没有。”费燃说:“你随便定吧。”
“好的。”宋晓筱温温柔柔地说:“稍后我会将座位信息发给您手机上……”
“嗯。”
费燃轻松地挂下电话,对赵培说:“具体信息我等一下会发给你。”
“行。”方才一直盯着他看的赵培却突然坐直了起来,他两手交叠,抵在下颚上,一脸高深莫测。
费燃挑眉,反问:“有事?”
赵培笑笑,说:“我收回刚刚的话。”
“什么意思?”
赵培意味不明地说:“你应该以后应该挺会谈恋爱的。”
*
宋晓筱握着话筒,听见费燃的声音在耳边戛然而止。
她默默无声地将听筒放了回去,然后再拾起来,给锈色前台拨打电话。
“嘟嘟嘟……”
为费燃安排行程,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她很喜欢这部分工作,因为这让她能随时知道费燃在哪里,属于费燃的那一架飞机会在哪一刻降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工作内容需要给费燃订相亲座位。
“嘟嘟嘟……”
像费燃这种天生会发光的人,在学生时代是不可能不受欢迎的。他受女生的喜欢,在男生中声望也很高。他时常会收到用粉红色信封装着的情书,还会在路上被人拦下来问联系方式。而她刚巧跟他在一个科技创新小组,所以她免不了也会被当成传声筒。
记得有一年的平安夜,隔壁班女生拜托她帮忙转交一张圣诞贺卡。
她当然是不乐意,直接拒绝了。那位女孩儿便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质问她:“你不愿意,不会是也喜欢他吧?难怪你想参加科技创新小组,就是为了能围着费燃转吧?费燃知不知道呀?他要是知道还会跟你走这么近吗?”
她的心事被挑破了,她害怕极了,一把抢过那张贺卡,说,我没有,我帮你交……
当费燃刚收到这张转交贺卡时,还没什么表情。但等到他当着她的面,拆开了信封,看见署名后,那脸色就变了。
他很冷漠地看着她,语气不善,甚至可以说是愠怒,“宋晓筱。高三了,不要拿这种事耽误学习。”
“哦……对不起。”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让费燃离开时撞到自己。
“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写的!”费燃说。
“就是……对不起嘛……”
后来,那张贺卡被女同学在垃圾桶里看到,女同学哭得挺伤心。可她却隐蔽地开心了起来。
她继续拿着数学题去问费燃,“这道题你会吗?奥数题。”
费燃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但他按响了笔芯,教起她如何在几何图上画辅助线……
“您好,这里是锈色,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您好?”
“您好?您还在听吗?”
“哦……”宋晓筱终于回过神来。
她张开口,嗓子又酸又胀,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持续一周的重感冒。
她清了清嗓子,说:“星期日晚上八点,预订一张卡座。”
“好的。有什么偏好呢?”
“靠窗。”宋晓筱说:“风景好。”
“好的。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了。”
“好的。请问怎么称呼呢?”
“费。”宋晓筱说:“费先生。”
“是晨辉的费燃先生吗?”
“是。”宋晓筱有些晕,差点忘了自报家门。
“好的。费总是我们这里的vip客户呢。我们会竭诚为您服务。”
“对了。”前台小姐体贴地问:“您听起来似乎感冒了。”
宋晓筱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说:“是有一点吧。”
“注意身体,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
夜晚,她和费燃一人站在小床的一头。
今晚要给床垫换新的床单,铺好后,他们各自给枕头换新的枕套。
两人都穿着舒服的居家服。宋晓筱穿着的是棉布上下两件式睡衣,头发盘了起来,在脑后低低结成了一个发髻。费燃也是一件黑色毛衣和卡其色长裤,衣服看起来毛茸茸的,很舒服的样子。
枕头在床上蓬蓬立好,费燃例行公事的过去搂她。他长臂勾着她的腰,厚大的手掌从纽扣的缝隙里摸了进来,偏头在她脖颈上贴着闻了闻。
他手掌的温度很高,她先是觉得一暖,紧接着从细细密密的酸痛里感觉身体变得无力。
据说表面禁|欲的人实则最重|欲,宋晓筱觉得这句话放在费燃身上不假。
费燃似乎对她有着异常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他把他的专注和好学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不断往下滑落。
她抱着费燃的脖子,感觉到再这么下去真的要一发不可收拾,她费力地攥住了费燃的手腕。
“我们,我们……”她讨好道:“我们今天能一起看电视吗?”
“嗯?”
“就,一起看一下电视……”宋晓筱说出这个诉求都觉得难过。
她真的很想跟费燃一起做一点除了上|床之外的事。
就像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在黑暗里悄悄接吻。
这是她想象中最浪漫不过的事了。
真无聊。
不想做,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开口后,她下意识等着费燃这么说。
可费燃什么也没说,他继续低着头吻她肩膀,火热宽厚的大掌,带着点狠劲儿,抚摸着。
她成了一条缺氧的鱼,缩在他怀里不能动弹。
他才终于玩够了,抱着她,往床上一倒,枕在刚套好的枕头上,拾起一旁的遥控器,哑声问,“唔。你想看什么?”
“都行吧。”
“嗯。”
他按下开关键,房间里投影仪嗡嗡地降了下来。
在她说随便看什么之后,费燃就挑了一部挺无趣的纪录片。
纪录片是讲商业心理学,主要论述产品不仅要服务于客户的需要,还要制造客户的需要。
那标准的bbc播音腔,让看电影变得跟考雅思差不多难受,宋晓筱听着都觉得累。
可费燃却看得挺认真,似乎真的在享受这部电影。
房间的灯全关了,只有投影仪那一道扇形的光。
费燃的脸蒙着一层淡淡的光,看起来像是迷人的浮雕。
当影片放到一半时,他突然低了一下头。
宋晓筱耳朵一痒,好像被含着了。
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耳畔上,费燃沉声说:“看电影的时候,能接吻吗?”
“啊?”宋晓筱呆了一下。
费燃大多数时候都很专断,习惯他是那个做决定的人。而宋晓筱本来就挺没有主见,反而很迷恋费燃的这种霸道。
他嘴上问询,实则没给她做决定的机会,不等她同意亦或者拒绝,就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搂抱着她,将她抵在床头,强硬地拓开了她紧闭的牙关,当那柔软顶上她酥麻的上颚时,她整个人都在他似海的怀抱里发抖。
他延续着这个吻,吻得她听不清影片里的旁白。就在她快受不了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他哑笑了一声,用手指擦掉她唇边的水迹,说:“好好看。是你要看的。”
“哦……”宋晓筱看向投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电影播放着。
她的身体刚好,又心事重重,不一会儿,也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里,她又感觉有人在吻她的身体,有双手在抚摸她,她在趴那温暖又广阔的胸口,心里像泡在热水里一样,又暖又舒服。
她眼眶湿润的想,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呢?要是费燃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要是他不去相亲就好了……可下一秒,她又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她听见她在骂自己——你还要把自己放到多低?
第二天,宋晓筱醒来时,床的另半边是空的。
她伸手摸了摸,上面连温度都没有。
费燃走了,早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也彻底醒了。
她起了床,站在自己的小小公寓里,环顾四周。
她诧异地发觉,费燃即便时常来,但竟从未在房间里留下过自己的痕迹。
他走的时候,会带走自己的牙刷,剃须刀,男士香水……
就好像没出现过一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终于明白一点——
不是你的东西,你再怎么求也不会是你的。
她默默无声地站在费燃身后,盼望他有一天能回头看自己。
可他没有。
人只会往前看,如同他们只会记得自己翻山越岭去见的人。
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在飞机场等一艘永不迫降的船。
她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
让自己迷失在一个虚假的粉红色泡沫里。
想明白这一点后,她觉得自己的肩膀突然轻了。
好像突然卸掉了这么多年担在肩上的重量。
她也抬起头,向前看去,向上看去。
她必须换掉工作,必须跟费燃断个干干净净。
过去那十年有多美又有多痛,却都再也和她没有关系。
既然她是得不到爱的,那么得到一点钱又有什么不好?
她不由想起了阮青易的提议。
那是一笔相当诱人的薪金……
阮青易的名片她早扔了,但作为合作方,他的手机号一直在她的手机里。
她在通讯录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阮青易的名字。
她深吸口气,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喂,您好。我是宋晓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