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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施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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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捧着计划书,不解地问:“以工代赈,不也是没给钱吗?那还不是免费。”
秦连生不答反问:“你出去请人做工给钱吗?”
“当然了。不给钱谁做工?”阿福下意识便答。
“那不就结了,我不给他们工钱,那药便当是给他们的工钱了。我们得了布坊,他们得了药,此乃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可是天下还没有过工还未做就先给钱的道理!如果他们拿了药,病好了,却不给咱们做工怎么办?”阿福实在担心秦连生折本,到那时他若工钱少了得少买多少烧鸡?
“不是还有孟大人吗?他们拿了药不老实做工,就找孟大人去讨。如果还不行,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想法子就是了。”
“哦。”阿福心中仍觉得有些不靠谱,毕竟这还是从未有过之事,别人有没有听说过,他不知,但至少他没有听说过,不过现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领命下去了。
……
感染大肚子病的多在临水的农庄。秦家农庄的管事率先通知此事,农户们得知该事后议论纷纷:
一吊儿郎当的年轻农户半躺在柴跺上道:“来吧,又来商量吧。”
“这秦小财主也是,比起他爹,看上去好些是好些了。可是这劳什子事让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就好了。偏要我们一块儿商量一个时辰以上,不晓得从哪里学的臭毛病?!”
一老农户吸着旱烟,吐着烟气道:“管他呢!只要他不学他爹,我就阿弥陀佛咯。怎么折腾都成。”
那吊儿郎当的年轻农户继续道:“这一个时辰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先商量这做工换药你们愿不愿意吧。”
这农户虽年轻,但向来讲义气,别人家遇见事也愿意帮把手,所以大家伙对他说的话,也听得进几分。
见他这样说了,大家都围拢了些,糊弄着商量起来。
“换药倒是愿意,可我家的早去修路去了,哪儿有空做这工?”
“听说有钱的也可以给钱。就是比起做工来没那么划算,那药还是有些贵的。”
“那也成,鬼晓得他安排的什么工,我家的身子不好,可不能累狠了。”
“那药管用吗?我就没听过什么药能治好这病的。”
“听说管用的,张大夫亲自给牛娃几个试的药。我前几天还看见那几个娃在田埂上疯,活蹦乱跳的,肚子也不大了。”
“那行。我侄子肚子大了十几天了,我嫂嫂眼睛都哭肿了。”
一人畏畏缩缩地从人堆里冒出来,问:“那药,我们庄里的能来讨吗?”
奇了,过去因为秦老财主出了名的心黑,其他庄的都对秦家庄避如蛇蝎。现下可好,竟有其他庄的往这儿凑的?
佃户们纳罕,纷纷问:“我没见过你。你哪个庄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人呐呐地回:“柳财主庄的。听说秦小财主施药,才特意跑来的。”
“你们庄上消息够灵通的!我们这边管事刚通知,你们那边就得了消息了。”一农户剥着玉米讽刺道,还斜瞟了眼躲在玉米垛后面躲躲闪闪的几个生面孔。
“我们也是沿途听了诸位议论这事儿才过来凑凑热闹嘛!”有求于人,那人语气间带了些谄媚。
“这管事没说,我们现下还得商量我们庄的正事。你们还是回你们庄里去吧!”
过去秦家庄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一个个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现在见着有好处了又巴巴凑上来。
哪有这样的?秦家庄佃户们看着就气,只想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可别耽误他们商量正事儿!
躲玉米垛有个听出秦家庄佃户们话里的敷衍,气不过,跳出来便道:“不就是有药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们不会真以为秦连生真的转了性儿吧?说不准人家是放长线钓大鱼!先给你们些好处,后面就等着把你们敲骨吸髓呢!”
有人回想起这些时日秦连生给庄上做的事,虽有些底气不足,但仍否认:“胡说八道!你们就是记恨现下我们庄子过得比你们好!”
那人仍嫌不够,继续道:“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中有数!哦,还有可能是那秦连生心情好,耍着你们玩呢?”
柳家庄的自以为自己找回了“场子”,笑得猖狂。
秦家庄的佃农纷纷沉默。这话初听上去虽混不吝,但恰恰说中了他们心中所想。
秦财主家压榨了他们几十年了,秦家就是他们头顶的一座大山,突然有人说把这山搬走了,他们就算嘴里说着信了,心中也是不安的。
他们此时面上听着秦连生的指挥行事,心里想的不过事趁此机会能多搂点就多搂点罢了。心中从未敢打长久算盘。
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未料却被人戳破,一时犹疑底气不足也是理所当然。
那吊儿郎当的年轻农户听了柳家庄的话,一改懒散样,正色道:“秦小财主未来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儿了。现下秦小财主对咱们好,那我们回报便是。”
说完又躺了回去,讽刺道:“反正现下我们好处是拿了,二成的地租外加做工的银钱,这可是莱阳县头一份!
如若秦小财主真是戏耍我们也无所谓呀,至少现下的好处是实打实的,他收不回去。总不像某些庄子的人,连这么个被人戏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说酸话的好!”
有反应快的农户帮腔:“哈哈哈!淼哥说得对!有些人想被这么戏耍还没机会呢!”
其余农户也回了神,管他秦连生今后如何,就现下他的所做所为而言,是个好的。他们可不能中了“离间计”!
秦家庄的佃户们反应过来后,你一言我一句道:
“若真要耍弄人,秦小财主下得本也真够足了,我们也赚了不是。”
“就是!秦小财主还说让我们做工换药呢!就是刚刚某些人巴巴求的治大肚子病的药!”
“话说我们庄里上次才帮秦小财主打跑了凶徒,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他当然也会对我们好。
某些人也想让自个儿庄主对你们好,恐怕也得想法子谋个庄主的‘救命恩人’来做不是?”
听有人说到这茬儿,还剩下的心中有摇摆的秦家庄佃农心中也定了不少。也对,他们如今也算秦连生的救命恩人了,秦连生再混,也不能拿救命恩人怎么着不是?
救命恩人是那么好捞的?难不成他们自己去寻个土匪刺杀柳财主?怕不是嫌命长。
柳家庄的见这盘药没打听到不说,还被狠狠嘲弄了一番,悻悻离去。
……
柳府池塘旁
肥头大耳的柳二老爷挺着个浑圆的肚子,拈了点鱼饲料丢进池塘,问:“你说的……是真的?那秦连生真的有治疗大肚子病的药?”
正眼馋着一旁石桌上摆着的白糖糕的农户,闻言忙回神:“是真的。小的亲去秦家庄上打听的,听说那药效果好的很!”
柳二老爷闻言手下动作一顿,道:“我可没听说秦家该做了药材生意。他家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制药的本事了?”
“听秦家庄那些佃户说,这药好像和张大夫有关。”
柳二老爷自言自语道:“张安阳?”
那农户却以为柳二老爷是在问自己,又不敢得罪了柳二老爷,犹豫地回::“这县里……不就只有一个张大夫吗?”
柳二老爷扔了把鱼饲料,怒道:“我没问你!”
“是小的犯浑,请柳老爷责罚。”那农户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柳二老爷将鱼饲料递给身旁侯着的下人,也不叫农户起来,自个儿让下人端了根凳子坐下,继续喃喃自语“没想到张安阳这个老匹夫竟还没有将他那家业葬送完?还跟秦连生搅合在了一起!”
“呵!老败家子儿和小败家子儿,也是般配!”柳二老爷嘲讽够了,继续问:“那秦连生真是说的做工换药?”
那农户刚得罪了柳二老爷,此时正想戴罪立功,忙回:“假不了!小的亲耳听见的,那群佃农在地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
“这小子若是安分守己地败他秦家的家财便也罢了。却还想来染指这药材生意,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柳二老爷抖着满脸的肥肉,眼露精光道。
说完,恩赐般开口:“你,滚吧!”
“哎。”那农户闻言忙站起身,转身便走,生怕柳二老爷抓自己的小辫子。
未料,柳二老爷忽又道:“站住!”
闻言,那农户吓得浑身战栗,但不敢违抗,抖着腿站住了。
“这白糖糕。”柳二老爷拿了两块儿白糖糕扔地上,继续道:“本老爷今天心情好,赏你了!”
糖可是精贵物,那农户忙把白糖糕捡起来揣怀里捂严实了。
柳二老爷有些费力地转着粗壮手指上的扳指,道:“你继续给我盯着秦家庄的动静,好处少不了你的。”
“哎。”农户得了白糖糕心中喜不自胜,语气中竟多了些真诚。
……
秦家书房,秦连生仍就趴在那张巨大的红木桌子上写写算算。
阿福拿着叠纸张,道:“少爷您吩咐管事写的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