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货色》游湖喝着茶

17、时机

　　推开包厢门，数百朵玫瑰映入眼帘。
　　粉色玫瑰盛开极致，小提琴曲调悠扬奏响。

　　韩绅在林语陌决定答应时，给了他一场正式的告白。
　　时机刚刚好，林语陌微笑点头，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之后韩绅带他逛街，给他买了许多漂亮衣服，给他一把钥匙。
　　韩绅告诉他可以随时搬过去住，从今往后他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就恋爱第一天表现而言，韩绅出手还算大方。只是自己到底是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尚未可知，目前房产证没写他名字，未来会不会写，就要看这段感情是否长久了。

　　晚上韩绅送林语陌回家，没有和林语陌过夜的意思。
　　这阵子接触下来林语陌看得出韩绅不是一个特别急切的人，有自己的节奏，快慢把控得刚好，不会令人产生不适。

　　“韩哥，”林语陌下车后，朝他挥手，“那我走喽？”
　　“后备箱给你打开了，拎东西上楼小心着点，好好看路。”韩绅笑着叮嘱。
　　林语陌绕到车后提起礼品袋，再次返回敲响车窗。

　　车窗下降，韩绅探出头：“要我帮你拎上楼吗？”

　　路灯下，林语陌摇头，眼中情绪不明。
　　就在韩绅思考林语陌用意时，林语陌突然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俏皮眨眼：“明天见。”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路灯光芒所及处。

　　韩绅嘴角高高扬起，怎么也压不住笑意。
　　历经千帆一潭死水的心被林语陌一个亲脸激起巨大水花，他想，把林语陌据为己有果然是对的。
　　他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进入单元门刹那，林语陌脸上笑意消失。他长呼口气身体放松，像是刚完成一项枯燥耗神的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韩绅带他吃喝玩乐，带他赴宴交际。
　　酒宴中他站在韩绅身边见过许多曾经他认为遥不可及的富商，韩绅介绍他一一认识，富商们面露惊讶，把林语陌上下打量个仔细，最后朝韩绅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天宴会上，林语陌碰见傅明煦，傅明煦也注意到了他。
　　二人远远相望，未曾说话。

　　宴会散场，林语陌站在马路边抽烟。一辆奥迪开来，车窗摇下。
　　傅明煦问：“打不到车吗？我送你回去。”
　　林语陌拒绝：“韩绅一会儿就来。”
　　“那好，再见。”车窗缓缓上升。

　　林语陌微信响了一声，看到消息，他立刻伸手按住车窗，被即将合上的车窗夹住。

　　“哎呀！我的手！傅明煦！”

　　车窗紧急落下，傅明煦抓住他手看了一眼，确定没事才松开。

　　“怎么把手伸进来了？三岁小孩都不会这么干。”

　　“你才三岁小孩呢，我比三岁聪明多了。”林语陌甩两下手指，哼哼两声坐进后排：“送我回家吧，韩绅突然有事送不了我。”

　　他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块软布，身体窝进真皮椅背，就着之前的针线继续赶工。

　　“你在绣十字绣吗？”傅明煦不太确定地问。
　　“嗯。”

　　韩绅这段时间没少送他礼物，他也不能光收礼不回赠不是？
　　便宜的拿不出手，太贵的又买不起，想来还是亲手做的更显心意。
　　要是冬天他就织围巾了，不过，十字绣也合适。

　　韩绅家客厅沙发后空了一块地方，其他地方都有挂画，就沙发后没有，很突兀，他想绣幅画给他。
　　看着简单的莫奈睡莲图，他绣了半个多月才绣出一半。

　　车内灯亮了，视野里一切清晰可见。
　　林语陌手上动作慢了一拍，他想，傅明煦还是这么观察入微。

　　最近道路施工，车开在上面略微颠簸。

　　林语陌忘了这不是自己的车，怎么舒服怎么来，双腿盘上，鞋底剐蹭到坐垫留下一条泥印。
　　他全无知觉，专心绣图，可能是用眼过度导致眼前雾蒙蒙一片。

　　傅明煦从后车镜里瞄到林语陌随性的坐姿，又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睛。

　　“很急吗？坐车都要绣？你眼睛还好吗？”

　　话音刚落，车子剧烈颠簸，林语陌倒抽一口气。钻心刺骨得疼，针头扎进了指甲缝里。
　　他急忙拔针，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指甲盖被染红。

　　“倒霉！”
　　怎么就不偏不倚地扎进指甲缝里了！
　　疼死人了！

　　他不高兴地把十字绣扔到一边，受伤的指头放进嘴里吸吮。
　　血腥味蔓延，林语陌皱眉，往垃圾桶里呸了两口。

　　血依旧没有止住。

　　车停在药店门口，驾驶位车门一开。
　　半晌，傅明煦走出药店，停在林语陌所在窗边，创可贴和药棉递了进去。
　　“处理一下。”
　　“你特意给我买的？”
　　不开心烟消云散，林语陌眉开眼笑，不好意思说：“哎呀，这么一点小伤口没事的，谢谢你啦。”
　　他美滋滋拆开创可贴，歪歪扭扭地往指甲上贴，指缝肉戳破了，贴指甲于事无补，血液慢慢渗出。
　　他没太当回事，想着血一会儿就干了，接着他的手被人抓出车窗。对方撕下他贴得皱皱巴巴的创可贴，指甲刀贴在指尖，微凉。

　　隔着车窗，林语陌看不清傅明煦表情，感知在这时放大，傅明煦手掌的温度，自己伤口的痛，热痛交缠，心乱如麻。

　　汹涌的情愫一股脑攀升，林语陌脸有点红。

　　“给家里添点药，顺便给你买的，别客气。”

　　在林语陌情感纷涌心猿意马时，傅明煦解释原因，打断他的妄想，给他发热的脑袋降了温。

　　对方总是这样。
　　对他好不求回报，在他感情冒头时，又客气地退回边界线外。

　　林语陌清醒，脸上笑意淡去：“你对谁都这么好又不求回报的话，就不怕被误会你喜欢人家啊？”
　　傅明煦放开林语陌手指：“怕什么？”
　　“误会啊。”
　　林语陌竖起手指，观察整齐贴好的创可贴。

　　“我不怕误会，但不想麻烦，”傅明煦坐进驾驶位，坦荡表示，“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时误会，也总有认清的一天，骗不了人。”

　　这倒是。
　　傅明煦几次帮他，他也没误会过傅明煦喜欢自己。
　　喜欢是一种无法掩藏的情感，再内敛的人，也会不由自主从眼里流露出情意。
　　傅明煦每每望向他的眼神里，从没有过这种情愫。

　　*

　　林语陌杀青当天，韩绅专门请了剧组人员吃饭，给足了林语陌这个小小配角的面子。
　　导演和韩绅相熟，惊讶于韩绅对林语陌的上心程度，竟然不像玩玩而已。

　　酒局上林语陌喝了不少酒，回家路上，他身体软绵绵靠在韩绅怀里。
　　韩绅抚摸他发烫的面颊，似在爱抚心爱的宠物。

　　林语陌任他触碰，算一算时间，交往半个多月了，韩绅一直没碰他。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他心如明镜。

　　事后林语陌汗津津趴在床上，很想抽一根烟，又不知道韩绅会不会介意。

　　韩绅从背后抱住他，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摸过他的脊背，细密的吻一寸一寸落在他的皮肤。
　　仿佛爱不释手，不知疲倦。

　　林语陌满脑子都是：好想抽烟哦！
　　他的手悄悄探向烟盒，却听到韩绅说：“小陌，到了我这个年龄，很多事都想开了。”

　　韩绅握住林语陌的手拉回按在自己胸口，让对方感受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我十几岁来到京市打拼，什么苦都吃过，年轻时不服输，争强好胜，想不通的事很多，自己画地为牢，做过错事，为权力困住半生。突然有一天，我觉得，金钱、权利也就是那么回事。自己不开心，折腾一辈子也是为人作嫁衣。”
　　“你年轻、有活力、可爱，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

　　韩绅扳过林语陌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当时就想，也该让自己高兴高兴了。我知道你喜欢傅明煦，人之常情，谁不喜欢年轻好看的？”
　　他指腹在怀里人唇瓣上摩挲，语气逐渐加重：“我不大度，你可以心里有他，但你要完全属于我。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男人做完爱，总是习惯画大饼，这种话林语陌不是第一次听了。
　　理智让他别信男人鬼话，拿到手里才是真。
　　感情上反而偏信了韩绅，他感觉到韩绅对他是认真的。
　　韩绅看他的眼神，有名为喜欢的东西。

　　林语陌在客厅吸烟，想到自己的十字绣，他凑近墙壁，打算量一量空白处的尺寸。他注意到，白墙上有一条灰痕，之前挂过什么。

　　韩绅洗澡出来，搂住林语陌的腰：“小陌，看什么呢？”
　　“韩哥，你之前这里挂了画吗？怎么不挂了？”
　　韩绅沉默几秒，拉过林语陌坐在他腿上：“忘记了，不知名的画，不小心打碎扔掉了。”
　　“喔。”
　　韩绅拿走林语陌唇间的烟，扔进垃圾桶：“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林语陌凑到他耳边，故意卖关子：“秘密。”

　　*

　　李温水生日在即，林语陌更忙了，边绣十字绣，边悄然为李温水安排生日宴会。生日宴的事，自然少不了傅明煦。

　　一有新想法，林语陌会找傅明煦讨论，一来二去俩人私下联系增多。
　　他隐隐约约捕风捉影的感觉到，傅明煦打算在温水生日时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