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人的短文集》杭州人

3、灵狐之乱

　　从前，山上有一只狐狸，修成了精，就化作公子模样混入人群。
　　狐狸公子逛到京城，见这里繁华富庶，歌舞升平，就准备长住此地。
　　某天，狐狸精在酒楼吃喝听曲。
　　“就是他！使得假银票。”
　　狐狸公子知道不妙，便立即叼着烧鸡，从两楼窗台跳了出去。
　　“抓住他～”那人领着三个官差一路拼命狂追，却还是让那狐狸公子给逃掉了。

　　半年之后，在几拨人的围捕之下，狐狸公子终于被抓了。
　　“我认了，还不成吗？”狐狸公子讨饶。
　　可惜这狐狸公子多次使诈逃跑，已犯了众怒。特别是他用那美男计、迷魂计、苦肉计。惹得那些人铁铮铮的汉子，一次次心软，一次次的上当，一次次的被耍得团团转。正所谓物极必反，窝火了许久的众人再也不肯饶他了。
　　“好好一副样儿，却不学好，喜欢坑蒙拐骗。兄弟们，给我打！”大捕头振臂一呼。
　　于是乎，群情激愤。“打！！”众人都朝狐狸公子扑将上去，一时间，尘土飞扬，拳来脚往。
　　“别打，啊！……啊呀，救命啊～我的腰啊～我脸啊～”狐狸公子使了一个障眼法，只是装疼叫痛。

　　衙门大牢里。
　　狐狸公子可怜巴巴的躺在牢房里，半死不活的样子。等到夜深之时，就见他一咕溜坐起来，拍掉头上的枯草，然后媚目一转儿，变回了原形。
　　嗯～嗯，一只雪白丰满的狐狸艰难地从囚栏间隙里挤出来。“呜呜～这段时间吃得太多，胖了。”狐狸暗自抱怨。
　　走了两步，狐狸突然一转身，用粉粉的小爪把自己噌贴在粗栏上的白毛给抓下来，消灭掉线索。这习惯是他多年来跟无数代的猎人斗智斗勇中养成的。足迹、毛发、便便、折枝、那怕是食物上的牙印……这些都会让猎人顺藤摸瓜，找到他。

　　逃出了牢房，又钻出衙门，狐狸溜入了姓‘粟’的皇亲家中。
　　圆月高悬。狐狸公子坐在房顶上，小爪托着狐腮，耳朵无力的垂着，有些忧伤。他是想起了酒楼里听的那支曲子：了尘缘、尘缘了。问世间，情何在……
　　狐狸公子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四百年前那只母狐狸，那一身的红毛，艳得象火。只可惜被那老虎精给横刀夺了爱。也造就了他这八百年纯阳狐身。他要找就个公的，再也不找母的了。

　　粟宅门里的主屋屋顶，已成狐狸公子的观月雅座，每月十五必来之。
　　终一日，狐狸精被网罗成擒。
　　“总算逮到手了～”粟家小公子，十分欢喜这雪狐。爱不释怀，天天抱着。连如厕也不分开，狐狸精摒息强忍，这粟公子相貌虽生得漂亮，但那屙出来的屎却臭不可闻。可见餐餐大鱼大肉，对人无益。要想办法让他多吃果蔬才是。
　　“狐儿可是嫌弃我了～”粟公子哀怨道。粟家三代单传，粟公子年纪虽然小，却是这家上上下下，都宠着疼着的心肝小祖宗。狐狸精不想得罪这衣食父母，自然要哄着，摇头表示不嫌弃。
　　“还是你最好，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家里的人，老想着让我这般、那般。要我读书，要我考功名。我才不要入俗呢～……知道吗，要不是我天天带着你，你就要被献到宫里去了～”

　　“皇上，臣妾听说粟妃的家弟得了一只白狐，毛色极好，臣妾想用它给陛下做个披袍围打。”皇贵妃道。
　　“呵呵～爱妃有心了。”
　　“皇上开恩～那灵狐是吾弟的心头肉啊。”粟妃忙跪倒在地。
　　“哦～妹妹不肯？”皇贵妃暗喜，要借机发难。
　　“贵妃姐姐就是要妾的皮，妾身也不敢不给。只是吾弟是粟家的命啊，若是失了灵狐，他……”粟妃解释着。
　　“好了～你下去吧。”皇上佯装厌烦，打发了粟妃。
　　皇贵妃不甘心地看着情敌走了，然后对皇上撒娇道：“陛下，你看她多小气，连个畜生也不肯给。”
　　“君子不夺人所爱，御花园里白狐狸也不少。”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哼～皇上明里说疼我，其实心里最紧着的还是粟妃。”
　　“你没听她说是灵狐吗，杀了会有无妄之灾。”
　　“是吗？那臣妾倒要看看它怎么个‘灵’法子。要是不灵，粟妃她就是欺君！陛下可要治她的罪！”
　　皇贵妃是步步紧逼。这后宫表面是美人如云，实则血雨腥风。

　　中秋之夜。
　　“陛下～那狐狸普通的很，哪是什么灵狐啊～粟妃妹妹骗人！”
　　“皇上，这狐儿爱听歌，能懂人语，确有灵气。”粟妃说。
　　“嗯？是吗～”皇帝倒是不信。
　　“狐儿，快去给皇上作揖、请安～”粟妃柔声哄道，心里直说狐狸啊狐狸，你一定要争气啊。我们粟家能不能过了这关，就全看你了。
　　可那白毛雪狐却将小脑袋一别，十分不屑。狐狸精他心说，你们当我是猴子耍把戏呢。作揖～凭什么！作梦去吧！
　　“哼哼～什么灵狐，不过是个贼畜罢了。”皇贵妃睨眼轻笑。
　　“狐儿只听我的话。”粟公子莽撞地跑上来，一把抱起狐狸。
　　皇上倒也默许了。旁人也不好多说粟公子失礼了。
　　粟公子摸着狐狸精的背，温柔地说：“狐儿啊，你要乖乖的，快去给皇上作礼。”
　　狐狸精媚眼乱瞟，就不看粟公子。
　　“你不去，别人会说你是笨狐狸的！”粟公子抓住了狐狸乱晃的脑袋说道。
　　狐狸精仰起头，不以为然。
　　“你！！”粟公子气得小脸通红。
　　狐狸精不忍，只得就范，于是朝着粟公子吐了吐丁香小舌，跳到地上，一蹦两蹦，来到御座前，先打了个喷嚏，挠挠头，回头给粟公子一个飞眼，最后合拢前爪，勉为其难的给皇帝见了礼。
　　“呵呵～果然有趣～”皇帝笑了。

　　以后，狐狸精慢慢的登堂入室，出入宫廷，成了御用的品乐之狐。但凡好听的曲子，狐狸精就点点头，拍着爪子要求再来一遍。
　　皇贵妃又气又妒，几次施计，终逼得狐狸精，当众变成了人形。接着自然是风波大浪，粟家妖物惑主，获罪抄家。
　　狐狸精受困宫中，浑身贴满了符纸，天天灌符水，被法师们折腾。
　　九九八十一天，当日天雷阵阵，闪电连连，狐狸精应劫受洗，变变变……身形由小变大，狐尾由一变九。断铁锁，揍法师，抢御冕，踢宫墙，绞戈戟，摘殿匾……御花园中的宠兽彩禽都被狐狸精给放走了。
　　“你～你～”皇帝失了冠冕，头发散乱，威仪扫地。
　　狐狸精歪戴着皇冠，拖着九条毛绒绒、白乎乎的大尾巴，摇头晃脑地走过来，蹲下身，一手搭着皇帝的肩头，一手用尾巴划拉皇帝的俊脸，好脾气地跟这个倒霉皇上打起了商量。如此这般，那般……临了，这狐狸精，还亲了皇帝一口。说：真香。

　　故事到了最后，据说是妖狐被高士斩杀，天下太平。
　　可坊间也有说那狐狸精逃出了皇宫，还救了粟公子全家，最后和粟公子成了亲，为粟家生了许多有本事的孩儿来。
　　而实际上是，狐狸精还赖在宫中，天天听曲，闲来给皇帝卜个卦，晚上就跟粟公子那个……这个……天可怜见，粟家三代单传的男丁啊～～就便宜了这么个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