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枯目

30、第三十章、缘起缘灭

　　翁头酒醉人尽醉，林上烟浓花正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说，对不对？”秦淮怒吼着。
　　屈展没有否认，道：“我是没打算说，因为我没想到，我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我不能再陪你玩下去，现在，秦昭阳的师父太一，就是第二代斗神核植，我必须找到他，找到万灵之书，随他回到天界。”
　　秦淮扬手，狠狠一拳落在屈展下颌上，屈展没有挡，静静看着。
　　“混蛋！”秦淮第一次这样，对屈展动手。他颤抖着手，喘着粗气怒视着屈展，眼睛通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屈展没有吭声。
　　“你说话啊！王八蛋！”秦淮咆哮着，屈展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秦淮扑上去一把将他按在榻上，嘴里不停地骂着。
　　屈展心道不妙，秦淮手里的力道很重，压着自己的身子不能移动分毫。“我舍不得伤害你，从来都不舍得！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为什么这么平静的告诉我你要走？”
　　屈展仍旧没有说话，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疼的说不出话来。秦淮疯了吗？屈展不想再纠缠，所以没有吭一声。屈展一愣，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秦淮伏在他的胸口，肩头颤抖。屈展就像被烫到一样浑身一颤，心里莫名刺痛，无休无止。
　　“我不会让你跟他走的！除了我身边，你没有地方可以去！”秦淮他起头，屈展强烈震撼着心神，那是第一次见到这人的眼泪。
　　屈展闭上眼睛，压抑着跳动着的心脏，平复着心底翻涌的不安，以及难以抑制的颤抖。屈展伸手推开秦淮，使两人拉开距离。“我讨厌懦弱。”
　　秦淮没有理会他，俯身缠着屈展的脖子，撕咬一般的吻着屈展的嘴唇，用力的吮吸掠夺，屈展没有回应，像个无人操控的木偶一般，睁着眼看着床顶。
　　秦淮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伏在他的胸口。屈展感受着两人的心跳重叠，体温交融。秦淮竟然睡着了。
　　屈展合上眼，轻叹一声，两人相依睡去。
　　两人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众人都担心他二人身体。兰儿将热水放下，在屏风外唤道：“屈公子，您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是起身的好。”
　　屏风外没有人应，兰儿叹了口气，绕过屏风。榻上却是躺了两个人，着实叫她吃了一惊。秦淮躺在屈展胸口，二人相依着，面容沉静，是睡得沉了。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兰儿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
　　红儿恰好在门外，忙道：“没有见到秦淮公子，房里没有人，在不在这儿？”
　　“嗯，两人睡着，我们还是别进去打扰了。”兰儿说着，拉着红儿离开。
　　睡了一觉，倒是轻松不少。屈展挪了挪身子，秦淮还未醒，屈展悄悄移开秦淮沉重的身子，下床穿上衣服。刚走出来，便见案上放着一盆水，竟还是热的。梳洗过后，屈展仔仔细细将三把剑擦了个干净，才去了大厅。看样子，也过了辰时。
　　果然，其余几人正在大厅坐着，见屈展过来，秦昭阳忙道：“秦淮呢？你们睡了一天一夜，我和小玉还以为你们受伤了。”
　　“秦淮还睡着，我们没事，只是着实累了。”屈展淡淡点头回道。
　　小玉听到这话倒是不甚开心，瞪了屈展一眼。大家心里想着，这“着实是累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秦淮自己房里空着，跑到屈展房里睡，一睡便是一天一夜，两人亲热得有些过了吧？
　　谁都不知道秦淮和屈展之间的事，只以为秦淮又惹得屈展不开心，前日哄得他开心，两人又和好。
　　屈展皱了皱眉，对紫阳道：“既然龙族少主是请小玉姑娘回冰岛，到底发生何事？如果可以帮到，在下定会鼎力相助。”
　　紫阳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小玉也很是好奇的看着他，遂道：“你们帮不上忙，只有龙妹可助我龙族度过此劫。”
　　“到底发生什么事！哥哥，我一定帮你。”小玉起身，抓着紫阳手臂。
　　“看来还没有错过！呵呵，各位。”秦淮笑着进来，众人都没有做声。秦昭阳一把拉他坐下，向他笑了笑。
　　秦淮点点头，回头示意紫阳继续。紫阳倒是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回头看着小玉，道：“龙妹，你既然回来，便要担负龙族重任。如今我已经等不到寻回水镜，所以必须趁现在，将龙柱筑成。另外，将整座城交给你。”
　　“哥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整座城交给我？我不要，我不要。”小玉皱眉，不看紫阳的表情。
　　紫阳将她拉过来看着自己，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际，道：“本来，继承这里的人就应该是你。现在你回来，更是推卸不了的责任。我龙族也算是神族，绝不能毁于一旦。你好好听话。现在冰岛的冰雪消融，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消失，所以，必须用我的身体筑成龙柱，暂时保住冰岛。”
　　“那哥哥就……！不！我不要！我才和哥哥相认，怎么可以？”小玉顿时惊觉，眼里尽是恍惚。
　　众人也都是一惊，只有秦淮笑着摇摇头。屈展在一旁没有吭声，静静看着紫阳。
　　“你们别这样，我已经和屈展找到水镜了。”秦淮摆摆手，随意道。
　　齐刷刷的几双眼睛全瞪着秦淮，秦淮笑得猖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紫阳，你看看你妹妹手腕上的是什么？”
　　紫阳连忙抓住小玉的手，果然，手腕上戴着一只古镯，其上花纹奇异。紫阳大惊，看着小玉惊道：“何以会在龙妹身上？”
　　“是师父给的，原来这就是水镜啊！太好了！”小玉没有想到，水镜就是这个镯子，想了想，小玉垂头道，“可是这个镯子拿不下来了，这可怎么办？”
　　“不！不用拿下来。原来是因为这个！”紫阳摇头，对众人解释，“起初回冰岛的时候，那场暴风雪大概就是水镜引起的，只要小玉留在这里，冰岛就不会有事。”
　　小玉雀跃着，又很是不安，心里七上八下，悄悄看了秦淮一眼。
　　“那水镜物归原主，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秦淮说完，环视众人一眼，“即然这样，我们就痛快喝一杯如何？”
　　紫阳点点头，道：“我看是秦淮你又想喝酒了才是吧？”
　　秦淮抱着胳膊笑道：“那是！就是好东西。”说着，小玉拉着秦昭阳，眼里满是不安。秦昭阳淡淡笑了笑，摇头不语。
　　秦淮暗自摇头，那都是别人的家务事，还是别瞎操心了。萧博弈不在，莫非还没有醒？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屈展，秦淮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
　　紫阳看出他的心思似的，走到秦淮身边低声道：“萧公子没事，只是不愿参与冰岛的家务事。”
　　秦淮点点头，博弈确实不必掺和此事，小玉要留在冰岛，即使昭阳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万灵之书的事，也必定会回到小玉身边。
　　现在，当初与萧博弈同上小苍山的孩子在太清殿跟随元虚道人学艺，就只剩下萧博弈一人了。想到这里，秦淮不禁也有些为难。
　　看了屈展一眼，目光恰好相会，冷淡漠然。秦淮心里像被人用刀子割着，说不出的难受。转了个身，对紫阳道：“博弈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在庭院中。”紫阳点着头道。
　　秦淮转个身就走了，因为屈展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萧博弈站在树下，那树上开满淡粉色的花，开得极其热闹。秦淮倒是吃了一惊，这里这么冷，竟然可以看见这样繁盛的花景。
　　那花密密层层，开满枝桠，花瓣繁复，周遭冰雪更是衬得花树超尘的华美。
　　“这是什么花？竟能开在这么冷的地方！”秦淮抬头看着花枝问。
　　萧博弈回头，见秦淮走过来，道：“这是筑波花，可是不知为什么会开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奇景。”
　　秦淮收回目光，放到萧博弈身上。“身子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碍。”萧博弈苦笑着道，“甚至有时候想死也死不了。”
　　“你说什么呢？活得好好的，怎么想死？”秦淮做到雪地上，仰头躺下，看着天空和花海。
　　萧博弈坐到他身边。
　　“你说，昭阳会报仇吗？”秦淮想了想，皱眉问道。
　　“我哪里知道？人心是猜不透的，何况，连昭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猜得到？”萧博弈诚然道。
　　秦淮不由扭头看着萧博弈淡淡的表情，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为什么可以这么透彻？
　　发觉秦淮盯着自己看，萧博弈低头道：“看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你以为你是美人啊，我才懒得看你呢。”秦淮又开始不正经，痞着脸笑。
　　萧博弈早习以为常，瞪他一眼，不想理会。
　　“你有什么打算？”秦淮问。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吧，直到你找到你想做的事为止。”
　　萧博弈低头看着秦淮，有些诧异，但随即便又变成一副淡淡的表情，许久道：“与其跟着你，我还不如回家……”
　　“为什么？你嫌我这个大哥不会照顾你？我平时跟你斗嘴不过是逗你开心，你还真当真了？”秦淮好笑地道。
　　萧博弈忍不住给了秦淮一拳，落在鼻梁上，力道不大，秦淮倒是没觉得疼。“越逗越不开心！看到你的傻样，我就担心时间长了，会传染给我！”
　　秦淮笑得没皮没脸，摆摆手道：“放心！放心！笨蛋是不传染的，何况我这叫大智若愚，根本不是笨蛋，你懂不懂。”
　　萧博弈哭笑不得，直瞪着秦淮，直到两个眼珠子都酸了，才道：“我功夫没你好，不想给你拖后腿。”
　　“哼！我秦淮若是连个小家伙都保护不了，那还混什么混？”秦淮满脸自信的表情，倒是有些少年轻狂的味道。
　　想了想，萧博弈点点头，“好，我暂且跟你走，直到我想到要去哪里。”
　　“嗯。”秦淮闭着眼睛应了一句。
　　两人在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屈展一个纵身，跃上冰塔，冰岛上最高的塔，整个冰岛一览无余。将剑解下，放到脚下，屈展缓缓坐下。风很冷，夹着碎雪飘来。屈展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帕，小心翼翼打开，那是秦淮送他的杯子，像抚摸一件珍宝一般细细擦拭一遍。
　　衣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身穿白衣，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纯白。他就这么静静坐在塔尖，看着茫茫一片的雪地出神。
　　他轻叹一声，他分不清真实还是梦境，有时以为是真实的事情，结果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有时以为是幻影，结果却是真实。屈展觉得现在的自己，既不是尚央，也不是屈展。似不再有什么东西是完全属于自己，就连秦淮也不是……
　　觉得可悲，可是可悲又是何物？说不清的迷惘。他知道别无选择，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其实，那都是早已注定的命数。
　　屈展将那只杯子小心地收好杯子，提剑转身。他顿住没有动弹，许久，他笑了笑，纵身跃到地面，缓缓向回走。
　　冰塔上，屈展坐过的地方雪被压实，前方是茫茫雪原，身后正对着大殿后的筑波花海，那里的两人一坐一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