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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庙会 ...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庙会的长街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极是热闹。李三拉着一脸不怎么情愿的江麒,还有一同前来的王寒霖、凌平儿以及秋灵正走在其中。

      今夜,凌平儿遮着面纱,一身藕色长裙,步态摇曳的由秋灵照顾着,她满脸的好奇之色不是作假,俨然一个长在闺阁不出大门的小家碧玉模样,说话轻声细语,由着秋灵为她介绍解释。

      李三一边随意浏览着街上小贩的商品,一边对漫无目的走在自己身边的江麒道:“耶,好友,难得出来玩,别总冷着张脸,瞧这气氛多热闹。看那位小姐,倒还挺像个小姐样子的,只是今晚她的裙下之臣都去花街喝酒,就一个酒色不沾的木头寒霖作陪,想必极其郁闷吧,哈!”

      “你怀疑她?”江麒朝前面已经隔了人群的背影望去,一针见血的问道。

      李三嘿嘿一笑,驻足在一个摊贩前挑选饰品,反问道:“难道你相信她所说的?”

      江麒凝眸远望,不语。

      李三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看手中挑选出来的十几支发簪,道:“别说像你这样不懂女色的人会怀疑,就是那个‘瘟气’,虽然我很讨厌他,也不得不说,他看美人的眼光可不差,瞧那几个不成气候的拜倒在这位‘小姐’裙下,阿谀谄媚,讨取欢心,可是这个‘瘟气’,一点都没过分的举动,甚至连搭理都不冷不淡的,单就这一点,我就能肯定,他不相信这位‘小姐’的说辞。”

      “那又如何?”江麒不解。

      李三却岔开了话题,拿着手中又筛选之后的五支发簪道:“来来,帮我瞧瞧,哪支最配我的乐娘?”

      江麒一怔,仔细的看过每一支发簪,在其中最素雅的一支上流连许久,移开视线,道:“自己选,才有诚意。”

      李三手中拿着的五支发簪,可以说是这铺子里最有特色的五支。一支通体红色似是玛瑙雕琢,颜色鲜艳,簪首的燕雀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支淡红玉石不辨材质,却胜在簪首的纹路雕琢恰似芙蓉花开,十分别致。还有一支翡翠色,一支鹅黄色,都独具匠心,而最后一支让江麒也为之欣赏的,是松绿色、微透明的发簪,以松竹为图案的浮雕古朴典雅,雕琢并不精细,却有种卓然天成的味道,更胜意境。

      李三已经瞧见了江麒之前的关注,也不点破,拿着手里的五支发簪斜睨着打量小贩道:“瞧兄台这儿的货色都不像普通玩意儿,就算是地方上贡朝廷的,也不过尔尔,兄台,不简单哪!”

      那小贩神色一僵,正想辩驳,却听李三已经轻敲发簪道:“上等的玛瑙,芙蓉石,翡翠,黄玉,这可都是市面上顶好的货色,兄台想说什么,哎,可别说这都是仿的假货喔!”

      小贩无奈,话都给这人讲去,若说是真货,那这种名贵的发簪出自哪里便成了可疑,拉上公堂,小贩也的确有说不出的苦衷。若说是假货,可这明明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再被这人敲下去,小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连着这发簪一起敲碎了。

      往常光临这小摊的不过都是女流之辈,没什么眼光,看着漂亮花上几个钱也不心疼,小贩亦真亦假的倒腾出去赚得钱来得个四成也算满足,可是今儿碰上这么个识货的人,看装束就知不是好惹的,小贩只能强忍着陪着笑脸道:“哪的话,小的哪里有那本事搞到真品,不过是仿的小玩意儿,到让您见笑了,嘿,嘿嘿,您高抬贵手,小的只是小本生意,经不得您这么折腾。”

      李三也笑了,他放下手中其余的四支发簪道:“我也无非是随便说说,兄台别紧张呀,呵,我看,这四支看上去挺有名堂的,我也不好意思搅了你的生意,这样吧,我就买这支最普通的好了,你看,这一两银子,足够了吧!”

      小贩欲哭无泪,却还得陪着笑脸道:“那是那是,足够了足够了……”

      “好友,好了,我们走吧!”李三把发簪收进囊中,笑着对江麒道。

      江麒看了眼小贩,点头离开。

      小贩低着头,手心还在冒汗。刚刚那个没怎么说话的男人,那眼神,好生犀利,看的小贩觉得无处遁形,心狂跳的厉害。可是,一思及那发簪,小贩心中只觉淌血,那人买走的,可是这摊子上最贵的东西了。绿松石材质,陈氏的刀功雕琢,十年前数家名门贵族争抢,炒到千两银子的宝贝“松林逸风”簪啊,居然,居然一两银子买走了,要是被那个人知道,非念死他不可,唉,他怎么这么命苦呢,做点小生意也这么晦气。小贩无比悲惨的想着今后的遭遇,心中对这个“贵客”十分愤慨。

      反观李三,一想到自己只花了一两银子便买得了这么好的东西,心中乐呵的不行,尤其是想及他心中的乐娘,那晚见到她时,她一身重色长袍,松松挽起的乌发,没有一点装饰,早就觉得缺了什么,这松绿发簪,配她,最合适,李三美滋滋的想着,看着庙会也更开心了。

      慢悠悠的晃到庙会的中心——圆觉寺,李三和江麒瞧见早已到此的王寒霖他们三人正围在一起看什么,两人边走近,边打量,只觉得,这三人还真是说不出的怪。

      王寒霖站在最边上,离那两个姑娘距离甚远,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秋灵问一句,他答一句,便再无多话。而那小姐脸色难堪,强颜欢笑,尴尬的不行。秋灵虽够机灵,可是见这场景,亦是无可奈何。

      李三心中暗叹一声,笑着走上前道:“哟,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寒霖,给我们说说!”

      王寒霖看到李三和江麒,微微点头,道:“今夜据说昙花会开,估计最多还有一刻钟,大家都在此等着观看。”

      “耶,昙花?”李三惊讶道,“上次我们偶然撞见两朵昙花盛开,已是稀事,今儿是几朵来着?”

      王寒霖侧过身让开道:“今次更多,圆觉寺有百朵昙花,今夜盛开的估计有五成以上,世间再难见第二回,所以很多人在此等着花开。”

      李三走前几步,探头看去,不远处果然有数十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夜色中默默的等待时机绽放,李三遗憾的叹了口气。

      王寒霖不解,问道:“浩生为何叹气?”

      李三遗憾的解释道:“这样美的景致,却没有与心爱的人一同欣赏的机会,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哎,我的乐娘,你在哪儿呢?”

      凌平儿突然呛了一声,别过身去遮掩。

      李三闻声看去,随口问道:“小姐,怎不见婆婆一同出来,她怎么了?”

      凌平儿心一窒,连忙道:“乳母身体不适,好像是着凉了,所以在房内早些休息,没让她出来。”

      “喔,是这样啊,那可得小心了,婆婆岁数大,这若是伤寒,可得重视,别有个好歹,小病养成大病了!”

      “嗯。”

      “耶,好友,你去哪儿?”李三刚说完话便见江麒转身欲走,连忙出声问道。

      “回去。”

      “哎,都来了,等花开再走吧,别这么扫兴,来来,今儿你可是答应我出来的,不准半途反悔啊!”李三拉着江麒挤到最前面,眼巴巴的等着花开。奈何两人的心思却都不在此地,李三脑子里幻想着和那神秘的乐娘花前月下的美事,而江麒却想着……

      ——————

      灯火辉煌是屋外的热情,正如那鼎沸的人声,遥远的传来,却将这只凭单支烛火摇曳的房间,更添冷清的对比。

      常乐松散了长发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头晕难受的紧,可是在她眼前,却像是画卷一样,不停的闪过她的闺蜜,她的女侍,她的亲人——凌平儿的身影。她想要不去想,可是,她却敏感的察觉了什么,那些她不愿承认,不愿相信的事实。

      手背抵在额上,常乐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些,她忍不住低低的自语道:“是我想太多了,不会的,不会的,平儿不会……”

      喃喃自语的说话带动了常乐的病势,她猛然支起上半身低咳起来,一声,两声,三声,越咳越压抑不住,越咳呼吸也越是急促,从压低声音的隐忍到无法遮掩的猛烈,常乐竟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突然,常乐以手紧扣咽喉,身子微微发颤,咳声骤然停止,脸色却是异样的痛苦。

      常乐努力想要咳出声来,可是不行,一口浓痰卡在了咽喉,不得上亦不得下,常乐痛苦的挣扎,却怎么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呼吸越来越困难。如此紧要关头,常乐却甚至分了一丝心神在感慨,莫不是今夜就会是她命丧黄泉的死期?

      在神智因此而逐渐昏沉的此刻,她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吹灭了桌案上的烛火,紧接着,一个气息靠近了自己,那是一个让她有无限回忆的味道,是她在经历生与死的考验时,一直围绕着的香味,那种独特的,昙华香。

      常乐很想睁大眼睛看看这个救过自己的人长得是如何模样,可是刚灭的烛火,瞬间无光的夜色里,让她的视线无法适应,甚至,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无法呼吸而让自己产生了错觉,这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神秘恩人的出现,只是自己最后的一丝幻想。她,不抱奢望。

      然而,当那冰冷的手指温度隔着衣衫传来时,常乐心中没来由的一喜,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的衣袖,神志却又在下一刻陷入浑沌。

      “咳,咳咳……”也许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常乐突然觉得能够吸气了,她拼命的呼吸,贪求着活着的美好。等她缓过神来,正欲仔细辨清对方的样貌,却见他抬臂一挥,轻纱蚊帐缓缓垂落,恰好隔在两人的中间。也正是由于轻纱的垂下,让常乐有这空隙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一想,却愣是让常乐脸上顿生燥热之感。刚才,他,他竟是用这种方式救的自己,常乐一想及此,整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于情于理,恩人所作并无错,可是,这种方式,叫她如何坦然面对。

      那是一个深吻,常乐这样判断着,却没有依据,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她没有参考,没有了解,更没有人的指点,她仅凭着自己浅薄的男女知识来判断这个救她的动作。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吻。常乐甚至觉得,她的嘴里还留有余香,似有若无,那是昙华的味道,是这个与她仅仅隔了一层纱帐的男人的味道。这样的认知让常乐无比羞窘,她的才学胆识,都没有告诉她,此刻该怎么说怎么做。

      可是,对方也一直未曾说话,或许,也是在回想。

      浓痰被他吸去吐出,这明明只是一个万不得已的救人举动,可是常乐却记起了刚才的细节,那凉凉的嘴唇,一如他的手指温度,却在接触后,才能感觉到,内中的热意和疯狂。他的舌撬开她紧闭的牙关,不做停留,立刻吮吸出那致命的东西。可是常乐却在此刻回想起那种异样的感觉,平生未曾经历的悸动。

      “谢谢,恩公,你又救了我一命,我……”常乐深吸了几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隔着纱帐开口感谢,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病了,为何独自留此?”纱帐外的人语声不快的责问。

      常乐静默,强作欢笑道:“不碍事,刚才那只是意外,我……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喜欢?习惯不一定就得喜欢。”那人淡淡说道。

      常乐讶然,惊道:“恩公一直跟在附近?”

      “不是。”回答的极是利落。

      可是常乐已开始怀疑,她奇道:“那恩公怎知我在此地,又正好病重,出手救人?”

      “巧合。”

      常乐无奈,知道对方是不打算真心回答,亦只能作罢,换了话题道:“恩公可否方便告知名讳,两次救命之恩,常乐没齿难忘,必当报答!”

      那人却撇开话题追问道:“常乐!你姓常名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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