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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断念 ...
要穴被封,双手被缚,双目被遮,秦翼也不反抗,任一条长绳绑在马上,强拖着向前。
他看不见路,全凭暗卫对黑暗的感觉,勉强运起轻功跟在疾驰的马后。有几次气血倒涌,体力实在不支,几乎就要被拖倒在地。幸而地形复杂,马也走慢了几分,他才又跌跌撞撞跟上。
狼狈地踉跄了约半个时辰,前面队伍终于停了。有人把他从马后解开,颈边又架起一片剑芒。眼前黑布被人一把抽去,一个熟悉的气息已在面前。
严离默默看了他一刻,似是想问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问,只解开他手上束缚,道:“主人要见你。”
* * *
桌上摆着几个药瓶,屋中还弥漫着药物苦涩的气味。烛火映着模模糊糊的影子,恍惚还是过往那个亮着灯等着他回家的人。
……回不去了。
刘鸿隐坐在桌边,毫无表情地看着他,抬手掷出封信函。
硬黄纸直冲秦翼而来,“啪”地一声落在他面前。他木然低头看去,正是当初他塞在枕下的那封有关太白山上高人坟墓的密报。
“什么时候收到的?”
桌边的人一开口,他便打了个寒颤。那声音冰冷彻骨,再无感情。
终于开始清算了……秦翼闭上眼,强忍着不再去想那些温馨得令人胸口生疼的曾经,道:“……十二日前。”
屋里一片寂静。半晌,才听得一声颇为失望的叹息:“从那时起,你就有了异心。”
刘鸿隐看着他,只觉得心寒。千山效率向来极高,此事却迟迟没有上交结果,他不是一点疑问都没有。可那时候,他有更重要、更费心神的事情要做。他相信眼前的人,如同相信自己。
这几天/朝堂骤起雷霆,前后不足五日,就处理了六名禁军队长。不走程序不定罪,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中一至指向仍戴着罪的前指挥使赢大人。小皇帝这才不紧不慢,将那六名队长一个个翻了底,着人按程序查办。偏生查几个几个有问题。朝中一时找不出新理由,只得不了了之。这例子往那儿一放,就是开了先斩再审的先河。他再想有动作,就得重新考量时间了。
“隐瞒、欺骗、算计……”刘鸿隐站起身来,一步一字,走至秦翼面前,声音中尽是怒极的冷笑意味,“利刃,果然在谁手中都是利刃。”
他抬手钳住对方下颌,大力向上扳抬:“秦公子这一招使得漂亮。是不是也想将本王先杀了,再行定罪?”
下颌仿佛碎裂一般剧痛,秦翼袖中双手猛地攥起,身子抖了半天,终于将胸中苦涩压了下去,黯声道:“在下并不想伤害王爷。”
刘鸿隐只觉得可笑。秦翼用利刃抵在他后腰的那一瞬间,很多事情连成了串,他已经想明白了。
就在他满心宁静满足地抱着他的时候,怀里的人正算尽了心思,要将他送进秦飞扬的陷阱。
他弯下腰,盯着秦翼苍白的脸,问道:“本王的事,你说了多少?”
秦翼心里一凛。终于到重点了。
对方问的是,计划和部署,他告诉了朝廷多少。
开弓岂有回头箭。他们都知道,失了这次机会,再想走原来的路子控制皇上便极难了。既然开了头,反意已明,怕是索性就要反扑,一做到底,囚天子以代之。而赢大人那边,未必来得及做好完全防备。
他必须让淮南王放弃这条路,即便知道这一句说出去,就会将两人间最后一点心照不宣的克制撕碎,就会真正地万劫不复,再也不能回头。
可他不能不说。
问话者周身散发的冰凉寒意,如黑云催城,大军压境,迫得他呼吸凌乱。他扭过头去,不愿看对方的眼睛,狠心咬牙,一字一颤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鸿隐一震,克制至此的怒火陡然中烧,后退了半步,倒吸口气:“好,好。好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强悍的内劲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怒不可遏地一掌打在秦翼胸口。他身子立时斜飞起来,狠狠撞在身后的墙上。摔下来滚了两圈才勉强停住,眼前一阵晕眩,全身筋骨寸断般剧痛,胸口热血一涌就要呕出来。
倒呕之意刚起,就被活生生掐住。他还来不及爬起来,喉间一痛,已被一只手扼住。那只手用力极重,指尖几乎都插入肉里。只要他敢稍有异动,就会毫不犹豫地捏碎他的喉骨。
“呃啊……”鲜血丝丝缕缕从嘴角溢出来。强烈的窒息和痛苦之下,他满额青筋爆出,本能地挣扎起来。
刘鸿隐扼住他的脖子,缓慢而残忍地将他提起来,凌厉的杀气四溢。
这“知无不言”,言的是朝堂上十几年培养起来的力量,是几代淮南王建立起的千山,是隐藏三地的几十万大军,是民熙物阜的淮南郡,亦是自己的性命。
单说渗透朝廷,仅凭几句威胁一点利诱,是收买不了人心的。世家望族或恃权傲物,或明哲保身,再不济的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都不是傻子。
他们从十几年前起,一点点在中小家族中相人,从头培养,令其深深扎根在朝廷,开枝散叶,再生新芽。既要得皇帝信任,又要小心拿捏住根本,防着风筝放远断了线。多少年韬光养晦,环环通融步步为营,不能走错一步,不敢走错一步!
半生心血,付之东流。
强横暴戾的内力一分一分向经脉中钉去,不啻于千机的痛苦刹那间席卷了全身。秦翼脸上几乎瞬间褪去了血色,暗红的液体顺着嘴角不止不歇地涌出。
威仪与王权不容侵犯,这就是他背叛卖主的下场。
刘鸿隐怒目看着几乎疼到崩溃的人,见他痛得全身剧烈颤抖,却生生忍着煎熬,青筋爆出的手几度抬起又放下,却执着地不肯反抗还击。
熟悉的神情,熟悉的隐忍,与往日被误解后不怨不悔的模样何其相似,几乎瞬间就揪痛了他的心。
可心疼刚泛起半点,又被滔天怒火淹没。
仅凭一个暗卫首领,知无不言又能怎样?若非那夜“零七”辗转不安,自己将所有的部署和计划全部告知,他知无不言又能怎样?
信任他、尊重他、欣赏他,用尽了自己能给的所有热情,又要小心翼翼护着他不被这份热情灼伤,尽极耐心等着他主动走近。以为这个人总有一天会与他一体同心,懂得他的志向,理解他的辛苦和难处。可等来的,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肺中空气一点点减少,秦翼脸上难掩痛苦。就在他以为对方打算这么活活掐死自己的时候,刘鸿隐手一松,他立刻委顿在地,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捂着脖子拼命大口喘气。
对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像是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嗤笑一声,问道:“你的执念呢?”
云水墨说过,若封锁记忆时,心中执念太深,即使摒弃一切记忆也不肯放开,或有可能在忘记一切后重新想起。
“咳咳……为我封锁记忆的,是……咳……玄门上一代传人……咳咳咳……”喉间淤血一阵乱涌,秦翼剧烈呛咳起来,身子抖得如同残破枯叶,语气却依旧坚定决然,“没、没有什么执念,是玄门的‘摄魂’罢了。”
有那么一瞬,淮南王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向他伸出手去。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做。
玄门秘术,由药物配合催眠,施予命令,令人无条件服从,这便是摄魂。
刘鸿隐长叹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是那份无以撼动的忠诚,让他看了他第一眼。可连这份忠诚,都是假的。摄魂让他效忠自己,他就乖乖听话。
他不知道零七每一次全心的付出,每一次极致的忍耐,每一次痛苦欢愉,甚至每一次低着头喊他“主人”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是否觉得荒唐可笑,是否嗤之以鼻,是否在暗暗地看着一场好戏。
——看自己如何一步步落入圈套,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自以为心意相通,生死与共。
他不言不语,定定看着一小束冰冷的月光,透过窗纸上的小洞漏下来。很久之后,才缓缓问道:“你从前,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那声音里带着失落苦涩,夹杂在冷漠和疏离中,极难辨认。
秦翼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身影,知道这便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心底的抽痛不停不歇,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来不及了。他已经认下了背叛的罪,已经无可转圜。这个时候再问真心,又有什么意义。他说有,立场就能改变吗?
不可能的。
没有解了。
心里的堤坝终于到了崩溃的极限,强烈的酸楚破开胸肺。昔日千万般,都到眼前来,压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他把自己埋在阴影里,不说话也不抬头。缓缓并起右手双指,一遍一遍点在地上。
长久的沉默,无疑就是默认。刘鸿隐闭上眼。即便再不想承认,也该看清了。极度的疲惫忽而涌上来,他摆摆手坐回桌边,什么都不想再听。
两人一坐一蜷,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只等裁决与宣判。
良久,刘鸿隐长叹口气,道:“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本王愿意成全你的名节。让你死得光明磊落,没有屈辱,尸首也可以送还秦家。”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若是秦翼选择这个,他也不用再说第二了。
秦翼抬起汗湿的脸,呆呆地看着他,嘴唇无法控制地抖起来。半晌,喃喃道:“第二呢……”
却只看到对方脸上慢慢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那就物尽其用。叛离卖主的暗卫,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 * *
严离在院中等了良久,见屋门终于开了,主人铁青着脸走出来,顿了顿,道:“按千山的规矩办吧。”
他应了声“是”,垂首进门,将手中的指枷扔在倒地不断咳嗽的人面前。秦翼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缓缓闭上眼睛。
暗卫的训练中,有开锁一项。若是不缚住他们的手,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他们开锁的工具。
指枷是依双手形状而打造的缚锁,戴上后便有细针自指尖插入,使双手做不得精细动作,也是退回千山的暗卫逃不过的一关。
刘鸿隐看着那副映着寒光的缚具,目光闪了闪,终于背过身,闭上眼,疲倦地挥挥手。
两个侍卫进得屋来,将秦翼拖了出去。随后,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秦翼怔怔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一寸寸被门扉挡在另一边。脸上忽而一凉,落了几滴雨点。
他抬头,看见院中拴着的马后长长的绳索。
身体被死死按在地上。双手被捉住,送向指枷。根根银针闪着令人胆寒的光,可他看都不看。
——牵着他走了一路的,是屋里那个人。
——哪有那么多巧合遇上复杂地形,是有人控制着骑马的速度。
雷声突然在头顶炸响。
谁也没有听见夜雨中一声带血的闷哼。
* * *
屋里亮了一夜的灯,淮南王的影子在桌前坐了一夜。严离进去催了几次,请他以安危为重,立刻启程向南,离开皇上势力范围,都被冷冷地请了出去。
下半夜时,门忽然开了,黑衣暗卫频繁出入。淮南王一夜之间连发四十多封密令,分往王府、军方、千山,再细传至下属各部门。
今夜,将有数十万人闻声而动,枕戈待战。
秦翼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正趴在冰冷的雨水里。双手不敢稍动,只能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屋里颤颤巍巍的灯火。他脸上坚定决然的表情终于一点点化冻,慢慢浮现出另一些情绪。
这些情绪,他隐藏得很深,隐藏了很久,即便刚才那样的逼迫之下,他也没有流露出一分半点来。
他知道,因他一句“知无不言”,里面的人在彻夜拟定应急对策。
淮南王从来都不是坐拥世袭,随意挥霍之人。拥着温香软玉喝喝茶看看花,天下当真就能到手中了么?
老王爷走得突然,过世时,他尚未行冠礼。除去丧亲之痛,还有千山、还有几十万大军、以及整个淮南郡等着他照看。远方,还有个表面和谐,却无时无刻不想吞了三位异姓王的皇帝。时年小王爷年纪尚轻,四下一度响过不服的声音,他也曾被逼到狼狈至极的境地,咬着牙分权藏锋,等待时机。无数个不眠之夜里,他要想的,要防的,要整治的,要收服的……一件件一桩桩,无人相助。
当自己还是“零七”的时候,隐在树间瓦顶保护着他的时候,便见他与人彻夜商谈政事,或翻阅典籍,或奋笔批阅,往往天色将曙才揉着眉角去榻上小憩,神色间疲惫尽显。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要化身利剑,替他劈开一切拦在前面的艰难险阻,助他完成鸿鹄之志,建立不朽功业,君临天下,待万邦来朝的!
可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冬夜的雨,如千万根针扎在身上,冰冷刺骨。断断续续的压抑咳嗽被雨声掩住,偶有血滴在地面积水上,溅起一点无人在意的涟漪。
酷寒、绝望、看不到边。就像那时候一样。
秦翼模模糊糊地听见淅沥沥的雨声,时间回到了从前。
一大桶狗血*2
好绝望,不想泼狗血但是控计不住我计几。
下一章讲点小小秦的前尘旧事吧:一盒太平糕引发的血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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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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