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一郎集训日记》落花逐枫

6、9月14日

　　9月14日多云
　　昨晚一直有些闷热，感觉像是雷雨将临，一切静止而且蒸腾着，几分氤氲的空气让呼吸更为不畅，所以睡得很不好。信长也睡得很辗转——小猴子天生比较怕热。流川和森重还是动作不多，呼吸匀称，果然是雷打不动的好睡眠。走廊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堪堪斜照在信长脸上，那平日熟悉了的脸庞竟然让我产生了几分陌生之感。大概因为过于闷热，小猴子踹了好几次被子，最后一下竟然把被子踹到下铺森重宽的床边了。看得出来信长对天气很不满意——孩子气的脸上，嘴巴微微皱起，英气的眉毛也攒了起来。我想起这一个月来，他虽然练得很辛苦，但还是那样活泼，还是招惹着那些他渴望战胜的对手，够倔强却也颇为可爱呢！
　　黎明将近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空气流动开后，顿时觉得清爽起来，海风把鼻头上细细的汗水带走了，舒服得令人沉醉……就在我开始有些恍惚时，隐隐听到我家小猴子吱吱唔唔的梦呓，回头间不禁失笑——原来信长也感应到天气变凉了，反射的蜷缩起来，并带一点鼻音地不平抗议着。
　　我惋惜着又一次逝去的梦乡，并没有挣扎太久便轻轻的爬下床，拾起地板上的被子给信长盖上——大概，那种可爱的声音和蜷成一团的样子，让我无法不去心疼吧？信长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在这以样板身材著称的海南篮球队中，也算是对我个人的一大安慰了吧。我细细瞧着他不慎清晰的五官，看他的眉毛时而皱起时而舒展，还不时咂巴几下嘴巴，一脸满足的笑意，我忽然感到莫名的开心——这只小猴子呀，是梦到吃香蕉了么？
　　我很想都逗弄一下做着奇怪无逻辑的梦的小猴子，可是天已经快亮了，想想离自由训练只剩下不到两小时的睡眠时间，我还是乖乖地爬床上数羊去了——数羊数了很久，我只觉得有些朦胧却无法安睡。直到流川君坐起，念白痴，起床，洗漱，出门……门关上的时候，我索性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气。
　　明天就是我们集训的最后一天了——第一届的国少集训队，让阿牧着实眼红了几日，想起他那时候的哀怨表情，到今天还让我忍俊不禁。很多人看来，阿牧沉稳内敛成熟老到，但实际上他虽然在篮球上表现那样沉稳，平日却真实可爱，我们相处中也少不了贡献几个冷幽默，话虽不多往往句句珠玑——我们接到集训邀请函的时候，阿牧埋着头咕哝了一句：“为啥我的成绩要那么好……”然后用深闺怨妇的表情，把忽闪忽闪的眼神飘向我，眼角的那颗泪痣，颇有引发大水的趋势。我没能忍住，很不给面子的当场捧腹。阿牧低下头沉默许久，忽然发出一声嚎叫：“我要留级~~~~~！！”
　　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时代，真的让我无比感激。这次集训中，认识了很多人，有些曾是HI赛上的对手，但如今有幸做了一个月的对手兼队友。我多了很多的朋友，不仅认识了他们的厉害，更感受了他们的优秀——集训比赛中成长起来的默契和友谊，远比预想的来得迅速和深厚。或许正因为这样，流川君和樱木君那样水火不容的两人，才会接受彼此走到一起吧？比赛中两人不断比较，互相追赶，彼此激赏。那种感情，不是——也不需要如胶似漆，而是心领神会心照不宣的了解和默契——真让人羡慕，也让人欣慰——流川君这样孤寒的人，也终于不寂寞了吧？
　　我似乎可以看见，流川君正沿着海岸线，跑向他心中云霞染红的美丽海岸，和樱木君一起听海水退潮看朝阳初升。那一黑一红一站一坐的身影，在柔和氤氲的光景中，唯美得犹如天成的景——明明是两个有几分熟悉的人，那会儿怎么就觉得那样隽永，不忍打搅呢？流川君是个性内敛的一类人，沉默却敏锐，寡言却刻薄，但是从不吝于付出，或许那天无意见到的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吧——这样说来，平日的流川君到底是太坦率还是太不坦率呢？或者，即使是队友，即使是对手，樱木君也是不同的么？
　　我又想起湘北的那场比赛，那样的情形无法不铭刻于心。原本我所关注的是宫城和三井学长，一个是位置上必然的敌人，另一个是明年领队与我们交手的人。但是到后面我竟然无法冷静地观看比赛，我为整个湘北深深的震撼了！直到信长吼叫着为他们加油，我才明白，那时候我产生了与湘北的朋友们一致的光荣感，信长亦然——或许，观众中的山王的球迷，转而为湘北加油的那么多人，也一样是被湘北球员的荣誉感激发了吧。那场比赛，让我对那支年轻而顽强的队伍，产生了敬重之感，不但是对对手的重视，也是同为篮球手的尊敬，那一刻，我的心底，在为他们呐喊，为他们顶礼！
　　那场比赛中的樱木君，让我相信了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一个学篮球只有四个月的新手，那一刻赢得了我的敬礼！不只因为他的球技的进步，更因为他不言放弃，壮士断腕的决心。我能理解流川君作为队友所受到的震撼，就像信长对我们的那种鼓舞和震撼，让我更加珍视这个学弟。有时候甚至觉得，信长除了他的天赋，还有太多东西，是能够提醒我们，激励我们进步的。这，也是“天才”们的特质么？
　　这次集训的十九个队友，大家个性很不相同，却都很值得欣赏，技术的优秀自不必说，大家对于篮球的尊重和执著，在赛场上的的位置感和责任感，让我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不放弃，使我今日得以感谢他们。我感觉，自己追赶的阿牧和藤真前辈，某些原本看不清的轮廓，如今清明起来。回过头看比赛中的对手们，他们的长短优劣，也益发明晰。这些不属于技术的东西，让我心中的篮球更具意义了……
　　阿牧曾说，集训回来，海南队就正式交到我的手中了，说这话时，我们的帝王摆出的表情颇有几分委屈——现在我才想起他眼神中的作弄，那个看似严肃的队长，其实颇不正经。那天我俩一起吃饭，我问他是教练的意思么，他说教练没有说过这事，但是他认为到了让贤的时候了。那句话让我很不是滋味，我原担心阿牧是因为决赛中表现欠佳而灰心，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却笑开了：“我与藤真是同样执著的人，但是我不能任性。放心，我还是海南的队员。”我狐疑着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的来到集训地，后来终于明白了——阿牧希望海南队一直强大，湘北带给我们的警讯就是，一个队伍需要全体队员自信并且互相信赖才真正强大。这个时候阿牧由队长变为队员，一方面锻炼我的领导力，另一方面更加刺激全队球员的自我意识，重新整合海南。阿牧，这个让我敬重的学长，他这次的抉择，再次让我见识了他的气度和远见……
　　明天我们只有一上午的训练——最后一场分组练习赛，比完赛大家就集体坐车到车站，各自回家了。今天分组教练让我们自己组织抽签，结果与信长再一次成为对手，而流川君非常不巧又与我同组——当然这是从小猴子无比郁卒的表情猜到的。也不知是否出于巧合，集训中与小猴子同队的次数绝对不到5次，与流川君合作的次数则绝对多于15次。流川君显然很受教练的器重，在两位教练的安排下，这段时间里控后，得分后卫，小前锋，大前锋，中锋五个位置他都尝试过了。不得不说，在那些位置上流川君虽然打得不怎么顺手，却很认真，也让轻敌的对手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有一场分组赛，他的定点三分球只比我少一个，最后那个没进的球，恰好是信长手指碰到球，与我们预选赛的时候如出一辙，只不过三井换成了流川。这样技术全面攻守俱佳又这样努力的一个球员，很难想象两年之后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对手，也让信长不安。不过我们家小猴子也是很优秀的，这段时间里，信长也好几次拦下了流川的球，虽然比起流川盖他的帽还少了几个。但是信长不曾畏惧，一次次冲上前去抗衡、挑战，令人欣赏。
　　信长回来了，因为最近与流川君交手比较多，信长这几天晚上竟然也去篮球场加练，结果回来又要多吃一碗泡面。晚上回来总要关注一下流川君是不是已经回来，如果是就难以掩饰的露出得意的表情，对着流川君的背影叫嚣明天一定会赢他，虽然有点吵，但他那倔强的样子还是让我挺感动的。我家的小猴子也在成长，像一个男子汉，一个真正的篮球手，看到他奋斗的身影，总也不自觉地欣慰和激动——真的该感谢流川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