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一郎集训日记》落花逐枫

5、9月13日

　　9月13日晴
　　“流川那家伙，实在太过分了……”今天回来这一路上，信长已经吼叫过不下十次了，真不知道他那来得这么好的精神。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肯拿这份精神每天加练个半小时，或许真的能与流川一较高下也难说……
　　今天的分组赛，我很不凑巧的与流川同组，站在流川的队友的角度上看，我真一点也没觉得流川哪里过分了，他对信长的两次抄截两次盖帽都漂亮极了——不过这话我现在只敢在心底小声地说，因为我家可怜的小猴子，已经在抓狂了……
　　今天的分组似乎偏重于考察我们这一边，把身材相对单薄的队员集成一队，应该是想看看我们如何运用技巧与力量更强大的对手抗衡吧？我们这边有两个小前锋，不，确切地说，这次给流川的位置，是大前锋。我想自从流川主动单挑森重宽，两位教练似乎也有意给了他更多尝试的机会——流川君真的很得宠呢！平日里他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沉默得如同空气，可是为什么还是有着强烈的存在感？是因为那股强烈的意识——那股冷漠也无法遮掩的锐气吧？球场上的流川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匕首，寒光闪闪且让人防不胜防，最近多次与他短兵相接的信长，体悟应该更加深刻——所以他才用吼叫来宣泄自己的不安和焦躁吧？
　　“不就是技术好一点吗？嚣张成这样子，他以为他是谁呀？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吊着一双欠扁的眼睛看人……”（刈：“信长呀！真概括得太好了！”）信长还在碎碎念呀，也难怪，他就是这样不服输的小子呢！不过信长，这就是流川枫啊，是我们海南的对手，更是你整个高中生涯的对手呢，要想打败他，你还要更加努力才行……认识到对手的强大，也是一种进步呢。你肯像他一样努力，一样投入的话，也是不会输给他的——毕竟，你们都有那样的天分，有那么多的潜力可挖……
　　除开聒噪这一点来看，信长也是一个顶可爱的学弟呢，说着流川的时候也不想想他拉开衣襟在人前炫耀说自己是神奈川县第一新人，海南正选球员清田信长的时候，还能有谁比他更臭屁和嚣张？还有那不永服输的倔强，带点孩子气，但有时更令人，感动。全国决赛时，就是他一直一直追在森重宽的后面叫嚣着要夺球，明明抢不到的说——当大家都疲惫不堪的时候，他那活泼的声音和跳跃的身影，给了我们多少的感动和鼓舞呢？那时候信长并非不累，相反的，对于这个刚刚适应海南的训练强度的一年级生来说，信长应该是最累的吧？可是还是不想输，不愿意认输，所以才一次一次的追上去，一次一次的迎上去？
　　明明被弹开了，还是第一个从界外跑进来再一次封堵森重——明明知道会再次被弹开——真是个死心眼的傻孩子啊！但是我却看到，那一刻，阿牧和高砂学长都窒了一口气，那个平日里聒噪不已的声音，在那一刻却像战鼓一般擂响在我们的胸腔里，堵着一股斗志想要发泄……
　　在对方强势不可抵挡的攻势下，我都不免感到心虚，一阵阵的冷汗自手心冒出，远射也失了准头；阿牧，好像第一次碰上能完全拦下自己的人吧——若非森重宽经验尚浅，我们的机会还要大打折扣，或许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连阿牧也不免动摇了；高砂学长更是——这也难怪，他一向仰阿牧如神，这场比赛对他的打击更大……是信长和武藤学长救了比赛，让这场决赛不失其为决赛的经典。
　　当时教练急匆匆地换用两个外线投手，或许就是因为对名朋内线望而却步了——毕竟没有见过连阿牧都打得那么勉强的内线阵容。武藤学长，出场只有前几分钟和后面十几分钟，后一次还是自己要求出场的，之后他却表现出我们从未见过的冷静，在后半场上场四分多钟时巧妙的使森重宽提前毕业了，虽然没有得分，但是成功的把名朋的内线压制了。信长的表现更加令我们感动，明明是最瘦小的一个，却贡献了森重的两次犯规，外加15分的得分，比阿牧还多一分呢。而且他的进攻主要集中在下半场，在我们都开始疲惫开始动摇的时候，信长用他绝不放弃的倔强鼓舞着我们，使得比赛后半场打出了几个小高潮，也让比分重新有了悬念……
　　流川君回来了，九点，一贯的时间，一贯的动作——拖着鼻泡进了浴室。他应该是刚从疗养院跑回来的吧，樱木君与他看似水火不容，感情却很深刻了呢。信长跟到浴室门外叫嚣着——可惜理所当然地再次被无视了……
　　小猴子郁卒地爬到床上，森重宽已经第二十次抱着漫画睡着了，少倾流川君出来，信长很不服气对他说着：“你还不如仙道呢，拽什么拽？”我终于觉得有些恼怒，抓起床头的一本书丢了过去，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信长了，让他不知道如何成长如何变得稳重——虽然他对比赛的影响不可轻忽，但是让这样一个孩子在我之后接手海南，我终究是有些忐忑的……
　　奇怪的是流川君的反应，他在听到了仙道这个名字之后，忽然抬起头来，朦胧的眼睛瞬间清明。只见他微愣了一下，眼里面忽然迸射出赛场上常见的那种凌厉，之后却又慢慢平息下来。他呆站了好一会儿，像在回忆又像在思考，最后呼出一口气，侧身踱向床铺，口中喃喃地说着“大赛前，或许……”之类的片句，信长欲再追问，被我丢过去的第二本书砸消了音……
　　我想流川君是一个很重视对手的人吧——在神奈川县甚至全国有实力与流川一较长短的人毕竟不多，仙道君未能入围全国赛也可算是神奈川的一大遗憾吧，实力上讲，海南与湘北、陵南以及翔阳的距离都不是那么绝对的，仙道与阿牧亦是如此。假设鱼住没有下场的话，我们与陵南的那场比赛要来得精彩的多。那次，我们都狠狠放纵了我们的队长一把——与仙道的单挑带给阿牧的兴奋也远比我预想的多，这也证明仙道是个很不错的对手吧——就像，藤真前辈。
　　预选赛的最后一战，流川显然是动了一番脑筋的——或许，他真的是个不多得的智将——即使上半场那样沉寂，他对仙道的防守依然做得那么好，两个人都那样的攻守俱佳，也一样，沉得住气呢。我不禁想起我们对陵南的加时赛前那一个球，说实话我一直到第一段加时赛结束才想明白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仙道明明可以不被追上却给追上了，为什么阿牧能够拦下的一个球他却放弃了——我不止一次假设，如果那时候牧去拦了那个球，仙道，他真的有把握得到三分吗？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感到莫名的寒冷，大概，那个人真的很可怕吧。
　　到下半场，流川凌厉的攻势，与他对仙道的“礼尚往来”，跟阿牧也颇有几分相似呢。果然，虽是悲剧的英雄，仙道仍不失为一个极佳的对手。他的才华和温文的特质，能引起陵南的自信和团聚，也能激发对手，就像一个永远比一般标准高半公尺的栅栏，跨过去，得到的便是成长。他比他的教练更有眼光且更具才华，可谓真正的深藏不露——个人的技术总有限度，独他让篮球成为了艺术，时而是疾风骤雨的奏鸣，时而是诙谐幽默的小品，时而是恬淡沉静的夜曲——就如同那比标准更加恰到好处的闲适微笑——虽然信长认为那表情很是欠扁——之下所隐藏的，是海一样的深邃和未知……（刈：“我晕~~~~~~阿神啊你这个句子太长了~~~~~！”）然而，这样的高凌于空仙道，又是怎样的寂寞呢？
　　可惜了仙道的逸才，在陵南某些配置和理念的缺乏之下，如蒙尘的明珠，隐没深海。如果他们的队长有着更强的赛场观念和自制力——毕竟鱼柱在禁区的实力恐怕还在高砂学长之上；如果他们的队员有更强烈的竞争意识，他们能够信赖而非依赖仙道，而能够恪守在场上的职责，陵南有望成为一支真正的强队。但是依赖于仙道一人的陵南以及缺少了助力的仙道，注定迈不出神奈川的门槛。
　　其实我更多的质疑陵南的训练，几场比赛都是如此，队员明明尚有体力（说明他们的督导本来是很严格的），但是场上意识却很模糊，不时的松懈总能给对手几分机会。除了阿福，我曾有那么一点熟悉的队友，他对球场，有一种天生的，野兽般的渴望。但陵南的其他队员呢？对胜利和光荣，就没有更多的渴求么？为什么他们打球的时候，更关注的是仙道而非对手？仿佛那只是仙道一人的战斗，其他三个球员就像流川的拉拉队一样，忠诚的注视着，从心底呐喊着——令人失望不已。其实陵南哪怕再多一个，也只要再多一个向阿福那样渴求进步渴望胜利的人，它将成为我们都头疼不已的对手。
　　我从不认为身为平凡之人就有懒惰和沮丧的借口，太过的闲散会让人失去自我。虽然我也很羡慕阿牧和信长以及更多的更具天赋的人，但我是用我的方式表达我的仰慕。在教练斯巴达式的训练之外，我更竭尽所能的追赶着那些耀眼的队友，期望有一天与他们一同战斗，一同光荣。我不断地看到阿牧和藤真前辈的背影，不止一次地想象有一天作为一个挑战者站立在他们面前，所以我不断的挑战自己的极限，不断的超越。
　　当我知道自己无法胜任中锋的时候，内心是很迷惘的。初练三分球的时候，成绩令人沮丧到持球的手都在发抖——那时候我强压着情绪把球一个一个丢向网框的时候，眼中蒸发的潮气让我看不清篮框的位置，喉间溢散的苦味让我几度在海南篮球馆门外的榆树下狂吐不止。但尽管如此，我仍贪恋着这个球场，仍然渴望着尽情的挥洒和胜利的荣光。所以在我练完第十万个球以后，我终于稳定了70%的进球率，终于站在了海南的出场阵容里面。
　　我很感激海南，感激他的严格和强大。当我用身体感受了阿牧和高砂的强大，而辗转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之后，我为自己的坚持，为自己的失败和成功感到无比的喜悦和自豪。我终于认识到，海南的强大，并非某一个人完美如神的强大，而是所有的人协作后的完美和强大。我们有着各自的能力和相应的职责——阿牧强壮且强悍，头脑灵活，善于突破；信长身手灵活，跳跃力惊人，往往能趁隙直入；高砂学长在内线很有震慑力，对高空有很好的控制作用；武藤学长步法稳重，常常能牵制住对手的得分点；而我呢，扩大对手防守区域的同时，我以每场30左右的得分贡献着我一个平凡人的所有可能性。
　　所以，虽然每一支球队都有它的中心和支柱，就像阿牧，在海南球员的眼中，就像一座永远屹立的大铁塔，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强大。所以当另一座巨大的铁塔与之碰撞抗衡的时候，我们都随着阿牧的那一丝动摇而恐慌了。那时候我们甚至忘了，自己也是海南引以为傲的一员，软弱地以为阿牧被压制就等于输了比赛。好在我们还有武藤学长，他提醒着我们大家有着各自的能力和职责，告诉我们这是一场属于大家的比赛。还有信长，是该说他一向自我意识太强，还是我们该庆幸有这么一只经常胡来却在关键时刻不失可爱的小猴子呢？
　　所以，更多的光荣感才能纵横球场，如同更多的主动才能把握人生一样。经过了决赛一战，我也更清楚地看到陵南的缺陷，以及我们同样需要加强的地方——全国总决赛，让我们习得了很宝贵的经验呢！谢谢名朋，谢谢森重宽！真的，很感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