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丸子君

9、09 再见奥丁

　　这宗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离奇失踪案”发生四天以后，叶明欢提着属于自己的小小行李再度出现在阿瓦隆学院的门口，身后传来铰链锈蚀的声音，仿佛正沉重地关闭着一段记忆。“回不去了，能看的只是今后的人生。”叶明欢被这个信念支配着抬起头，眼前是身段高挑且凹凸有致的御姐，军靴和膝盖上20公分的秘密裙勾勒出绵延而惹人遐思的绝对领域。她摘下墨镜，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盛着满满笑意：“我是瑞秋，柴将军阁下排我来接你。”
　　“叶明欢。”
　　“叶明欢下士，你似乎情绪不佳。”下一秒，叶明欢因为这个陌生但又熟悉称呼抬起头，突然想到在不久之前，也有人用某种讽刺的语调称呼自己。“我听说你被授予了流浪兵团下士的军衔，是真的吗？”
　　“柴居正让你来接我，也就是说她并不因为我的滔天罪行而放弃。”
　　“不用后世的历史学家也能知道这是一桩在低级不过的阴谋，而你的价值不会因此而抹杀。当然你大可见到将军阁下后求证这个问题，而现在我们必须赶上二十分钟后的星级航船。”
　　叶明欢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身后的阿瓦隆是如何沉默地被一片血色的辉光笼罩。她深深呼吸，最后感受气流中充斥着细微沙砾的粗糙感觉。“去死吧，阿瓦隆。”
　　瑞秋露出不以为意的微笑：“看来阿瓦隆并不适合你，但我能保证柴舰队一定符合你的胃口，叶明欢下士。”

　　“离开开船大约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你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购买教科书。”瑞秋在地行车上打开无线连接，同时对叶明欢微微一笑：“当然经费会从你的工资中扣除。”
　　“自费！而且分期付款？”
　　“大约是500个联邦马克。”瑞秋答非所问，“顺便问一句，现在帝国弗洛林和联邦马克的兑换率是多少？”
　　“我说……副官小姐，您是想如此来表现自身的天然属性吗？”
　　这次回应叶明欢的是一击手刀以及一句：“叶明欢下士，你应该明白这是长官对于你爱抚的一种表现。”

　　两人在抵达帝国宇宙港才被告知因为军队征用的原因故，航船推迟四个小时启航。瑞秋对此一脸不屑加不满：“所以我讨厌帝国。”而就在叶明欢还来不及询问：“这就是你决意变成宇宙海盗的原因吗？”的时候，她已经一把抓着叶明欢的领口：“还有那么长时间，我们去喝一杯吧，我记得这里有间酒吧非常不错。”
　　“请你喝254年份的赤霞珠。”
　　“难道你不认为我未成年？”
　　“没有必要拘泥10个小时的差别，或者准确的来说，叶明欢下士，从你成为柴舰队的一员开始，你就是标准的成年人了——千万别把生理年龄再作为自己的挡箭牌，这样会显得你很幼稚。”瑞秋仿佛炫耀似的把美艳成熟的侧脸展现给新晋后辈。
　　叶明欢不住地晃动杯中的赤霞珠，沉默地注视着流丽而潋滟的光泽。仿佛对瑞秋的训导不置可否。“您说得对。如果我能够再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的话，大概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同你把酒言欢。”她仰头喝下满杯的醇厚，同时听见一边瑞秋在招呼：“校长阁下，幸会。”

　　唇边不能控制地露出讥讽的笑意，语气也充斥着慢慢的攻击：“校长大人是来替被退学的学生饯别，召开感人至深的一个人的毕业典礼吗？”
　　“事实证明你的确不是学习的材料，叶明欢小姐。当然为人处世也有很多欠缺。这一点……”
　　“同我父亲很类似是吗？”
　　“并不是，你的父亲在学院时代可是超级受欢迎的对象。这一点从他被尊称为‘传奇一般的男子’就能看出。”
　　“那些也与我无关了，校长阁下，如果我自暴自弃一些，我可以说我会如此失败也是因为父亲的阴影的缘故。”
　　“看来你很在意这次失败。”校长的万年眯眯眼似乎有睁开的冲动，这让一阵冷风从叶明欢的制服和背脊肌肤中游过。“你从来都不像你所说的你认为的那样坚强吧，叶明欢下士。”
　　“……”这是叶明欢不像承认的事实。
　　“但，这也没有关系。”校长替自己斟了一杯赤霞珠。“我相信柴舰队是比阿瓦隆优秀的学院，死亡和鲜血是比我更加优秀的老师。”
　　“您对自己有着很高的评价，校长阁下。”宇宙港广播由远及近地传来，通知星际飞船即将启程的消息。尴尬的谈话终得以结束，叶明欢不怎么昂首阔步地从老者身边离开。
　　“我说，叶明欢小姐，我们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她最后听见校长在身边告诫自己：“作为那个人的女儿，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从那个低级阴谋中成长起来。”
　　“看来我不是很擅长，然后校长阁下，我祝您武运昌隆。”

　　瑞秋预定的超豪华总统套间位于航船顶部。最这的称道的是房内有开阔的玻璃幕墙，十厘米的特种工艺玻璃严密且完美地隔绝出一片无垠的宇宙，让真正的一切的住在看上去如同唾手可得的玩具。
　　而柴舰队第一美女对美景似乎不甚欣赏，此刻正不顾形象地呈大字型倒在床榻上，任由衣襟稍稍滑落，露出曲线完美的脖颈和天鹅一般的胸脯。
　　“你还不休息吗？”她的语气是司空见惯的平常，毫无波澜起伏。
　　“让我在多看一会儿，这景色实在很美丽。”
　　“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想让此刻的心情延续较长的时间的话，那现在马上躺到床上，闭起眼睛睡觉。”
　　“等一下……”
　　“今后你会有无数的机会看到这一切的，”瑞秋用一种陈述的语气为叶明欢徐徐展开未来生活的冰山一角。“可能有数十个的时间你不得不在舰船上度过，身边掠过没有任何变化的宇宙，耳机中传来杂音或者数十光年外的爆破声——你会习以为常，只到友人的鲜血涂抹你的灵魂。”
　　“即使如此……”叶明欢的视线依旧牢牢盯着某一点，确切地说她所注意的不过是越来越遥远的行星奥丁。此刻眼前那渺小的如同指甲盖的星球让叶明欢感觉不可思议——自己真的在四十分钟以前踏足其上，并曾经生活了十五年。
　　“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会回来。”
　　“即使如此，一切也都不一样了。”
　　帝国历二一五年五月十日晚九点，叶明欢听见自己说：“再见。”

　　帝国历二一五年五月十五日晨十一点，伊恩•休斯从事务处领回清洗的制服和一个塑封袋。“在清洗制服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个。”既然能够顺利回到手上，伊恩了解自己并不是第一个阅读纸条的人。“是谁会留给我纸条呢？”伊恩明知故问，心中却早就有饿答案。
　　他把依旧潮湿的纸条贴在窗玻璃上，第二天行来却再也没有找到。“或许风把它带到了应该去的地方。”伊恩让这样认为。
　　只到六年以后的六月，战舰伯伦希尔的舰桥上，担任后勤的新晋预科生对着自己优雅地行礼：“您就是伊恩•休斯阁下吗？”他将已经残破的字条和交给伊恩，“这是我在您曾今居住过的地方发现的东西。我想它应该属于你。”
　　伊恩感受着不仅仅是一张字条的重量。他仿佛预见什么似的深呼吸，然后打开……
　　有一瞬间他确信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而被握在手中的，那枚早已褪色的银质徽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又有谁会承认那是因为岁月的灰尘和年少的记忆模糊的缘故？
　　与此同时。战斗的号角再次嘹亮度吹响，声音掠过了每一丝神经。伊恩•休斯只来得及将字条和勋章塞入胸前的口袋，并对预科生表示感谢。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虽然我早就放弃了她。”